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难的一个跳跃。
少年高高跃起。
双腿在半空中笔直收紧。
他迅速地绕着细长轴线旋转,动作舒展,一气呵成。
一圈,两圈,三圈。
四圈!
后外点冰四周跳,4t。
落冰!
唰——
巨大的声响猛然砸落冰面,溅起无数冰屑。
惊得所有人眼皮子一颤。
视网膜还没有来得及捕捉到影像,他们已经不由自主地想——是摔了吗?
可凌燃没有摔倒!
他只是太疼了,疼得落冰的右腿不听使唤,疼得不由自主的膝盖弯曲。
整个人都踉跄后仰。
差一点就摔倒在冰面上。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及时用左足冰刃切入冰面,稳住身形。
虽然很狼狈,但没有摔。
没有摔就是胜利!
薛林远吸了吸鼻子,就见冰上的少年转体半圈后再度跃起。
一圈。
两圈?
欸?只有两圈?
薛林远睁大了眼,攥着背包带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凌燃居然只上了一个4t1eu2s的连跳,而不是上次华国站分站赛时的4t1eu3s的组合。
怎么回事?
凌燃对自己的要求向来严苛。
能逼得他临时降低难度,那就只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做不到了。
薛林远对凌燃做不到的原因心知肚明,那叫一个心疼,嘴里不住地嘀咕,“这小兔崽子!不让上咬着牙也上,都不怕疼,这小兔崽子!小兔崽子……”
他骂着骂着,眼就红了,嘴边却高高翘起。
既生气,又得意,还激动。
这个不服输的小兔崽子,是他家的!
观众们不知道凌燃原本想上的配置,但数出来四周跳的当时就炸锅了。
这个来自华国的小选手居然上了四周跳!
虽然是最简单最低级的4t,但这也是一个四周跳啊!
青年组的小选手里,哪个能在国际赛场上四周跳的?他们是数错了吗?
不,没有数错,记分牌上的字母缩写显示,这个来自华国的小选手真的上了一个四周跳!
反应过来的观众们后知后觉地鼓起了掌,声如雷鸣。
转播镜头里。
男主持显然也很讶异。
他被凌燃的短节目惊艳到,昨天晚上连夜补课,看了好几遍凌燃在华国站分站赛上的视频。
“青年组罕见的四周跳,凌的实力很突出!但我记得他在华国站上的是4t1eu3s的连跳,今天居然改换了4t1eu2s的组合。他是对自己能压过阿德里安很有信心,所以才降低难度的吗?”
女主持打断他,“我倒不怎么认为。”
“凌的右脚有伤,四周跳的冲击力很强,他能跳出三连跳就已经很勉强,被体力拖累只上一个二周跳当然很正常。”
记
她看着屏幕的眼神在放光。
“能站在今天的赛场上,并且为我们带来本次青年组赛事的第一个四周跳,凌很勇敢,他已经像自己说的那样竭尽全力。在他身上,我甚至已经看见了竞技体育的精神。”
男主持赞同地轻轻鼓了下掌。
他的关注点被屏幕上旋转的身影吸引。
语气带出了些惋惜,“凌现在看上去状态很不好,希望他能坚持完整场比赛。”
是的,凌燃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肉眼可见的不好。
乌黑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黏在白皙额头。
他浑身都是汗,青绿的考斯腾紧紧贴在身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不止是因为运动发热,更多的是疼出的冷汗。
大滴大滴的汗珠甚至滚进他的眼里,汗水里的咸涩盐分蛰得他两眼生疼,睁都睁不开。
运动本该让人血气上涌,脸色发红,可凌燃的脸却是惨白惨白的。
他需要全力以赴,绷紧全部的心神,才能从疼痛撕扯里夺回注意力,继续自己接下来的步法和旋转。
很难很难。
但只要他还站在冰上
只要他还没有摔断腿
那他就还能滑!
一定不可以停下!
“凌看上去很疼。”
阿德里安揉了揉眼,“教练,他的滑足都在抖。”
支撑身体在冰面滑行的腿叫做滑足。
隔着屏幕,明清元也看得眼酸,他粗鲁地抹了把脸,狠狠地一锤床。
“就差最后一个旋转了,凌燃,加油啊!”
是的,就差最后一个旋转了。
一个3lo跃进的联合旋转。
卡在小提琴曲最高潮处。
是蝉燃尽生命能发出的最高声响。
是整个音乐结尾的升华。
他一定要坚持住。
咬紧牙,咬碎牙,也要坚持住!
凌燃深深吸气,俯下腰,左腿前伸,从正面看,笔直的两腿交叉着。
他要从右后外刃起跳!
体力消耗殆尽的疲惫身体在强大意志力的驱动下再度跃起足够的高度。
三周!
又是一个三周!
右后外刃狠狠切入冰面。
剧烈的疼痛顺着骨血直直冲进天灵盖。
少年身形踉跄一下,手扶了下冰,但到底还是没有摔倒。
扶冰也许会被扣分。
但摔倒会被扣掉更多的分。
所以他一定不能摔倒!
凌燃喘着气,艰难站起身,倾尽全力地抬起自己一条腿与冰面平行。
“凌看上去很不好,居然还能再跳出一个3lo!”男主持赞叹道。
“他开始旋转了,这是一个3lo跳进的旋转!”女主持目不转睛。
“不知道凌今天还会为我们带来优雅迷人的贝尔曼吗?”
男主持自从看过华国站的视频,就心记里痒痒,忍不住说出了心声。
但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有信心。
贝尔曼很难,非常难,而现在的凌燃明显已经精疲力竭,他还能做得出来吗?
冰场里欢呼尖叫声自打音乐进入高潮就没停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凌燃的主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冰上旋转的背影。
眼尖的冰迷一眼就看出冰上旋转的身影重心出现了偏移,冰刀甚至不受控制地在冰面上划出白色的圆弧。
说明旋转者的对身体控制力已经不够了。
可那又怎样?
右脚受伤上冰,还能完成所有的跳跃,居然没有摔得很惨,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要知道,六种跳跃的落冰足全部都是右脚。
也就是说,这位来自华国的小选手,是忍住伤脚不断被大力冲击的剧痛,为他们带来这场精彩的表演。
听说他才十五岁!
居然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
不少冰迷都被这种不服输的劲头打动了。
竞技体育,竞技体育,令人着迷的,不就是这种绝不放弃,绝不后退的挑战精神。
他们热切地盯着冰上的身影,手里攥着自己带来的鲜花和玩偶,只等着音乐声一停,就将自己的认同和喜爱丢向冰上青绿色精灵。
凌燃带伤仍要上场的精神征服了所有人!
冰上的身影还在旋转。
凌燃已经疼到麻木。
脚疼,腿疼,喉咙疼,肺疼……
浑身上下就没有哪里不疼的。
疼到极致,反而不觉得疼。
极度的消耗让他已经开始缺氧,眼前金星直冒。
凌燃其实察觉到了自己的摇晃和偏移,也知道自己这个旋转一定会被扣掉执行分。
但没有昏过去,摔倒在冰面上,就已经是凌燃能做出的最大努力。
他尽力克服着窒息带来的天然恐惧。
身体好像都不属于他了。
只有千万次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让他仍能在头脑昏沉的情况下,拼命往后弯下腰,反手抓住自己的冰刀,用力一举!
浑身的筋骨都被撑拉开。
瞬间的剧痛甚至让凌燃疼得一下从混沌中清醒。
少年惨白着脸,献祭似地从腰身处往后弯去,上半身与浮起的长腿拢成一枚顶部尖尖,非常可爱的水滴。
残酷,却有着无与伦比的美丽。
“贝尔曼!”
男主持惊呼出声,紧接着就忍不住笑了。
“可算让我看到了,来自男单的贝尔曼旋转!”
“就像是一枚钻石!”
女主持赞叹道,“一枚闪闪发光,吸引所有人注意的钻石。”
同样被钻石吸引的观众们着迷地望向冰上的精灵。
濒死的精灵用尽浑身气力旋转着,像是在为夏蝉唱出最后的挽歌。
音乐声一停。
记无数礼物和鲜花立即被砸过护栏,纷纷扬扬地落在冰面上。
“好样儿的!”
“加油!”
鼓舞赞赏的话语如潮水般涌来。
凌燃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支撑着面向裁判和观众的方向鞠过躬,就喘着气滑下了场,立即就被薛林远架住。
“走,先回去。”
薛林远招呼队医抬来了担架。
凌燃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挂在薛林远肩膀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声音小小的还有些哑,“我还想看……”
“看什么看!阿德里安的比赛回头还能再看,你得先去处理处理你的伤,看看有没有恶化!”
凌燃还想坚持,就被薛林远爬满红血丝的眼定住了。
右脚真的很疼。
浑身疼得都要炸开。
他不能任性。
薛教真的会哭给他看。
凌燃没有再开口,只是临走时勉强扭头看了眼冰场。
场上,金发碧眼的少年已经站在了冰场中央,露出阳光的笑脸。
阿德里安看上去状态很好。
他应该能表演得更完美。
巨大的不甘和遗憾从凌燃心底涌了出来。
他其实知道,除非阿德里安出现重大的失误,不然自己一定会输给他。
他一个受了伤,节目有那么多失误的人,怎么可能赢过状态满血的阿德里安呢。
这本就是一场打不赢的仗。
比赛前,他也尽力说服过自己,来参加自由滑比赛,只是为了拿到积分,得到去参加总决赛的资格。
能不能拿到冠军并不是他的首要目标。
可为什么,还是会那么的不甘心。
明明就是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事情。
凌燃抿抿唇,用力闭上眼不说话。
薛林远还以为他是累着了,亦或者是疼得说不出来话,着急忙慌地催着担架赶紧走。
阿德里安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媒体记者们都还没有退场,他们出来的很顺利。
一路紧赶慢赶地来到医院。
医生看着一层层绷带解开后,肿胀得不成样子的脚踝就直皱眉。
二话不说就让他们去拍片做检查。
好在结果很快出来,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关节处有点积液。
薛林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气又愧疚,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絮絮叨叨。
“你才多大?十五!就关节积液了!”
“凌燃,你是想早早断送你的职业生涯吗?”
少年已经缓过来神儿。
那双眼黑白分明,专心致志地望着屏幕上赛事的回放。
他盯着阿德里安的身影,一目不错。
像是要将对方的每一个细节都印入脑海。
就好像没有听见薛林远的话。
薛林远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毕竟凌燃继续比赛,这也是他同意了的。
薛林远心虚又难受,收拾好东西,坐到沙发上就开始唉声叹气。
明清元噗嗤一声笑出来,丢了个香蕉过记去。
也学着凌燃的话,“薛教练,香蕉有色氨酸,能让人心情愉快。”
凌燃已经看完了阿德里安的比赛,也看见了他们两人的最终分数。
阿德里安果然在自由滑里也上了4t。
总分数比自己多了两分。
这次比赛,自己又是一个亚军。
凌燃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意料之中的结果。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有些好笑。
自己是奢求什么呢。
阿德里安辛辛苦苦滑了那么多年,技术也都过关,自己还受了伤,赢不过很正常,要是自己这样还能赢,那得是老天爷都在亲自下场偏帮他吧。
不管怎么样,总决赛的积分攒够了。
总决赛的赛场上见吧,阿德里安。
凌燃深深呼出一口气,卸力似地靠到抱枕里。
少年本就清瘦,陷在软绵绵的床里,几乎要被一整个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看上去乖巧又伶仃。
这会眼睫垂下,在眼下落出一片青影,明显有些垂头丧气。
薛林远满满一肚子责怪心疼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剥开香蕉,坐到凌燃身边递给他。
“呐,不过是一场比赛,冠军很好,亚军也不差,咱们又不是没得过冠军。”
薛林远笨拙地安慰他,“大不了下一场我们就拿到冠军。”
可这又谈何容易呢。
阿德里安,还有尚未见面的e国选手伊戈尔,都不是易于之辈。
更何况,离总决赛只剩一个半月,自己的伤也不知能不能彻底好全。
应该可以吧?
繁杂的思绪一股脑涌入脑海。
凌燃看了看自己的右脚,抿了抿唇。
但他还是接过香蕉,一口一口地勉强自己都吃了下去。
吃香蕉,的确是一种很好解压方式。
这还是从前的薛林远告诉他。
薛林远出门去找霍闻泽询问冰刀的事查的怎么样,病房里只剩凌燃和明清元两个人。
“我还没有拿到过a级赛事的亚军呢。”
明清元忽然开了口,语气是漫不经心的故作轻松。
凌燃愣了愣,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拿到过很多个亚军。
但有时候他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拿到过。
如果他从来没有拿到过亚军,如果他从来没有离冠军那么近过,或许他反而不会那么失落。
那么近,又那么远,就仿佛是一道天堑。
收银员。
凌燃至今还记得那些冰粉是怎么调侃自己的。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耻辱的烙印。
永远拿不到冠军的亚军,注定是一个失败者,他自己在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觉得我失败吗?”
明清元就好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又问了一句。
凌燃抬起头,愣了下,才缓缓地摇了一下头,
他怎么会觉得明清元失败呢,
明清元一个人扛起华国男单的大旗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伤。
记谁都不能否认他对华国男单的贡献。
即使明清元的确没有拿到过优异的成绩,但那又怎样?他对华国男单的贡献是难以估量的,怎么能说他是一个失败者呢。
“明哥,你已经做得足够好。”
凌燃发自内心地说。
明清元却懊恼地挠了挠头,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怎么反倒成凌燃安慰他了。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我以前也总觉得拿不到冠军的都是失败者,而我就是这些失败者中的一员,甚至比他们更失败。”
“整个华国,整个国家队,所有的资源都向我倾斜,可我还是拿不到冠军。不止辜负了观众对我的期待,更是辜负了陆教,周教,杨教他们,甚至还有wb上日日来主页打卡的粉丝。”
明清元说到伤心处,忍不住苦笑一下。
“可我就是做不到啊,凌燃,我很努力了,但我就是做不到,这就没有办法了。可我努力去做过了,就从不会后悔。你不一样,你有天赋,还年轻,才十五就已经拿到过华国站的冠军,一次失败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你还有很多机会,只要你不放弃,将来一定会拿到很多个冠军。”
“所以一定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
明清元热切地看着他,就像是已经看见凌燃站到更多更高的领奖台上一样。
凌燃这下可算是知道,原来明清元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原来是在试图安慰自己。
虽然没有安慰到点子上。
但这份心意他心领了。
他虚心地点了点头,看得明清元满怀欣慰。
明清元用力将自己抱了几天的狗狗丢到凌燃怀里,“我可是在网上跟那些黑子打了赌,赌你以后会拿到很多很多个冠军,你可千万不要让我输得太难看啊!”
明清元笑容满面的,就好像刚才那个无意间暴露出自己颓唐无望一面的人不是他一样。
凌燃抱紧还带着余温的玩偶,也弯了弯唇。
“好。”
他郑重地应下了明清元的嘱托,认真的样子就像是记到了心里。
明清元登时就高兴起来,正要再说什么。
敲门声突然响起。
竹下俊带着垂头丧气的阿德里安推门进来。
竹下俊显然是奔着明清元来的,对凌燃点点头之后,就坐到了明清元的床边。
“今天还好吗?”
明清元晃了晃打了石膏的手,“老样子,但也还好,反正不影响上冰。”
竹下俊习惯了他吊儿郎当的样,笑了笑,凑近了些,从背包里掏出平板点开视频,将近来自己琢磨出的技术上的细节跟明清元分享。
他们是多年的好友,习惯一起分享这些关于花滑上的问题。
明清元一遇到正事,神色就正经起来。
他的世界排名虽然靠后,但本身技术水平可圈可点,跟竹下俊谈的有来有往。
阿德里安则是磨蹭到了凌燃身边。
“凌,给你!”
金发少年垂着头递来一个盒子。
凌燃有些意外,“这是什么?”
阿德里安也不吭声,把盒子打开推到他面记前。
是这次比赛的金牌。
凌燃因为受了伤,再加上本人意愿不大,缺席了这一次的颁奖仪式。
那枚银牌还是霍闻泽让助理给他送来的。
现在已经被他丢进了行李箱的角落。
“这是做什么?”
凌燃难得地摸不着头脑。
“它应该是你的!”
阿德里安抽了抽鼻子,他一开始还挺高兴,可后来越想越难受。
他反反复复地看了凌燃的视频,一闭眼就是自己那个糟糕的4t,如果不是凌燃受了伤,自己怎么可能会拿到这枚金牌。
他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可耻的捡漏者。
凌燃都要被阿德里安逗笑了。
从没听说过金牌还有相互让的。
“你很优秀,”凌燃将盒子盖好,塞进了阿德里安的怀里,“所以要相信自己,我们总决赛见,到时候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阿德里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这小孩的心性简单,高兴与难过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我在总决赛等你!”
他迫不及待地竖起了自己的手。
凌燃顿了顿,被阿德里安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也就伸手击了过去。
说实在的,他对阿德里安很有好感。
确切来说,他对一切热爱花滑积极进取的选手都很有好感。
竹下俊看见这一幕,对明清元笑笑,第一次主动提出,“不如我们再打个赌?就赌大奖赛总决赛,他们俩谁能更胜一筹?”
明清元眼睛一下就亮了。
“好啊!我还是赌凌燃赢!”
竹下俊也伸出手,等明清元迫不及待地击打上去,才笑笑,“我还是看好阿德里安,但凌燃君应该也会站到领奖台上。”
明清元嘴一撇,“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他嘿嘿笑着,却没有了上一次打赌时的急切。
凌燃是什么性子?能力又如何?
他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退一万步讲,即使,他是说即使,大奖赛总决赛凌燃没有拿到冠军,那么下一次的比赛,下下次的比赛,他肯定能拿到。
凌燃不止有天赋,身上更是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凭借这两点,他一定能走得更高更远。
明清元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看见华国男单的未来,整个人都变得心态平和,甚至还有点想提前退休。
唉,可惜还不行。
凌燃还太小,还没有升组呢。
他还得撑着老胳膊老腿去拼死拼活地去挣另一个名额。
明清元无比幽怨地看了凌燃一眼,恨不得现在给他喂点儿什么能快速增长的药,一口气把他打包送到世锦赛的舞台上,将自家这大宝贝展示给全世界看看。
他们华国也有这么优秀的运动员!
凌燃被他的目光看得毛毛的,总觉得明清元像是想把他给论斤卖了。
竹下俊和阿德里安坐了没多大会就离开了。
他们离开之后,好一会儿薛林远和霍闻泽才一道回来。
两个人&a;30340记;脸色都不太好看。
薛林远手里还拎了一个文件夹。
“冰刀金相组织检测的报告出来了。”
他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下手却重重地把文件夹拍到了桌上。
“你们俩的冰刀跟其他人的冰刀使用的材质都有细微的区别,徐助理找了老技工师傅看过,老师傅说这两双冰刀的加工工艺和手工打磨也有问题,一看就是功夫不到家的新手。”
“只有我们俩?”
凌燃皱了下眉。
这句话一下就触到了薛林远的痛处。
他从拿到报告开始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会简直要气炸了!
“不止你们俩,整个华国,供应给华国的整个供应链运输的都是这种次品冰刀!但和e国的就没有这种问题!ir分明就是看人下碟!”
霍闻泽脸色很冷,冷得都凝了霜。
“我已经打电话给国内的律师团,他们会就冰刀的质量问题起诉ir,一定会给你们讨个公道。”
凌燃的脸色还算平静,毕竟这件事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
认真说起来,他前世并不是没有见过类似的事,只是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当时与他关系很不错的一个滑雪运动员就是因为滑雪板的问题,在u型池比赛时当场摔断了脊骨,从此都站不起来了。
即使拿到丰厚的补偿,可凌燃去探望时就发现他整个人精气神都散了,没过多久,就听说他寻了短见。
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的父母都哭成了泪人。
可年轻鲜活的生命却再也回不来了。
凌燃眉心渐渐皱起,没想到有一天,这种恶劣的事居然也会发生在自己和明清元身上。
明清元则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因为这次摔倒受了伤,原本还以为只是自己的运气不好,技术没到家,没想到居然可能是受到这种本可以避免的原因的影响!
“明明在华国的价格比国外还高了一截儿,居然还会卖次品给我们!”
明清元气的连话都说不好了。
病房里的每个人都很生气。
可生气之后,心头涌上的就是一股浓浓的悲哀。
这种事儿还少吗?
那些国外傲慢的顶尖品牌,在本国和国外,尤其是在华国内外奉行两套标准的,还少吗?
只是谁也没想到连这种顶尖的运动品牌也会看人下碟!
“一定要起诉他们。”
薛林远气得手都在抖。
怎么能不气?
如果不是冰刀的问题,凌燃会摔吗?
如果他短节目不摔,自由滑至于吃这么大的苦头吗?甚至还丢了金牌!
他可比谁都知道,凌燃打骨子里对金牌是多么的执着。
金牌简直就是他的命。
还有明清元,这可是他们华国男单的一哥。如果这次真的伤到腿骨,华国男单的未来不都被ir记葬送了吗!
冰刀,只是一双冰刀!
谁能想到居然是一双冰刀!
薛林远狠狠喘一口气,立刻就出门给圈内的朋友们打电话。
使用ir冰刀的运动员不在少数,他必须尽快通知所有人小心检查。
霍闻泽看向凌燃,“阿燃,你怎么想?”
他对明清元的遭遇不感兴趣,更在乎的是凌燃的意见。
凌燃能有什么意见,他当然要为自己和明清元讨回公道。
更何况,ir既然敢做这种事情,一定不是头一回,国内不知道有多少男单还用着ir的冰刀。
或许不止是男单,像速滑,冰舞这些项目也都会用到冰刀。因为ir的盛名在外,它家的冰刀几乎可以说是运动员人手一双。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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