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横滨藏了两个炸弹犯, 而其报社的地点要么是人员密集的购物商场或医院,要么便是交通枢纽,我用了点儿手段, 让这些地方封闭了起来。
既然如此,让犯人们也多在外逍遥几个小时吧。
松田警官的手机得到官方通知时,我装作毫不知情的关切问道,[怎么了?你看上去很苦恼,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列车停运了。”松田警官删除了这条讯息, “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因为横滨比较特殊。]我说, [这里的势力很复杂, 非法的武装分子拉帮结派, 警戒能力比外面强很多。]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黑手党?”
[嗯, 有。]我坦然, [但是他们不会伤害平民, 都是些无家可归的落魄野犬寻求庇护的收纳所。]
这个形容让松田警官一愣,
“为什么我感觉你对黑手党的感官还不错?”
[……没有吧, 陈述事实罢了。]
“为了避免你误会, 我还是要澄清一下。”松田警官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的眼神变得晦暗又认真,“黑手党不是什么酷帅有格调的身份,不要对他抱有幻想和憧憬, 他们违法犯罪的事可不少,不伤害平民不是基本的道德准则吗, 难道因为他们是违法组织, 所以下限低好几个档次, 这点都变成优点了吗?”
我被他怼的一阵哑然。
松田警官倒不是在责怪我, 只是嗅到黑暗犯罪的气息所以更加敏感而已, 他觉得我是个涉世未深又满胸热血的年轻人,怕我误入歧途所以多言了几句罢了。
[我明白。]我缓缓说道。
我意识到,松田警官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没有异能力的观念。
横滨为什么会这么混乱,硬要说的话,都是拜异能力所赐。因为他使武装战力崩坏,让人类不再惧怕热武器,让人类拥有了胡作非为的资本。
而且我最近还发现一件事,我发现,外来的不明人员,皆为寻找一个能力强大却不知详情的东西。
他们渴望那个东西简直拼命到愿意献出自己的灵魂。
松田警官拽了拽自己的领口,反应过来自己职业病犯了,“抱歉,我有些激动。”
[没关系,我理解。]
“说起来,我坐计程车的时候还路到过贫民窟。”
这个我有在治理了,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
我向松田警官解释,[因为当年的军事基地爆炸,那一代死伤了很多人,形成了三不管街区,如今这些没有身份没有工作的普通人,只能窝藏在那里混混度日。]
其实那个地形好好规划一下的话,能建成一个不错的特色街,又临近风景优雅的海边,海路和陆路交通都算通畅,再稍微做做营销,应该能激发出商业潜力,或者搞一个主题游乐场也行,但是难在大批的贫民要怎么安置,那块地皮的购买金和建造费从哪里出。
超能力者很想一夜之间搞定这种事,但是太抢眼了,还是慢慢改吧。
“军事基地爆炸事件?”这种大型悲剧,松田警官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现在却像是慢半拍接收了一段记忆般,思维凝滞了好几秒钟,“啊,想起来了,是八年前的事。”
[……]
这一幕太过奇怪,我留意了一下。
[总之,希望这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好吧。]
因为列车停运,我终于约到了松田警官一起吃晚饭。我叫在外面等候了许久的酒井陆斗驾驶“故障”的汽车,把我们送去餐厅。
“叫计程车也可以。”松田警官对比过山车还刺激的乘坐经历耿耿于怀,“可惜,要是有个会修车的人在,这么长时间早就找出问题原因了。”
所以万能的酒井陆斗还需要学会修车是么。
我给了酒井陆斗一个明示的眼神。
酒井陆斗接收了我的明示,并表示回去就熬夜进修,他面对着又要脱离下属视线单飞的我,僵硬的扯出个笑容,“齐木先生,现在已经七点了。”
[嗯,我知道啊。]
“太阳早就落山了。”
[我有眼睛。]
“您出来已经很久了,‘竞争对手’会钻空子的。”
[钻吧,没关系,不差这一会儿。]
酒井陆斗:“……”他认为我一定明晓他的潜台词,却一直在装聋作哑。
酒井陆斗咬牙高声道,“齐木先生,不要任性。”
我本在和松田警官讨论打车相关,闻言冷冷的看向他,
[你,说,什,么?]
这个语气明显变得不同,已经不是今天下午平易近人的我,而是上午邪魅狂狷(?)的我,酒井陆斗喉咙一紧,却仍然要冒着我的眼刀说,“晚上很危险,要不您找个人随行?”
随行什么,当电灯泡打扰我约会?
松田警官试探地问,“为什么要让下属陪同,难道齐木身价过亿会被人抢劫?”
“因为……”
[不需要。]我打断他们两个,[我说没事就没事,陆斗,自己回去,不要让下面的人知道我不在。]
遭了我这么多次拒绝,酒井陆斗觉得自己费再多口舌都没法撼动我的铁石心肠,他低下眉,“是,我明白了。”
我如愿以偿的和松田警官吃了晚饭,虽然过程很平淡,客气得仿佛在谈生意,而且他也没选择我的同款套餐……真是和他待得越久,我越能体会到松田阵平对待我的不同。
晚饭过后,因为松田警官想看横滨夜景,所以我们顺势而然的一起在月下散步了。
……嗯……第一回。
以往我经常骑王子载着松田阵平在街上疾行,风会吹走我们两个的声音,所以他只是搂紧我的腰,很少说话。
我能听到他如雷的心跳声,感受到他僵硬却总会慢慢放松的手臂。
那时候的夜晚总是很平和安宁,我们偶尔会碰上聚众打闹的不良,然后默契的将他们一窝端了。松田阵平能把这当成战果和降谷零炫耀一番,当着淡金发少年的面揽住我的肩彰显存在感。
而现在,时间变得好漫长。
松田警官和我的话题没有警校时的热切和私密,毕竟我们的关系只能算是认识了六个小时的陌生人,虽然他对我的好感度达到【普通朋友】的级别……这么想想,我在不满什么。
[我听你的意思,你之前应该在□□处理班,是最近才转入搜查一课的吗?]
“是,才调入五天。”
[为什么来横滨?]
“你能猜到的吧,聪明的亿万富翁?”
[……]他竟然还调侃了一下我,这个性格还是刺毛啊,[我猜,你找错人了。]
松田警官突然沉默了下来。
[三年前的11月7日,警局收到了炸弹犯发来的一份传真,上面是个数字三,接下来第二年的同一天早上,炸弹犯发来了数字二,如同犯罪倒计时般,你推测今年的11月7日,也会收到传真。]
松田警官看向了我,
[但是今早有人效仿那个炸弹犯,给警局发去了传真,还附加了藏有炸弹信息的预告函,你以为是他,便去往信息所暗示的那个地址。]
我像是在念一个摆在面前的剧本,[“住着五个巨人的靠海城市”——也就是横滨。]
松田警官收起了玩笑一般的散漫态度,他的眸子在夜色里也很明亮,让我想到了天天的星星。
…………哦,天上的星星。
我看了一眼表,还有时间,不着急。
“你为什么能知道这些?”
[你可以当我是横滨有权有势的人。]我高深莫测的弯了弯嘴角,[我的消息网比较广,能知道很多事。]
松田警官终于确信我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轻浮,
我知道气质能影响人的观感,但因为这样就当我是个有钱所以爱耍皮的少爷,我真的会伤心。
我说,[你只是没见我穿正装的样子。]
只是因为我在你身边表现的太自然温和。
“这也能猜中吗?”
[能,我会读心术。]
松田警官被我的说法逗笑了,
他的笑容还是和我见过的一样好看,又多了一丝几年沉淀的魅力,
松田警官将手伸进怀里,似乎想拿出烟来,“我有个朋友也自诩有看透罪犯心中所想的本事,他的观察力和情商很高。”
看吧,没人会相信我在说真话。
我把手插入兜中,借着衣物的掩饰变了盒烟出来,松田警官摸半天烟没摸着,转眼就看到了伸到面前的我的手。
我的手还是没有任何茧,任何伤痕,骨节分明肌肉匀称,一双看着便不是劳碌命的手。
松田警官不动声色的将偏移的视线收回,接过了我的烟,“谢了。”他扫了眼,惊讶,“是我喜欢的牌子。”
当然,我死那天晚上,你就在阳台上抽的这种。
烟的味道我尝过,不怎么喜欢,有时候倒也会拿着装逼,因为吞云吐雾神情慵懒的模样很高深莫测不好惹。
有烟了,松田警官却没有找到火。
“奇怪……”松田警官翻出了自己戳了个洞的口袋,“这是什么时候破的?”
[给你变个魔术。]
我打了响指。
橙黄的火苗在我的指尖点燃,于夜色中显得异常温暖耀眼,我将他递到松田警官的嘴边,青年的唇似乎蠕动了一下,因为他叼着的烟小幅度的晃了晃,
我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搓,火苗熄灭了。
松田警官眼里的火光也跟着消失不见,他复而抬头看我,“你会的小把戏倒是不少。”
我笑了笑。
松田警官并没有吐烟圈,只是任它烧着,他突然凑近我,轻声道,
“所以你说的‘在想爱情’……是什么意思?”
晚上八点五十分,太宰治爬上了港口fia首领办公室的上层的天台,这里说是楼顶,其实也是直升机的停放场。
这里是整个城市最高的地方,离天空也最近。
太宰治扶了扶被风吹得有些歪斜的耳机,往天台边缘走去。
耳机里只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那个人似是在和谁对话般,问题和答话一句接着一句,如同在唱独角戏。
是今天遇到的刑警先生,他在和齐木痞雄说话。
太宰治走到了天台边,倾过身体往下边望了望,这个视角看过去的景色其实并不好,所有东西都变得渺小且朦胧,如同吸引人坠落的深渊一般向太宰治伸出了手,
太宰治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将耳机摘了下来,然后随意找了个地方仰面躺下,
今天并不是什么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尤其现在,横滨的上空凝聚了一道厚厚的云层,别说星星,连月亮都快被挡住了。
这种情况下还要准时让我看到流行雨……不可能的吧。
太宰治等了一会儿,又把耳机贴在了耳边,
那边还传来刑警先生与人交谈的声音,
还有五分钟……
太宰治扯出个虚无的浅笑,这个表情只是他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情绪时下意识挂上的面具,没有任何意义,硬要看的话,还有些空洞可怖。
三分钟……
太宰治将耳机扔到了一边,然后黑着脸坐起了身,
他究竟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像是在找一个绝佳位置,然后满怀期待的等着看一场演出一样?太奇怪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嘲笑言而无信的首领大人。
太宰治一手撑着地面站起,他又看了眼天台边,却没再抬头,随后毅然转身向来时的楼梯走去。
[我准备的好景要是没被主角看到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嗓音,可在空旷有风的天台上,竟然没有被风吹散,也没有模糊失真,清晰的就像在大脑里响起一样。
太宰治睁大眼,不可置信的回头,
月色随着散开的云彩一点点铺开,轻柔的照在粉发青年的身上,他的发丝和衣服轻轻扬起,神情却很是温和平静,太宰治站在原地,于是拂过的月光便一点点爬上了他的脸。
[不抬头看一眼吗?]
青年说道,一步步缓缓走近,
[可不能赖我不守约啊。]
太宰治便顺着他的语意抬起了头,
也就是在他看向天空的一刹那,一道针一般的流线划过黑幕。
[嗯,九点,一秒不差。]粉发青年来到了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抬头,
[看,流星雨开始了。]
重要的往往不是流星雨,
重要是和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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