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恭弥看着上野光, 上野光也注视着云雀恭弥。
倒在地上的人都一声不吭,也一直没有新的敌人赶来。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沉默了很久。
然后上野光率先有了动作。
他朝云雀恭弥伸出手, 问:“回家吗?”
云雀恭弥微怔, 像是有点意外。
“我来接你回家。”上野光说, “他们还在等你。”
他停顿片刻,见云雀恭弥没有回答, 就又问了一遍:“你想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云雀恭弥依旧沉默着,只是收起了浮萍拐, 绕过地上那些人, 踩着碎石一步步走向他。
青年步伐很稳,丝毫不显慌乱,也完全看不出是刚刚经历了一整夜的战斗。
他一步步向上野光走来,在他的面前站定。
云雀恭弥颔首,声音有一点哑:“回家?”
上野光笑起来,点了点头:“回家。”
“不好意思。”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把我的人折腾成这样, 还想毫发无伤地回去?”
长相粗狂的男人一边喊着,一边从某个倒塌的建筑后面绕出来,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他们。
上野光抿唇,偏头和云雀恭弥对视一眼,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在云雀恭弥略显惊讶的神色中说:“纲吉说你很厉害。”
他扬着嘴角, 轻声道:“他们都说你很厉害, 我还没见过呢。”
他问云雀恭弥:“可以让我看看吗?”
云雀恭弥回过神来, 自信地笑了一声, 丢下一句“当然”,身体一转,冲向这个敌方头目。
云雀恭弥是真的很厉害。
动作行云流水,下手干脆痛快,不仅伤害性强,甚至还有些赏心悦目。
上野光在一旁看着,也不由得为之赞叹。
他突然想起某个还等在彭格列的人。
如果云雀恭弥有这么强的话。
那在平时的“小打小闹”里能和他五五开的中原中也,是不是打起架来,也非常漂亮?
他突然有一点想看。
想看更真实的他们,想看更好看的他们。
即使是头目,放在云雀恭弥手下,也不过是一分钟的功夫。
上野光还没回过神来,恭弥就已经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青年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微微仰头,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和笑意,像是想要讨要奖励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小朋友。
单从表面上看,云雀恭弥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衣服沾的那些,也都是其他人的血。
上野光稍微放下心来,摸了摸他的头发,“走了,回家。”
泽田纲吉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带他们往外走。
回程所耗费的时间比来的时候更短。
上野光和云雀恭弥全程都没有交流,但气氛并不像最开始那样凝固。
唯一的一点名为“变扭”的气流,也几乎全都在云雀恭弥周围流转。
他冷冷淡淡地盯着窗外看了一路,唇角一直抿着,像是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泽田纲吉偷偷笑了一下,在放人下飞机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
云雀恭弥静静扫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迈下最后一级梯子的时候,他身形突然晃了一下,整个人脱力地向前倾倒。
走在前方的上野光反应迅速,飞快地转回身,接住了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扶着他的肩,表情更别扭了。
他微哑着嗓子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直起身想让上野光放开他。
但上野光并没有理会他那一点挣扎,直接半抱着他走到其他人面前。
太宰治往两个人身后望了一眼,问:“不回家吗?”
上野光低头扫了一眼耳尖有点发红的云雀恭弥,“先治疗。”
他说完,想起什么,看向黑羽快斗。
少年立刻站直身子,拍拍自己,“放心,再请一周都没关系,我们老师很好说话的。”
上野光半信半疑。
“真的。”黑羽快斗笑了笑,一晃手机,“毕竟,‘好学生’总是可以得到一些优待的嘛。”
尤其是他这种第一次考试就一鸣惊人拿了个全校第一的“好学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老师们巴不得他不回去。
上野光放下心来,点点头,接受了他的解释。
-
云雀恭弥受的伤并不是很重,没过几天就完全康复了。
几个人再次乘坐飞机回到横滨的时候,这里的重建都已经快要完成。
横滨政府人员的工作效率总是很高。
——泽田纲吉把几人送下飞机的时候,如是感慨。
确实如此。
他们走在横滨的街巷里,之前被植物侵袭的乱象已经很难见到。
虽然并不是一点痕迹不留,但留下的那些痕迹,也基本都只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黑羽快斗跟学校请的“小长假”还剩最后一天,上野光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再在横滨多待一天。
他在这里还有一点事情要做,不做完那件事就回去,他会感觉不安心的。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一瞬间就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人一边拽着中原中也去了角落。
上野光好笑地看着那三个人在一边偷偷密谋,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暂时关闭一下自己的听觉系统。
他确实是打算趁着这段空闲去找一趟森鸥外。
不过,没他们想的那么严重。
他只是想跟森鸥外确定一下,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里,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究竟带他的弟弟们做了些什么“好事”。
预定好的回米花的机票在当天下午。
从意大利回到日本飞了十几个小时,多少需要一点时间来倒时差,江户川乱步把黑羽快斗拽走要一起去补觉。
云雀恭弥被草壁哲矢接走,说是要提前回去处理这段时间公司堆积的事务。
太宰治神神秘秘地把中原中也拉走,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上野光“哄”着某两个大朋友睡着之后,独自一人去了森鸥外公司的那几栋大楼。
意料之中的,他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但对方传消息上去后,他只等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被一个金发的姑娘带了进去。
姑娘带他进了一个没人的房间,说boss现在正在见其他人,会在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过来见他。
看样子,森鸥外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来访。
上野光坐在沙发上,捧着对方给他添上的白开水,朝人轻声道谢。
姑娘离开后没多久,隔壁的房间隐隐约约传来点动静。
像是有人在聊天,模糊不清的声音透过墙壁传入耳中,带了一点淡淡的熟悉感。
上野光下意识坐直了身子,释放自己超出常人的听力。
隔壁传来的声音立刻变得清晰了很多。
那并不是他的错觉,正在谈话的声音,果然是他很熟悉的。
三个人都是。
中也、修治、森鸥外。
上野光听到的时候,他们的谈话好像已经接近尾声了。
太宰治随意地说着抱歉,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但是那张纸确实已经被毁掉了呀,森先生就算想要也没有办法了。”
听这句话的同时,上野光甚至都能想象出对方的神态。
微微睁大的眼睛透出一些伪装味十足的无辜感,嘴角挂着敷衍的笑,双手一摊,硬生生让人品出几分“你能拿我怎么办呢”的感觉,有点欠揍,又让人不舍得下手。
紧接着传来的是森鸥外的声音。
“毕竟太宰已经不属于港口fia了,放心吧,我不会在这点上怪罪你的。”
上野光眸色暗下来,捧着杯子的手逐渐收紧。
和六道骸聊完之后,他当然能明白“港口fia”这个说出口显得有点轻飘飘的词意味着什么。
它代表着横滨这座城市的黑夜,埋藏着这座城市的罪恶。
它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在森鸥外还没有上任的时候,在横滨进行过大肆屠杀的组织。
在乱步他们还小的时候,上野光曾和那个过去的首领有过接触。
直白地讲,他一点也不喜欢“港口fia”这个词。
他本来以为森鸥外在杀掉上一任首领之后,是真的引导那些残党改头换面,将那个原本残暴的黑/手/党组织变成了一个济世救民的机构。
但现在看来。
对方果然只是在一味地欺瞒他。
上野光垂下眼,长长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遮住黑眸中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听到森鸥外在停顿半晌后,又一次开口,话语间带着暗示的意味:“但是……你们的那个‘哥哥’……”
上野光抬起眼,目光直直望向对面的墙壁,像是透过那里,看到了此时正坐在隔壁房间的某个男人。
森鸥外说:“有些超出控制了。”
太宰治不满道:“反正他又不会在横滨生活,超不超出控制好像和您也没有什么关系。”
森鸥外沉吟片刻,声音里带着笑意和隐隐的压迫感:“那,中也怎么看呢?”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开口:“我们会一起想办法的。”
“我当然相信你们的能力了。”森鸥外笑了两声,“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了。中也应该还没有忘记吧?你们离开之前,我的那一处临时据点可是被毁的非常彻底啊。”
“我们会——”
中原中也一句话刚说出一个开头,突然被太宰治骤然拔高音调的一声“啊!”打断。
随后,太宰治说:“森先生不会是想让我们通过工时来还债吧?那可不可以哦。毕竟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这里离开的。”
森鸥外大概是又说了些什么,但上野光已经没心思听了。
他直接站起身,来到了隔壁房间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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