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离去前脸上绽放的笑容就像是骤然破开乌云的光。

    阿洛伊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凌没有厌恶自己,  没有被黑幕击溃,甚至还很自信!

    这可真是他这段时间内听到的最好消息。

    温和青年的心情一下就明亮了起来。

    略显疲惫和苍白的脸上也终于带上了久违的笑意。

    他深深地吸气呼气,大步往回走,  去找被自己找借口支开的教练,  然后就被等待许久的老朋友围住。

    卢卡斯脾气最急,蹭得一下跳起来,  “阿洛伊斯,  凌到底上不上4lo啊?”

    西里尔也没什么耐心,  紧跟着追问,  “他是不是已经确定打算上4lo了?”

    安德烈没吭声,但浅灰色眸子望过来的时候也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大家都很喜欢凌,  也都在真心实意地替他操心。

    这是阿洛伊斯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然后他就有点僵住了。

    咳,自己好像忘记问了。

    青年窘了下,  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他的沉默看在其他人眼里就变成了默认。

    西里尔那双琉璃似的绿眼珠子都快要瞪掉了,“凌是不是疯了!这可是奥运会,  他到底想搞什么!”

    卢卡斯攥着拳,脸色就跟自己已经丢了金牌一样,  安德烈眼里的担忧之意也变得更加明显。

    见大家都误会了,  阿洛伊斯脸色纠结地开口解释道,“没有,是我忘记问了。凌到底上不上4lo……我也不清楚,  也许等比赛时就知道了。”

    其他人:?

    这也是能忘记的事吗?

    西里尔狐疑道,  “阿洛伊斯,  你这两天总是心不在焉,  是出了什么事吗?”

    连凌上不上4lo都能忘记问,  明明他们在抽签时还小声交谈过这个话题。

    阿洛伊斯在心里苦笑一下,  脸上却是什么端倪也没有露,  “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如果你们好奇的话,也可以现在就去问凌,他的电话号码你们应该都有的。”

    这也是阿洛伊斯一直不理解的事情,大家明明都有凌的联系方式,为什么非等着自己去问呢?

    卢卡斯一个激灵后退一步,“那算了那算了,我先走了,我的理疗师还在等我,明天见!”

    西里尔脸都皱成一团了,“不了不了,还是等明天比赛吧。”他冲着安德烈使了个眼色,就把一脸纠结的队友一齐带走。

    眨眼间眼前所有人都走空,阿洛伊斯整个人愣住。

    为什么说到可以给凌打电话,他们就都走了,还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凌有那么可怕吗?

    阿洛伊斯不知道的是,自打总决赛之后,自觉跟凌燃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好的其他几人私底下都给少年打过电话。

    然后无一例外的,都被噎了个半死。

    倒也不是说凌燃是故意的。

    但想象一下,当你好不容易休息清闲一阵,开开心心地给朋友兼对手打电话,想要聊聊最近的生活和圈子里的趣事。结果对方一五一十地坦白了近期进步神速的训练成绩,然后又匆匆抱歉想要挂掉电话继续自己的卷王日常……

    这天还能聊得下去吗?

    这还有的聊吗!

    焦虑都要焦虑死了好不好。

    偏偏少年的语气还一本正经,态度也诚恳认真得要命,丝毫没有凡尔赛的意味。

    卢卡斯等人饱受折磨,痛定思痛,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没事千万别给凌燃打电话,绝对有被气死的风险。

    不是气死也是焦虑死。

    所以他们是真的不想给凌燃打电话。

    不止是因为有前例在,说实在的,卢卡斯他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敢置信和不愿相信。

    这才过去多久,凌跳不稳4lz和4f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他就又要突破4lo,并且可能要将全五种四周跳带到奥运的赛场上。

    这得是多么可怕的进步能力,多么变态的成长速度?

    如果凌燃真的成功了,那还有他们的活路吗?

    即使大家都是朋友,即使他们已经在心里默认和接受了凌燃崛起的事实,但大家都是心高气傲的运动员,谁愿意承认对手是自己不得不仰望的巅峰,难以企及的存在?

    在职业生涯里遇见凌燃这样的大魔王,简直是糟糕透了。

    已经这么惨了,就不要打电话自找心塞了。

    这就是卢卡斯等人明明已经好奇得要命,却死活不肯打电话和当面询问凌燃的原因。

    阿洛伊斯没有这个顾虑,但他的心神都被滑联的阴谋占据,实在是提不起心情问凌燃的节目配置。

    眼见教练埃德温神色复杂地走到自己面前,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青年胸腔起伏一瞬,脸上却还是徐徐绽出了一个笑,“教练,我做不到。”

    做不到对滑联的举动无动于衷。

    做不到自己需要依靠这种肮脏的手段才能打败凌燃。

    凌燃是很厉害,但自己只想堂堂正正地与他战一场,哪怕是输了,也要输得光明正大,坦然无愧。

    阿洛伊斯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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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德温也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

    他能理解阿洛伊斯与凌燃的友谊,但打心眼里觉得说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反而会影响到凌燃的比赛状态,更会得罪滑联。所以一直不赞成阿洛伊斯将这件事告知凌燃。

    这位脾气温和,总是慢吞吞的教练叹了口气,“他们依旧会在打分时针对凌。”

    无关喜恶,华国人的身份在滑联眼中就是凌燃生来就有的原罪。

    他注定不能为深耕冰雪的资本家们带来他们想要的财富和名声。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没有了这些资本家源源不断的赞助,滑联只会更加痛恨并打压他们眼里的罪魁祸首。

    而在赛前就知道裁判们会带着恶意裁决自己的比赛,这样的压力,凌不过是个还没有正式成年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地继续比赛。

    埃德温不赞同地看了自家徒弟一眼。

    阿洛伊斯站在台阶上,仰望着场馆上高悬着的奥运五环,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凌也不会畏战的。”

    他们都低估了凌燃。

    那个年纪很轻,少年气十足,连头发丝都是乌黑柔软的少年听到这个消息连眼都没有抬一下,就很平静地接受,甚至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凌拥有一颗很强大的心脏。

    他似乎无所畏惧。

    阿洛伊斯眼里的笑意更盛。

    而他口中无所畏惧的少年,此时正坐在临时住所的沙发上,被一群教练团团围住。

    这一次的奥运,集训中心几乎可以说是倾巢而出,每一位参赛的运动员都有教练和其他辅助人员陪同。

    花滑这边更是如此。

    所以凌燃回来将这事跟薛林远一说,薛林远就打电话给陆觉荣,陆觉荣立马就通知队里的其他教练一齐过来商议。

    屋里很快坐满了人。

    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

    “这事可真叫人恶心。”受年纪大行动不便的谭庆长委托,专门陪同焦豫而来的周誉教练此时的神色就像是生吞了只苍蝇。

    “谁说不是呢!”

    陆觉荣一拍大腿,望向薛林远和秦安山,“你们怎么看?”

    薛林远气得脸都红了,还不忘把手搭在自家徒弟肩膀上安慰着,“简直就是个哑巴亏。”

    就连一贯冷淡少话的秦安山都皱紧了眉头。

    “就是哑巴亏。

    比赛还没有开始,阿洛伊斯的话也没有证据,就算想投诉都没有地方投诉。等比赛结束,尘埃落定,这块金牌也已经被水走。花滑又是打分项目,申诉都未必能成功。”

    秦安山这话算是说到了关窍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家原本就很难看的脸色都变得越来越黑。

    花滑一直就是庙小妖风大,为了利润,滑联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一桩桩,一件件,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谁也拿不出个有效章程来。

    华国运动员被打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前秦安山现役的时候就遭受过类似的待遇,明清元的执行分和表现分也一直都比同等水准的选手低。

    只有凌燃用绝对的实力和节目征服了观众和裁判,才勉强拿到很不错的分数。

    就这,陆觉荣私心里还一直都觉得,凌燃早就该拿到打破世界纪录的分数,在升入成年组的第一个赛季就应该展露锋芒。

    可花滑的打分真的是太主观了,技术分主观,节目分更主观,运动员们的生死简直就是被那些滑联的老不死们捏在手里的玩偶。

    就这,他们还嫌goe+3的区间不够发挥,硬生生改成了+5。

    他们怎么不干脆直接把奖牌发给他们挑好的选手,还兴师动众地比什么赛?

    就为了面子好看,愚弄观众吗!

    哦,还可能是为了赚钱。

    这样的嘲讽想法浮现在屋内每一位教练的心头。

    屋里静得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所有人的眼里都装着浓到化不开的悲哀与愤怒。

    只除了凌燃。

    屋角的热水壶嘀了一声,红色指示灯里的热敏电阻因为温度的上调而断掉电源。

    凌燃轻轻推开薛林远的手臂,站起身走过去,把烧好的水端了过来,替每一位教练加满了杯子。

    袅袅的热气氤氲在少年垂下的眉眼里。

    很乖巧,也很认真。

    看得薛林远心里一酸。

    他捂着头佝偻腰身,嗓音都是涩的,“咱们就只能挨打吗?”

    没有人回答。

    因为真的只能挨打。

    体育圈子里的烂事屡见不鲜,针对华国的更是数不胜数。

    陆觉荣忍不住长叹口气,“咱们的乒乓球那么厉害,规则还会被改来改去,眼不瞎的人谁看不出来!打九几年开始,ittf搞的九回重大改革,什么改球拍球径,哪一回不是针对咱们?”

    “说是什么为了健康发展,不能一家独大,怎么就没见他们在自个儿国家的优势项目上动手脚呢?”

    周誉也愤愤接道,“还不是见不得咱们华国人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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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自诩文明进步太久了,用枪炮和谎言压迫着,吸食着全世界的血来给自家国民提供锦衣玉食上了瘾,连体育这种公平公正的运动都想里子面子全占。

    薛林远越想越气愤,却还没有忘记自己宝贝徒弟。

    凌燃才是最难受的吧。

    薛教强撑着心神,抬头寻找少年的身影,然后就对上了凌燃镇静自若的目光。

    那双像婴儿般纯粹乌黑的眸子里连一丝火气也无,平静得简直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诶?

    薛林远一下愣住了。

    不止是他,其他看清凌燃神色的教练们也都愣了。

    秦安山抿抿唇,“不担心?”

    凌燃喝了口水,捧着暖暖的杯子,“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比赛的前一天知道自己马上面临黑幕,一切努力都有可能在裁判的计分器面前化作流水,说不担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薛林远撑不住笑了,一巴掌轻轻呼少年背上,“我可看不出来你有半点担心!”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凌燃眨眨眼,看向刚才说起乒乓球的陆觉荣。

    “担心也没用,倒不如积极面对。”

    少年斟酌了一下语气,力图让自己的话语没有歧义,“ittf与isu是一丘之貉,但这些年乒乓项目的冠军照旧多是黑发黑眼的华国人,他们乒乓项目的运动员能做到的,我也能。”

    凌燃的语气很平和。

    但这话不能细品,一品都是狂妄。

    好家伙,什么叫乒乓运动员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是指不停地拿金牌吗?

    一屋子教练都露出牙疼表情,可说实在的,他们还真没有人觉得凌燃是在空口说白话。

    在凌燃身上已经发生了太多次不可能。

    而他准备带到奥运赛场上的两套节目在技术难度上也是断层似的碾压,选拔赛上完成时,直接就让在场的所有观众和评委不受控制地站起来齐齐鼓掌。

    即使知道花滑比赛的主观打分程度比乒乓球高了不知道多少,大家也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侥幸。

    陆觉荣站起身,走到凌燃身边,神色激动,“真的有信心?”

    凌燃顿了顿,“有的。”

    是真的有,不是假的有。

    他的信心来自于对自我的高度掌控和信任,自然不会被裁判和对手所影响。

    只不过,少年抬起眼,提醒道,“不过我可能会视情况,在场上修改跳跃配置。”

    好不容易勉强松了口气的其他教练:???

    薛林远直接就跳了起来,“啥?”

    又要改什么配置?

    这都改了多少次了。

    凌燃却没有给准话,他沉吟着,慢慢道,“大概会在赛场上看情况修改。”

    合着你说出来就是给我们个心理准备?

    一屋子教练都被逗笑了。

    但却没有一个人反对。

    滑联都打算公然骑脸了,他们当然要狠狠地用实力反击回去。

    改就改,咱们凌燃就是有这个实力!

    至于凌燃打算怎么改,教练们虽然很心急很想问个准话,却也深知,赛场之上瞬息万变,见机行事才是上策。

    反正无论怎么改,咱们都不怕。

    凌燃的技术储备几乎到了顶,可以说只有他想不想,没有他做不做得到。

    这么一想,大家伙的心态都平和了。

    不然呢,还有别的办法吗?

    陆觉荣考虑了一下,“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以免横生枝节,连明清元和焦豫也都先瞒着。尤其是焦豫,他第一次参加比赛,年纪也小,心态很容易受影响。”

    其他人自然全都答应下来。

    随后又忍不住多看了凌燃一眼。

    明明是事主,却没有受到影响,光是这份举重若轻的好心性,就注定凌燃在赛场上不会泯然众人。

    也怪不得他在正式比赛时失误率那么低。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教练们陆陆续续离去,周誉临走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就见到薛林远在替凌燃缠运动绷带,一看就是一会打算出去训练。

    心态好到还能马上出去训练?

    周誉狠狠地酸了。

    他忍不住从被背后擂了陆觉荣一下,既气陆觉荣当年拦着自己没能将凌燃收入门下,又气自己当时没有死缠烂打地坚持。

    要不然,现在陪着凌燃一起比赛的肯定也有自己的一份!

    哪里还用得着天天眼巴巴地羡慕薛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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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觉荣突然被老伙计打了一下,满脸的莫名其妙,“你抽什么风呢!”

    周誉一脸的不高兴,昂着头就走了。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陆觉荣。

    屋内,凌燃还不知道有位周教练回想往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还在专注地收拾自己。

    薛林远也在一边帮忙。

    秦安山看了会儿,“我就不去了。尽量别练得太晚,免得晚上膝盖疼。”

    他说着,就摇着轮椅往外走。

    凌燃答应了一声。

    心里却知道,自己大概是要试完不同修改方案的节目,才会回来。

    其实他的膝盖有一阵子没疼了。

    大概是因为生长停止的缘故,原本的生长痛也停了,也就是不太健康的滑膜有时候会发作一阵。

    但宁医生人很好,自打总决赛之后就一直热心地提供各种理疗方案,总之就是他的身体状态完全足以应对本次的奥运会,接下来的世锦赛问题应该也不大。

    而等这个赛季结束,降低训练强度好好休养一阵子,膝盖的健康情况应该会有很大程度的改善。

    凌燃很乐观,对未来也充满期待。

    如果他还会有未来的话……少年抿了下唇,没有再继续深想。

    一闪而过的碎片就像是投入心湖里的石子,只在当时泛起涟漪,很快就被深不见底的湖水吞没,再也难觅其踪。

    所以薛林远丝毫没有察觉。

    他把该带的东西都带好,就跟自家徒弟一道往赛方准备的训练场馆走。

    到底是奥运会,奥委会办事很严谨,训练副馆采用的是预约制,几乎实现了一人一冰的独立训练条件。

    一整块冰都是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凌燃一直滑到很晚才勉强在薛林远的催促下回去。

    场边的志愿者们等到焦急,见凌燃终于停下,就一窝蜂地涌了过来,拿着的都是凌燃的照片,语气很忐忑,“凌,可以请你签个名吗?”

    少年定睛一看,就发现他们手里的照片五花八门,什么时期的都有,考斯腾的,休闲装的……凌燃甚至还看见了一只熊猫滚滚。

    滚滚这个梗是真的过不去了吗?

    明明都已经快三年了。

    少年脸色僵了下,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场的志愿者一共就六七个,也都很有分寸,每个人手里的照片充其量不超过五张,也就是二三十张的总数。

    他们在场边干看着自己一下午,签个名什么的,的确不是什么过分要求。

    凌燃握着笔,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倒是志愿者们都有点不好意思。

    求人签名一次还拿好几张过来什么的,实在有点不地道。但谁让他们身边的朋友们也都很喜欢凌呢,得知凌要来训练,都苦哈哈地各种央求,就怕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儿了。

    主要是凌实在是真的太受欢迎了。

    大家伙一个劲地说着谢谢,然后就高高兴兴地抱着签好的照片乐开了花。

    他们把事先准备的小柿子周边从背包里掏了出来,有柿子徽章和手工的钥匙链,甚至还有手绘的手机壳,还刚刚好是凌燃手机的型号,一看就是用了不少心思。

    “麻烦你一定要收下!”

    志愿者们诚恳道,这可是他们冒着违反规定被处罚的风险带进来要送给凌的。

    只要凌燃收下,被处罚他们也认了!

    有人不自在地看了看监控的方向。

    如果是其他贵重物品,凌燃肯定不能收,但这明显是冰迷们手工制作的心意,他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很诚恳地道了谢。

    “很灵巧的手,谢谢你们。”

    少年眉眼弯弯的样子让那些志愿者们惊喜又高兴,来自喜爱运动员的真心夸赞更是让熬夜做手工的冰迷激动地恨不能跳起来。

    薛林远在一边帮自家徒弟把这些小玩意儿装进背包,忍不住地在心里乐。

    这小子,嘴越来越甜,也越来越会蛊人了。

    现在年纪还小呢,等再过几年,长成大小伙子了,嘿,说不定得多迷人呢。

    薛林远突然就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师徒两个去餐厅吃过饭,就回去休息。

    凌燃也只是在临睡前背了会易错知识点,并没有跟平时一样在临睡前也要刷一会试卷。

    到底是奥运会,还是要把重心放在比赛上。

    少年洗漱后关了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只不过薛林远一想到明天的比赛就开始紧张无比,老毛病都犯了,愣是把考斯腾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才肯睡下。

    尤其是那件冰蓝色满是水钻的。

    时老师的丈夫是个仔细人,送来的不止是短节目的考斯腾,还有自由滑的新考斯腾,都做了不少改动。

    但on  the  ice的水钻风还是没改。

    用华先生的原话,“他完全能衬得起身上的万千星辰。”

    说起来,时灵珊夫妇好像说过会来看凌燃的比赛现场来着,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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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林远胡乱想了一回,把考斯腾小心翼翼地收回特制的收纳盒里,才轻手轻脚地走回屋,坐在床边借着月色看了少年一会,才勉强安心睡下。

    屋内另一人的呼吸声绵长均匀,听得薛林远忍不住地笑。

    老秦说得可真没错,凌燃的紧张说不定都叫他给担着了。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自家徒弟不紧张,他这个做教练的干什么不行。

    薛林远强迫自己睡下。

    梦里都还是凌燃比赛的场景。

    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的比赛安排在了第二天上午九点。

    凌燃抽到的是最后一组的最后一个出场,等轮到他,差不多都得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左右,所以完全没必要去那么早。

    所以薛林远特意修改了闹钟时间,一直到上午八点多才开始叫徒弟起床。

    如果是在国内,按照凌燃的生物钟,不需要闹钟都能雷打不动地早早起来,可这是s国,他的时差还没有彻底倒过来,被自家教练叫起来的时候都还有点睁不开眼。

    少年顶着乱乱的头发坐在床上,整个人陷在松软的大靠枕里,白净脸上还有两道压出来的红印子,看得薛林远心都软了。

    他把早就冷好的温水递给凌燃,“起来吧,不是说一会还想去上冰练练?”

    凌燃也只放任自己晕乎一会,就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半杯温水,掀被下床洗漱。

    没多大会,精神奕奕的少年就从洗漱间走出来,发梢上还带着水汽。

    “今天的状态好像还不错。”

    他自言自语地走到落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绒帘,暖洋洋的阳光就落到少年的发顶肩上。

    准确来说是心情还不错。

    或许自己今天能滑得很顺畅?

    凌燃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就是有一种,觉得自己一定会表现得很不错的预感。

    有点玄妙。

    但凌燃就是莫名其妙地相信这样的预感肯定会成真。

    少年的眼角眉梢都舒展开,细碎璀璨的阳光在他微湿的脸庞上闪烁着,在窗前舒展手臂,准备迎接自己重来一回之后的第一场奥运会比赛。

    薛林远在旁边收拾着东西,也被凌燃身上轻快气息感染,心情不知不觉地好了很多。

    “状态好就成!”

    他用力压了下行李箱的盖子,“焦豫他们应该早走了,一会去餐厅吃个饭,直接去场馆。中午的话,你打算去餐厅吃,还是让人给你送过来?”

    凌燃想了一下,“比赛时间离午饭时间太近,饱腹的话不利于剧烈运动。早上少吃一点,中午饭提前一点,到时候去餐厅吃。”

    薛林远也没什么意见,掏出手机跟陆觉荣说了一声,就站了起来,“走?”

    他伸出了手。

    这是比赛前的惯例,按理说他们现在才要出发,没必要这么正式。

    但凌燃还是笑了下,握拳轻击了一下。

    薛林远嘿嘿笑了两下,拉着行李箱率先走出了房门。

    凌燃也背上自己的冰刀跟了上去。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很细微的一声。

    但听在全心备战的师徒两人耳中无异于冲锋的号角被吹响。

    “好像还是有点紧张啊,”薛林远小声嘀咕,然后就很快笑开,“你今天可得好好滑,你滑得好,我就不紧张了。”

    凌燃:……

    这话说的,难道自己以前滑得不好吗?

    他忍不住想到了明哥给自己看的那个网友们制作的【薛教花式紧张合集】。

    然后心里一软,就用力点了下头。

    他们出门拦了一辆奥运村的摆渡车,开始了今天一天的行程。

    从餐厅吃过饭,就到了昨天的副馆继续练习,差不多到了十点左右,就又从副馆去餐厅吃饭。

    这是赛方二十四小时供应的餐厅。

    提供的食物说实在的,不好吃也不难吃,但好在干净便捷。

    出门在外比赛,还有其他很多队友在,凌燃也不打算吃独食,凑合凑合也都能过得去。

    倒是餐厅里负责打饭的工作人员看见他,盛汤的时候都特意多搅了一会,把底下的肉粒捞了起来。

    “嘿,小伙子,你太瘦了,得多吃点!多吃点才能更强壮!”

    看起来瘦,但是能跳得起来四周跳,还能在一场节目里编满四周跳的凌燃笑了笑,道了声谢就端着餐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很善意的对待。

    今天真的是很不错的一天。

    凌燃开始了自己的午餐。

    而在比赛场馆里,焦豫刚刚结束完自己的短节目,正紧张地坐在等分台上等待成绩。

    他今天的状态还不错,基本算是正常完成了整套节目,失误不算多。

    周誉搂着这个格外瘦弱的孩子,也紧张得不行,其他代表团的工作人员也都绷着脸。

    这可是他们华国男单第一个上场的选手,虽说没有夺金的压力,但奖牌谁嫌少啊,哪怕能得个好名次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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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裁判们很快就给出了分数。

    将将过九十的分数。

    不算很高,但以目前场上的选手们的表现来看,焦豫极有可能擦边进入自由滑!

    焦豫一下就蹦了起来,连带着周誉都兴奋地跟这个临时徒弟狠狠来了个拥抱,其他工作人员也都兴奋地用力挥拳。

    “我还以为裁判们会压我的分呢!”

    焦豫喜极而泣,然后很快替两位还没有上场的同伴松了口气,“裁判很公平,明哥和燃哥肯定能拿到很好的成绩!”

    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就开始双手合十,真心实意地替两位师兄祈祷。

    周誉的动作一僵,看着焦豫亮晶晶、湿漉漉的眼,很努力才克制住自己的脸色不露出端倪。

    看见焦豫好成绩的喜悦一下就淡了不少。

    好在焦豫年纪小,心思浅,也没发现这点不对,成绩一出,就高高兴兴地去吃饭去了。

    陆觉荣看着焦豫的分,也有点犯嘀咕,“怎么感觉这就跟提前补偿一样?”

    说实在的,以焦豫的短节目配置,裁判组给的这个分数算是中等偏上了,这可是华国运动员难得的好待遇,也不怪陆觉荣心里奇怪。

    可转念一想,呵,他们也就是被糟糕对待惯了,头一次享受一下高贵国籍的待遇反而还有点不习惯。

    管他呢,裁判组自己给的分,他们还能自己去申诉说他们的小选手没有被压分很奇怪吗?

    陆觉荣看看在场边热身的明清元,就开始四下找,“凌燃呢?凌燃来了吗?”

    有看见的工作人员马上答应,“来了来了,我看见他跟薛教去后台了,估计是想先做一会陆地训练。”

    陆觉荣就点点头。

    第二组的选手们很快就全部比完,冰面上,负责平整冰面的工作人员正在修修补补。

    最后一组选手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场边,准备最后的六分钟练习。

    世界排名高,有望夺冠的选手都出现在镜头里的一瞬间,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就飞速增长至历史新高。

    大台记者极力保持着中规中矩的语气,可怎么都藏不住话语里满满的期待和自豪。

    “本组选手中,代表华国出战的是明清元和凌燃。明清元是一名老将,曾获得过……凌燃虽然很年轻,但已经是成年组目前的世界冠军,我们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

    其他国家的直播间里,解说员也都兴奋起来。

    国解说:“天,振奋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

    f国解说:“真期待选手们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现,让我们猜猜看,冠军头衔会落在他们中谁的头上呢?”

    “一定是凌!”

    “是凌!”

    f国观看直播的观众们都激动起来。

    激动的不止是f国的观众,冰雪论坛和某些社交平台上,大家都在期待着最后一组选手们在本次奥运会上的表现。

    【押一下本次花滑男单的冠军】

    这个早就被建好的高楼再度热闹起来。

    无数网友飞快敲击着键盘为喜爱的选手隔空加油助威。

    华国的千家万户里,就连很多平时根本就不看体育比赛的人都坐在电视机前津津乐道,“咱们国家这次有三个选手参加花滑比赛呢,咦,其中还有一位世界冠军?哈哈哈,那这次的奥运冠军是不是稳了?”

    当然了,由于总局的造势,知道凌燃的人越来越多,心甘情愿地为这位传奇俊秀的少年运动员等着电视机前的粉丝们也都激动地捂住了心口。

    来自世界各地的无数双眼睛透过屏幕注视着赛场上即将开始练习的选手们。

    沉甸甸的压力。

    不需要深想就足够沉重的压力。

    心大如卢卡斯的脸色都有点微微发白。

    也就是凌燃和阿洛伊斯状态看上去最正常。

    阿洛伊斯是才经历过大起大落,有点激动不起来。

    凌燃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滑上了冰,慢慢地加速,在观众们的欢呼和掌声里,仔细分辨和倾听着冰刀滑过的声音。

    这是他心目中冰面的呼吸声。

    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与老朋友一致后,少年终于弯了下眉眼,露出了个笑。

    很张扬很自信的笑。

    摄像头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笑容。

    冰迷们还来不及对这个笑有所感慨,就见屏幕里,少年一个转身,压刃,纵身向前一跳。

    直接就来了个3a!

    “哇哇哇!”

    观众们很给面子地尖叫和鼓掌。

    但了解凌燃的冰迷们都有点懵,凌为什么要突然来了个3a?他不是一贯很低调吗?

    就连其他一起比赛过很多次,六练过很多次的运动员们也都有点懵,凌的3a成功率很高,他不是一向只在六分钟练习里熟悉自己不擅长的跳跃吗?

    凌燃却在稳稳落冰后很快向前滑去。

    为什么是3a?

    因为所有的跳跃里,只有a跳是向前跳的。

    阿克塞尔跳永远向前且绝不回头。

    自己也绝不会因为知晓滑联的黑幕就开始退缩。

    这枚金牌,他势在必得!

    少年膝盖一动,整个人就乘着风飞速滑了出去,连乌黑的发丝都在风中尽情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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