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觉接过短箭攥紧,一手握紧贺兰明的手,咬着牙道:“明儿,他会付出代价的!”

    贺兰明望着一旁目光复杂的恒觉也反握住了他的手,可她心中却依旧担心如今的恒觉是否真的可以逃脱那种执拗的心态。

    她看着恒觉充满恨意的眼神本想问询,可一想恒觉心中压抑的多年的情绪,只怕一时半刻也不会消解。现在问询,反而会让他升出烦躁,到不如等入了鄞州,得了空闲好好与他畅谈。

    有些事情随着年岁渐长也是该到了说清楚的时候。她不想失去从小一同长大的三哥,更不想让他深陷一场没有结果的情感当中,纠结一世。

    夜君泽刚出了营帐,看着不远处与恒觉和贺兰明握紧的手,神色难明叹息一声又退回了帐中。一旁刚回来的寒川见状不禁问道:“王爷,曹帅那日说的事,是真是假啊,这信都来,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夜君泽皱起眉头,心中有气寒川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说怎么样?!”

    寒川吃了瘪,无奈道:“法子是曹帅提出来,您冲我撒什么气。”

    夜君泽想起临行前曹正深夜到访,与自己语重心长的谈心,心中升出一股莫名的怒火无处宣泄。

    当日入夜,他正整理着此次回鄞州需要向皇帝说明的军情和民生细则,却听下人来报曹正到访。他本以为曹正前来也不过是叮嘱自己去鄞州要注意的事项,没想到对方张口却另有目的。

    “末将前来是想与王爷说说明歌之事。据我这一个多月的观察,明歌此人看似追逐功名利禄却不是真,龙威镖局给她的酬劳远在边关一个将士月奉之上数倍,她这两年攒下的家业也足够她安稳度日……”话说到这里曹正看了看夜君泽的脸色,对方不过是如平时沉思时一般,将目光凝在一处面无表情。

    曹正缓了一口气,继续道:“王爷就没有想过,她与裴衡不过年幼相识,即无血缘又称作兄长,是何道理?若说她对裴衡有男女之情,末将却觉不然,反而是裴衡对她处处维护,甚至到了以命相护的地步。”

    夜君泽不禁问道:“曹帅不妨直言。”

    曹正见夜君泽终是有了些情绪,心中盘算一番,道:“王爷,她虽告诉末将她来津梁一是为了裴衡,二是为了借王爷这股东风为裴衡挣功名杀楚王。可我瞧着,她也许最初是为了裴衡,但到了伤寒关上了战场,她的动机就变了。”

    夜君泽隐隐觉出曹正话里有话,但却突然不肯再细问,方才凝在一处的目光也开始闪躲,心头更是渐渐浮上心虚之感。

    曹正叹了口气道:“年轻人之间相互爱慕实属正常,但明歌和裴衡骨子里的桀骜难驯,若是不能利用得当,只怕将来只会成为我们的麻烦。明歌想借助咱们的力量达到她自己的目的,我们为何不能利用此机彻底将他们收入麾下,让他们死心塌地为王爷效力。”

    夜君泽听罢,道:“曹帅的意思是……”

    曹正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花白的胡须,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若说牵着裴衡的绳子在明歌手里,那牵着明歌的绳子又在何人手里?王爷,裴衡与明歌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裴衡边关一战将帅之气已显。若王爷有心提拔,将来定能成为您青云直上的助力。”

    曹正说到这里看了看夜君泽,道:“末将言尽于此,王爷该如何做,还请您自行定夺。”

    如何做?曹正说的明白,牵着贺兰明的那根绳子在他手里,只有他想办法将贺兰明笼络住,裴衡和贺兰明才会真正成为自己的助力。可要怎么控制?钱财对方不缺,此番进鄞州陛下还会有封赏自是不用再担心无功无名,至于其他难不成以色诱之,美男计吗?

    想到这里夜君泽不禁打了个颤心头泛起一阵恶心。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许多说不清的过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以情感作为筹码,只会让他觉得自己龌龊又卑鄙,连最后的底线也无。

    他都不屑的事情,他想贺兰明肯定也是不屑的吧。她那样伶俐聪慧,自己所说所想似乎都逃不过她一双剪瞳,他如今只要看上一眼便会不自觉得想要沉沦在她那双眼眸当中。他痛恨这样的自己,所以他不断提醒自己如今的情绪不过是因为对方舍命救了他,可,救命之恩该如何报?

    那一夜他未眠,想起当日贺兰明奋不顾身救护自己的场景,他心里像是钻进了一头肆意奔跑的狐狸,抓又抓不到,放又放不下,真正是百爪挠心,却又让他觉得有那么点小小的窃喜。她的眉眼,她的一颦一笑忽然在他心里生了根。记忆里手心汇聚成滴的血渍,是她为了护他而伤,如今却在心底开出了花带着她的血,扎根在他的心上急速的延伸进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还是心软了,在看到她倒在自己怀里失去意识的时候,他便心软了。

    夜君泽突然后悔了当初让贺兰明留在军营任职的决定,事到如今,他该拿她怎么办?

    想了许久,他终是叹息一声,既然无法做到以身相许,那么这次入鄞州,想办法让父亲接受她,给她一世荣耀也算是补偿。待到诸事了,便放她归去,远离他远离这朝堂,便是他能为她做到最好的打算。

    只是,人啊,一旦遇到“情”之一字,往往情绪百转千回,今日哭明日笑,没个定型。所有的喜怒哀乐原则底线,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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