原本省队的人都还是欢迎凌燃的,毕竟多了个人会热闹得多,都是一群十来岁,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巴不得人多热闹。

    可在关于凌燃的热搜爆发之后。

    不少人心里就有了意见。

    什么玩意儿?

    比不过队友,就划人家的表演服,那将来是不是要划我们的考斯腾啊?

    热搜上都说凌燃家里富得流油,该不会是靠钞能力进来的吧。

    我们这嘎啦,凭的那可都是实力,还能砸钱进来咋地?

    那还是竞技体育吗?!

    但向一康脾气强硬,还真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以至于他还真以为队里的人是真心欢迎凌燃的。

    所以等凌燃入队那天,他介绍凌燃时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掌声的时候,向一康就有些懵。

    怎么回事儿?

    凌燃也察觉到其他队员对他的排斥。

    但他脸上倒是露出没有什么异样。

    或者说,凌燃其实不是很在乎。

    归根结底,运动员都是凭借实力说话,又不需要拉帮结派。

    人缘再好也不能让你站到领奖台上。

    同样的,如果你实力超群,其他的队员自然都会对你另眼相看。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这里只服强者。

    又或者是,竞技体育,菜才是原罪。

    他前世就很少跟队友来往,除了薛林远,其他人都很少能跟他搭上话,独来独往惯了,又无数次被万人瞩目过,怎么都不会觉得别扭。

    凌燃这会就坦然得很,站在那里任由其他人打量。

    他立得直,站得端,精气神都在那,有的队员看着看着心里就开始犯嘀咕。

    这小子白白净净的,腰板挺得笔直,看上去不像热搜上说的那种人呀。

    应该不会吧。

    向教那个直脾气要招他进来,肯定是敢确定他的人品的。

    不少人对视几眼,心里动摇了。

    其中却不包括钟炎。

    钟炎和钟鸣都姓钟。

    他们也确实有一点远房亲戚。

    因为这点老钟家的缘故,他看凌燃很不顺眼,就是他故意将热搜的新闻传到队里的。

    钟炎是目前队里的一哥,熟练掌握四种三周跳,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是他去的多,说的话也很有号召力。

    见其他人开始动摇,钟炎就咳了咳嗓子。

    问起他比较关心的问题,“向教,新来的队员以后是要跟我们一起训练吗?可我们现在已经开始备战大奖赛,他也要跟我们一起?他能跟得上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向一康会给凌燃名额吗?

    这话一出,意识到凌燃很有可能会抢他们的名额,不少队员看向凌燃的目光就变得不友好起来。

    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分为青年组和成年组。

    青年组的全称是世界青年花样滑冰大奖赛,简称jgp,分为分站赛和总决赛。

    往年都是8月-10月举办,每周一站。

    所以青年组的比赛赛季实际上是从每年8月开始。

    但今年由于某些特殊情况的缘故,青年组的比赛推迟到了跟成年组大奖赛一样的时间。

    也就是说,从这个月底开始,才会陆陆续续开始各分站的比赛。

    华国今年是第二站,冰协鼓励各省队上报能够参赛的选手。

    j省省队就有两个名额。

    但在此之前,队内会举办选拔赛,获胜的人才能拿到分配的名额,去参加华国站的比赛。

    这话把向教练问住了。

    大奖赛一共有六站,每个运动员只允许参加其中两站,拿到的名次会兑换成积分,总积分排在前六的运动员才能去参加最后的决赛。

    竞争非常激烈。

    向一康都不能保证自己带了好几年的钟炎能进入决赛,更何况才开始训练的凌燃呢。

    他摆了摆手,“这是以后的事,你操什么闲心,早上布置的训练任务都完成了吗?没有就赶紧上冰去!”

    向一康打了个哈哈,其他人却都听进了心里。

    教练一说散,所有人都作鸟兽散,没有一个人想搭理凌燃。

    向一康不好意思地看向薛林远,“这群小兔崽子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我一会去训训他们。”

    薛林远连忙摆手,“慢慢就融进去了,不急于一时。”向一康要是因为凌燃去训他们,怕是这群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年人才会逆反呢。

    向一康怎么不知道这道理,他就是说点场面话。

    作为j省男单的总教练,他的工作很繁重,又值青年大奖赛的选拔时期,他有很多事要忙,根本顾不得这种小事。

    向一康说好晚上请薛林远吃烧烤,就打算走,却被一直沉默的凌燃叫住了。

    “向教,”凌燃是有备而来,“我可以参加这次参赛名额的选拔吗?”

    薛林远也厚着脸皮,“师哥,您看?”

    向一康咳了一声,“凌燃啊,我听你薛教说,你才开始接触花滑小半年?”

    凌燃点了点头。

    少年望过来的眼神澄澈,平静,像是一眼能看透人心。

    向一康这话就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私心里,他觉得凌燃虽然拿到了俱乐部联赛的第一名,但在一群业余选手里拿了第一名也不能说明什么。

    凌燃的发挥不一定稳定。

    如果这时候上来就要争夺参赛的名额,赢了还好说,咱们这是实力在那!

    但要是输了呢?那不就是一入队就让人看笑话,还会惹得其他队员对他不满。

    向一康甚至觉得,凌燃会输的可能性很大。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晚上跟薛林远吃烧烤的时候就借着酒劲把顾虑说了出来。

    薛林远喝得脸红,一口一串大腰子。

    “师兄啊,输了不就是丢点脸吗,哪有说因为怕输就不去尝试了?我家那个小兔崽子气性大的很,本事也大的很,你要是不叫他去,他说不定转头就自己想法子去了!”

    向一康苦笑,“他们年纪小懂什么,还不是什么事都叫我们操心?说是教练,还不是给他们当爹当妈,啥事都管?”

    薛林远一个激灵,“我可不敢当凌燃的爹,我还没结婚呢!”

    已经结婚并且有孩子的向一康:……

    感觉有被内涵到。

    他给薛林远开了瓶啤酒,“你真的同意叫他去试试?”

    薛林远一口闷了,也说了真心话。

    “让他去试试吧。凌燃是我见过对比赛,对胜负最执着的运动员,不让他去试试,他绝不会甘心。”

    大不了输就输了,他到时候偷偷带凌燃出来撸串。

    没有什么是一顿撸串和锅包肉,以及小鸡炖蘑菇解决不了的事儿。

    如果有,那就是两顿。

    再说了,谁说凌燃就会输?

    这些天他可是悄咪咪地把队里的情况都摸了一遍,除去钟炎和罗泓,对上凌燃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说不定凌燃这阵子进步神速,就能从钟炎或者罗泓手里抢一个名额出来呢?

    薛林远私底下都想过好几回了,越想越觉得有谱。

    既然薛林远都这么说了,向一康拍了大腿,“行!”

    过两天,队里张贴参加选拔赛的名单里就出现了凌燃的名字。

    这下队里其他人看凌燃就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凌燃是不耐烦与人来往,并不是迟钝。

    相反的,他拥有十分敏锐的共情能力。

    要不然,他的节目也就不会那么情感细腻,打动人心。

    所以队里对他的排挤,他早就发现了。

    就像现在,他在冰场上练习,明明冰面有些挤,却没有人往他这边滑。

    当然了,这其实更合凌燃的意!

    谁不想拥有一整块冰面啊?

    雪白晶莹的一大片,怎么滑都不会撞到人,想怎么滑就怎么滑。

    黑色冰刀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刮擦冰面的摩擦声听得让人骨头缝里都透出舒坦来。

    凌燃其实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有一回在更衣室无意间听见有人说到热搜,钟鸣,表演服的字眼。

    可时过境迁,直播的事过去太久,说什么都不一定有人相信。

    他也就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有些人只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又或者说是,只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

    解释没有什么用,不如拿实力说话。

    只有他站在高处,说的话才会被人听进心里。

    这一点,在凌燃发现参加选拔赛的名单张贴出来后,队里人看向他打量的目光更冷更厌恶的时候,又一次得到了证实。

    队里的议论声愈演愈烈,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甚至发展到,不少人怀疑,凌燃是走了霍家的路子,才被塞进了省队。

    霍家多厉害啊,霍老爷子可是有军功章在身的,霍闻泽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不用说霍家还拥有数之不尽的财富,在某机构发布的财富排行榜上排在前列。

    所以凌燃技术水平那么差还能进省队。

    酸,就是很酸。

    柠檬的气息弥漫了整个省队。

    搞得向一康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在弄清楚队员针对凌燃的原因之后,简直恨不得把所有队员都叫来开个集体大会,给凌燃正正名。

    怎么回事啊,天天一起训练,凌燃的水平你们哪个没看见过啊,怎么能怀疑他是走后门进的省队呢。

    明明就是老子亲自招来的!

    还是薛林远拦住了他。

    有些事就是解释不清楚的。

    薛林远就一句话,选拔赛就见分晓了。

    向一康想想也是,就把这口气憋了下来,心想等选拔赛之后,非得收拾收拾这帮惹是生非的兔崽子们不可。

    这些是非根本就没能让凌燃多分一丝眼神。

    他每天早出晚归,临睡前都还要贴着墙面压腿保持身体的柔韧度,早上更是天不亮就爬起来,绕着整个训练中心跑上二十圈才恋恋不舍地停下。

    东北的秋已经寒了,早上跑操时一呼气就是雪白雪白的。

    运动分泌的多巴胺和内啡肽让他始终保持这轻松平和的心境,哪有心思去在乎别人乱七八糟的心思。

    他甚至很快跟保安,制冰师,清洁工等人混了个脸熟。

    提起队里新来的小选手,这些人纷纷竖起大拇指,“长得俊又勤快,以后肯定能拿金牌!”

    至于空闲时间?

    不好意思,凌燃就没有空闲时间。

    偶尔累得不行休息的时候,也在争分夺秒地用平板刷世界一流花滑运动员们的比赛视频,还会拉出一个分屏来做笔记,分析未来对手们的优势和缺点。

    终于,凌燃的苦功让向一康也酸了。

    私底下跟薛林远抱怨过好几次,羡慕薛林远的好运气。

    “这么刻苦的运动员,现在可不多见了,林远,你真的是走了大运了!”

    薛林远得意笑,“这可不就是运道好!”

    “打个商量,凌燃给我带带啊?”

    “那可不行!”

    “二十顿烧烤?”

    “多少都不行!”

    两个教练在冰场边哈哈大笑,勾肩搭背。

    向一康憋了一口气,打算等选拔赛上凌燃技惊四座之后狠狠敲打一回队员。

    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

    冰面上,凌燃一字滑出,左后内刃压到了极致,一跃而起。

    三周。

    两周。

    稳稳落冰!

    是3s+2t!

    在俱乐部联赛上那个失误的二连跳,现在已经是凌燃闭着眼睛都能跳稳的肌肉记忆。

    他随着脑海中的音乐滑出,一连串灵动步法后点冰抬腿进入旋转。

    running进入蹲踞旋转。

    这是他之前在比赛上就能做好的动作。

    但如果拿网上那段经常被拿来黑凌燃的短节目视频来对比,内行人就会发现凌燃现在的速度更快,轴心更稳,旋转时刃下的冰屑扬起如飞花,美不胜收。

    凌燃收了动作。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汗水就像水晶珠子一样顺着白皙下颌滴落。

    少年乌黑清亮的眼一眨不眨地看向墙上显示的倒计时时钟。

    他其实对拿下去参加大奖赛的名额有信心。

    但还是需要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二连跳和三连跳,才能保证不在华国站分站赛的冰面上露怯。

    而队里的选拔赛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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