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滑比赛当天, 观众们都早早入场以待。
就连其他进入自由滑的选手们也都跃跃欲试地来到场地热身准备。
大家都很期待今天的比赛。
卢卡斯一入场就下意识寻找朋友兼对手的身影,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顺手拉住路过的西里尔, “西里尔, 凌人呢?”
虽然被强行挽了尊, 卢卡斯还是觉得有点丢面子,憋了一口气今天一定要好好滑, 不说比得过凌, 至少也要把分数挣上去。
他心心念念了一夜, 一大早兴冲冲地想跟凌表明一下决心, 结果没成想,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西里尔也没看见凌燃, 很西式地耸了下肩,满脸疑惑,“大概是还没有来吧。”
卢卡斯皱了皱眉, “他那么卷,这个点怎么可能还没有来。”
西里尔也奇怪,猜测到,“也许是路上堵车了。”
毕竟除非是外力的因素,他们这些对凌燃深有了解的朋友兼对手真的很难想象,凌居然会比自己来得都晚。
别人也就算了,那可是凌,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三百六十六天都泡在冰面上的凌。
卷王突然不卷了, 一定是事出有因。
卢卡斯勉强接受了这个可能,但热身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时不时就趁休息的时候打听一下凌燃到底有没有来。
可惜一直到第一组选手都上了场, 也没有听说凌燃到来的消息。
怎么回事?
不止是卢卡斯, 其他选手也都在后台议论纷纷。
卢卡斯穿过小声议论的人群,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凌燃的电话,刚刚惊喜地掏出来一看,就发现是个国外号码。
手机里没有安装反诈中心的青年不耐烦地接起,对面就传了一个虚弱气喘的声音。
卢卡斯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代言商亦或者是合作方打来的电话,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心不在焉地接听着,等到听完了对方的来意,脸都黑完了。
“啊哈?”青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对面似乎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惊喜到了,语气都骄傲了起来,“这是华国冰协所不能许诺给你的条件,他们只会给你们很低的分数。”
卢卡斯:……
他是不够聪明,至少没有凌聪明,但滑联大可不必这样侮辱他的智商吧。
真的有被侮辱到。
卢卡斯本来就因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朋友而不高兴,这会儿被格罗弗的话一激,脾气都上来了。
“你以为我们不能接受低分?”
卢卡斯很夸张地哈了一声。
格罗弗在电话那头顿住,突然就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象得那样,他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就听见卢卡斯在电话那头愤怒不已的声音。
“我,西里尔,安德烈,还有很多很多的运动员,我们都是从少年组、青年组一步步走上来的。我们是没有凌的天赋,没有在一开始就成为冠军,在未成名之前也拿到过很多很多的低分。但除了凌,谁又不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的?!你居然会以为我们会不能接受低分?”
卢卡斯觉得受到侮辱的不止是自己的智商,还有他作为运动员对体育精神的尊重。
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把话放在这,我,卢卡斯,能接受一切符合自己成绩的真实分数,再低我都接受!但是,我绝对不可能接受滑联刻意水出的高分,更不可能接受你们刻意打压运动员的低分!”
电话那头的人嗫喏着还试图说些什么。
卢卡斯气得直接就挂了电话。
“什么玩意儿!”
他气得飙出一句明清元教他的华国方言,别说,还挺字正腔圆的,然后就气恼地一拳锤到卫生间的洗手台上,下一秒就疼得嘶嘶抽气地跳了起来,模样很有点滑稽。
心大的卢卡斯没多大会儿就走了。
卫生间隔间里,诺曼和陆觉荣恰巧推开门走出来,看见对方时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客气的招呼眼神。
陆觉荣是忍不住地有点好笑,没想到卢卡斯是这么个真性情的小伙子。
诺曼想到刚刚卢卡斯的话,则是忍不住多瞥了这位华国总教练一眼,心里不知怎的多了一丝安慰。
虽然他带的这个傻徒弟头脑简单,脾气暴躁,技术方面暂时也赶不上华国的凌,但作为一个运动员是绝对合格的。
咳咳,以后跟卢卡斯说话的时候或许可以试图收敛一下语气?他们其实也可以和平共处的。
诺曼教练这样想着,结果一出门就见卢卡斯正在跟布鲁尔勾肩搭背,试图从人家的食盒里顺上一只饺子。
年轻教练的额角狠狠抽了抽,下一秒就怒吼出声,声震门窗,“卢卡斯!你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比赛了吗!”
什么破徒弟,一点也不省心!
和平共处?
他看他和卢卡斯这辈子都别想和平共处!
后台的其他运动员眼睁睁看着卢卡斯略显心虚地被教练训成狗,幸灾乐祸地笑得不行。
一时也就从凌燃居然还没有来赛场这件事上转移了注意。
凌燃其实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今天比平时出发的都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凌燃早上起床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头重脚轻,等到穿完衣服站起来的时候,直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得亏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床栏才能站稳。
所以当焦豫咬着牙刷抱着盆,一路蹬蹬噔小跑回来拿新牙膏的时候,刚好就看见自家师兄摇摇欲坠的样子,吓得当时盆就掉地上了,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凌燃。
嗓音都开始颤,“燃哥!你没事吧!”
在焦豫心里,凌燃就是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存在,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家师兄这样两颊发红,眼瞳带水的脆弱模样,简直都要被吓傻了。
凌燃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晕。”
焦豫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下意识伸手去摸师兄的额头,焦急不已,“燃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凌燃也有这种感觉。
他坐回床上,伸手往枕头下面摸,那里有薛林远提前放好的体温计。
焦豫也知道体温计的存在,直接过去把枕头扒开,拿出来体温计甩好递给师兄,然后就拿着手机匆匆出去给薛林远打电话。
这就是集训中心里规定运动员两人一间的好处。
和教练住一起难免拘束,单独住一间出了什么状况又无人照应,两个年纪相仿的运动员住一间刚刚好,平时唠唠嗑什么的还能相互开解一下对方,也是陆觉荣的一片苦心。
所以薛林远很快就被呼了过来。
他手里还提着刚刚给两个小崽子打好的饭,匆匆忙忙一进屋就去摸凌燃的额头,被烫得一激灵。
“怎么这么烫!”
这热度,薛林远不用看体温计都知道凌燃发烧了,他赶紧倒了热水过来,在屋里翻箱倒柜,“之前备着的退烧药呢?”
凌燃坐在床上,想了想,“上个月就过期扔掉了。”
主要是他的身体一向很好,除去正常的小伤,基本上没生过病,宿舍里的药基本上都能放到过期,看见过期就随手扔掉了。
凌燃其实不觉得自己发烧是什么大事,比起伤了腿脚什么的,发烧而已,基本上对比赛没什么大的影响。
就是头有点晕。
很多年没有感冒发烧过的少年甚至觉得这样的感觉有点新奇。
他平静地坐在床上一口接一口地喝热水,试图驱散身上不自觉的寒冷。
薛林远却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插兜去摸手机,“我在路上就给苏医生打了电话了,他怎么还没来呢!”
这算什么事啊!
薛教练现在一个头十个大。
今天可还有比赛呢,这当口居然冷不丁就发烧了。
他都带凌燃好几年了,可从来没见凌燃感冒发烧过,没想到一来就是个大的,会不会很严重啊。
薛林远心里担心嘴上也不敢说,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拨通苏医生的电话就一个劲地催。
“苏医生,你赶紧来啊,凌燃这边等不及了,他额头烫得厉害,都烧手了!赶紧赶紧的,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你啊?”
焦豫在一边手足无措,犹豫了会,把薛林远放下的饭盒捧了过来,“燃哥,要不你先吃点饭?”
凌燃其实也饿了,但是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还没有洗脸刷牙洗手就吃饭。
见焦豫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就想下床,“我先去洗漱一下。”
薛林远一把将徒弟摁回去,又催了苏医生几句就把凌燃的洗漱用品从架子上拿起来,“我去给你打水,你就老实在这坐着!”
凌燃只得坐回去。
薛林远来去匆匆,整个人眼看着慌了神,但还是贴心地给凌燃兑好热水才再端回来。
凌燃上辈子就有过骨折之后被自家教练这样照顾的经历,说实话,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就着热水仔细洗漱一下才觉得神清气爽。
苏医生也提着药箱喘着气赶来。
一通检查之后,拧着眉头,“这会儿时间还早,先弄点退烧药喝喝,布洛芬没有激素和兴奋剂可以吃,想要退烧效果快,最好还是再打一针退烧针。”
薛林远在旁边干着急,“那凌燃是怎么突然就发烧了?他之前感冒也不严重啊!”
苏医生也奇怪呢,他想了想,“大概是最近一直在准备比赛,情绪绷着,身体也绷着,场馆里的温度又低,运动完发汗时又进了凉气。这种普通风寒感冒一般不发烧,凌燃现在的温度也不算高,可能不吃药喝水都能降下来,就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烧实在是不凑巧。”
听说问题不大很快就能好,薛林远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凌燃身边,“你可吓死我了!”
他刚才一直提着一颗心呢,就怕凌燃不发烧则已,一发烧就是什么大症候。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薛林远心里勉强松快了些。
全程都很平静的凌燃听说自己可能要吃药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听到要打针的时候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僵了下。
但只不过是打针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他很快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还是在苏医生亮出寒光闪闪的针尖时,不受控制地往后挪了下。
薛林远察觉了,好险笑出来,却还是硬生生憋住,贴心提议道,“要不我给你捂着眼睛?”
焦豫也没想到在他心里无所不能的师兄居然会怕打针,忍着笑摸了摸鼻子,麻溜捡起洗脸盆往外跑,给凌燃留足了面子。
“我出去洗脸去!”
就连苏医生也没想到,凌燃居然会怕打针。
他咳了声,跟哄他家才两三岁的孩子似的,“不打针的话,烧退不下去,一会儿可能就要影响比赛了。”
一屋子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照顾少年的面子。
其实压根就没有那么抗拒的凌燃:……
怎么感觉大家都在哄自己呢。
他明明只是觉得打小针有点不舒服而已,为什么大家都弄得跟他是个怕打针的小孩一样,连焦豫那个小不点都要专门找借口周全自己的面子。
至于吗?
凌燃眼一闭,横下心转过身去。
薛林远伸手让徒弟靠自己怀里,在少年冷不丁地浑身绷紧时,伸手揉了揉自家小兔崽子的脑袋。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薛教忍不住地在心里想。
因为这个小插曲,凌燃到场馆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他脱下厚外套就投入到热身训练里。
苏医生开的退烧药很管用,温度已经都降下去了,就是身上还有点发软,不过等活动开了应该就好了。
少年很乐观,用意志力克服着生理上的不适。
薛林远在旁边看着,说不上是欣慰还是什么的。见身边一路跟来的霍闻泽冷着脸,半天都没说话,就忍不住安慰道,“凌燃应该没什么事,等比赛完好好歇几天就行了。”
霍闻泽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他对凌燃的了解并不比薛林远少,“自由滑完了应该还有表演滑吧,凌燃一定早就准备好了节目。”
青年看着凌燃因为发热比平时红润不少的脸颊,下了断言,“就算是为了华国冰协,这场表演滑他也一定会参加。”
薛林远被堵了一下,勉强道,“至少能缓缓。”
霍闻泽面无表情,没有回答,但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他了解凌燃,所以当然知道接下来的比赛和表演滑在少年心里有着怎样的重要性。
但看着凌燃就这么带病上阵,心里当然也不会好受。
薛林远也有差不多的感觉。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还是秦安山实在看不下去,“发烧而已,还不是高烧,现在温度也退了,凌燃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你们冷着脸给谁看?”
这倒也是,薛林远调整自己,努力挤出了个笑。
霍闻泽在原地看了会,好半天,才回去观众席的位置。
宁嘉泽跟他的爱人也在,见霍闻泽来了,就把手里的横幅递过去,“霍哥,你个子高,手也长,这个横幅你拿着?”
说这话的时候,宁嘉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毕竟这种事,搁霍闻泽身上实在不搭,他老人家能回回记得带个绿柿子玩偶来,就已经够让他这个发小惊讶了。
然后,宁嘉泽就亲眼看见青年把横幅接了过去,还认真比划了几下怎么举又不会影响后面,又能让赛场上的人能看见。
这还是他那个不苟言笑,性子冷淡的霍哥吗!
宁嘉泽差点被惊掉眼珠子。
但最后一组选手们已经出现在入场口,准备开始赛前六分钟的练习,他也就把注意力收回来,准备观看凌燃的自由滑节目。
观众们也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啊啊啊啊,终于终于等到他们了!”
“凌要出场了!”
“燃神燃神!嗷嗷嗷!燃神!”
尖叫和欢呼声如海啸般爆发出来。
摄像头像是读懂了直播间观众们的心思,在这一瞬间直接拉近镜头放大。
于是,少年那张因为双颊红润,黑眸起雾而越发秾丽的脸庞就映入了所有观众的眼帘。
啊这……
观众们被惊得愣住一下,整座场馆里甚至都真空了一下子。
这,这也太好看了吧!
眉目如画说的就得是凌燃吧!
而且,他的考斯腾是不是又换了?
奇迹燃燃的人设果然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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