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桥镇虽说与南岭镇相邻,可从温家屯过去也要两个时辰的车程。

    古代的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个小时,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

    等到温时颜去北桥镇,再摸索到胡婆子家,天已经大亮。

    “你哪位,找谁呀?”开门的是胡婆子的媳妇,张胡氏。

    胡婆子的夫家姓张,是北桥镇上的军户。

    在胡婆子生下儿子不久,她丈夫就上战场去了,就此死在战场上。胡婆子靠着朝廷发的抚恤金,一人把儿子拉扯大,还给儿子娶了门媳妇,是她娘家的侄女。

    孤儿寡母的,在北桥镇上讨生活。

    平日里,胡婆子会做些人替人说媒跟帮大户人家迎送丫鬟仆人的私活,用来养家。

    还别说,胡婆子的私活挣得可不少,她在北桥镇上给她儿子开了间杂货铺。

    可见里头,有不少猫腻跟阴私。

    “我找胡大娘,有笔生意想与她老人家谈。”温时颜望了眼张胡氏,轻声回话。

    张胡氏也里外扫视过温时颜,见她穿戴整齐,身后还有辆马车,眸光陡然一亮。

    她是知道她家婆婆的私活儿的,误以为温时颜是主顾,立马热情的将温时颜迎了进去。

    “娘,来客人啦!”张胡氏将温时颜领进堂屋,还沏了茶。

    胡婆子跟大户人家来往的多了,连带着张胡氏也讲究起来。

    没一会儿,胡婆子才从里屋缓缓走出。

    “娘子是想买人,还是说媒?”胡婆子在温时颜身边坐下,扬起招牌笑靥问。

    温时颜将左寻萧命人帮她画的温暥的画像拿出来,放到胡婆子跟前,“昨日,大娘可有见过这孩子?”

    看到画像,胡婆子的脸色骤然大变,警惕的看着温时颜,“老婆子不懂娘子的意思,这小少爷是?”

    她自然是见过温暥的,昨日跟她说好卖个女娃子的温李氏找上她,说女娃子的生意黄了,卖个男娃子给她。

    近来也不知道啥情况,她手上的生意冷清的很,好不容易来活儿,她欢天喜地的接了。

    且那孩子长得粉雕玉琢,模样俊得很,压根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她还多问了好几句,温李氏又是发誓又是保证的,说是她夫家未出五服的侄媳妇家的闺女的孩子。

    那闺女未出阁就怀上孩子,眼下说了亲,男方那边不愿意养别人的娃,才想着给孩子找个好去处。

    温李氏说的信誓旦旦的,她便信了。

    眼下跟前的小娘子找上门,她心里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是我儿子,昨日被人拐走了。我寻了整整一夜,才从我家六奶奶口中得到大娘您的地址。”温时颜并不瞒着,如实道。

    “我丈夫出了事,我跟婆母还有孩子一道生活。孩子就是我们娘俩的命,昨日孩子不见了,我婆母哭死了几回。若是再寻不回孩子,我只能报官了。大娘,我既能找到您,想必官老爷那边也定能查到个蛛丝马迹来的。”

    “娘子,老婆子是真的不知那小少爷是被拐的。”胡婆子心“咯噔”了一下,连忙解释起来。

    她做的虽然是买卖人口的生意,但卖到她手里来的,都是自愿的,要不就是父母养不活儿女找上了她。像今日这样,被拐来的孩子还是头一遭。

    听温时颜提到报官,她也慌了。

    大雍朝的律法明文规定,不得拐卖小孩子跟妇女。

    若有违者,是要杀头的。

    “只要大娘告知我孩子的下落,我定不为难大娘。”明白胡婆子的意思,温时颜又道。

    “娘子,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实在是不知道。咱们这地界小,我们的行当里,男娃子没女娃子吃香。女娃子的话,模样俊俏的可以送到那风月地儿去,养两年是翻倍的回本。要不,就是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

    “再不济的,就是卖给那些讨不上媳妇的当媳妇。男娃子就不一样了,吃的多,养大了也只能当个小厮或者是长工。可也不是人人都养的小厮跟长工的,于是老婆子便搭上了泸州的门路,有男娃子就往他们那里送。”

    “可那头的东家是个讲究人,他从来不见老婆子,他们每个月来两趟,初八跟二十三。昨日正好是初八,老婆子就将小少爷交给了他们。”

    “泸州?”温时颜仔细凝视着胡婆子的表情,在探究她到底有没有说谎。

    “嗯。”胡婆子连连点头,“是的,老婆子只知道他们来自泸州,旁的就不晓得了。”

    “好。”温时颜微微颔首,跟胡婆子告辞。

    她也无法确定胡婆子有没有说谎,当务之急她先得去一趟泸州,然后还得请左寻萧帮忙,找人盯紧了胡婆子。

    倘若胡婆子在说谎,那她肯定还会有别的动作。

    就在温时颜忙碌的同时,南岭镇的行馆里也是一片沉重。

    荣章长公主半靠在堂前的贵妃榻上,保养得宜的面容露出深深的忧色。

    她是当今圣上的姑姑,已经年近七旬,可看起来像五十出头。她穿着绛紫色的白御寞炎裙,梳着朝月髻,巍峨的发髻间插着龙凤双头簪,周身的气度逼得人无法直视。

    “微臣见过长公主!”凌亦封半跪在地上,恭敬的行着礼。

    荣章长公主端正了身子,望向凌亦封的眼眸闪过期待,“起身回话,可有消息了?”

    “回殿下话,小侯爷此刻就在泸州城的桐花馆内。但是……”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泸州把玉哥儿救回来呀。都多长时间了,玉哥儿才三岁,吓都吓坏了。”不容凌亦封把话说完,荣章长公主站起身打断他的话,眉眼间尽是焦急跟心疼。

    凌亦封起了身,促狭的桃花眼底划过几缕晦涩,缓声道:“不可,桐花馆不是寻常的地方,是辰王逆党在泸州城的据点。若是不能计划万全,只怕会害了小侯爷。”

    “什么!”他此话一出,荣章长公主的面容顿时血色尽失。

    “这,这可如何是好呀?”话未落,长公主的眼泪先落满脸颊。

    其实她此行带着孙儿回乡祭祖只是个幌子,四个月前,忠勇侯府小侯爷唐玉生被人拐走了。

    唐玉生可是荣章长公主唯一的孙儿,也是忠勇侯府的独苗,为确保周全,消息被瞒得密不透风。

    当今圣上最为敬重荣章长公主这位姑母,特地派遣殿前司指挥使凌亦封去办理此案,还下了旨意让凌亦封务必将唐玉生安全寻回。

    凌亦封一路追查,查到拐走唐玉生的是一个人牙子团伙,他们得手后,早已南下。

    凌亦封一路追到南岭镇,没想到长公主等不及也跟过来。

    考虑到辰王逆党未除尽,还有辰王逆党对长公主的恨意,他们为了保护唐玉生的周全就设了个局。营造了长公主带着孙儿回乡祭祖的假象,实则是来寻找唐玉生的。

    “殿下别急,微臣已经在部署。”凌亦封面对长公主的眼泪,默默低下头不敢去看。

    “别急别急,都四个多月了,你让本宫如何不急?”想到孙儿的处境,长公主心里就仿佛烧了一团火,整个人都焦躁起来。

    “是微臣失职,请殿下责罚。”凌亦封皱了皱眉,再次跪下。

    长公主冷静下来,知道此事儿也怪不得凌亦封,他也是为自己孙儿的安全着想。

    她呼了口气,抬袖拭去自己脸上的泪渍,挥手让凌亦封退下。

    凌亦封也不多留,躬身退出屋里。

    正当他走到门口,他的手下陆玄迎了上来,“大人,那位温娘子的儿子不见了,是那伙人干的。”

    “你说什么!”凌亦封愣了愣,很快一闪灵光从他脑海中划过。

    他想到营救小侯爷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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