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躲起来了,
很好理解,他呆在黑手党的最初原因就是我,没有了我的港口fia, 一定让他觉得无趣至极,也厌恶至极。
我得去找他。
我先去见了魏尔伦。
他那张帅脸现在还肿着,虽然我知道幸灾乐祸不好, 但我的确笑了, [你被打得好惨。]
面对我的奚落, 魏尔伦睁着无神的蓝色眼睛,只说了句,“你们这里的医疗服务不错。”
[不要一幅心死的模样。]
他的眼睛和中也很像, 流露出这种情绪来, 让我微妙的有些心肌梗塞。
魏尔伦动了动木偶一样的眸子,他无言地看着我, 倏地滑下一滴泪来。
“我的搭档成为了我的心脏。”
我:[……]
他躺着时脑袋空空停止思考,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因为被齐木大雄打得太惨,魏尔伦一度濒死,是兰堂留在他体内的异能力救了他。
[那你继续伤心吧。]
我转身打算离开,想给他留点儿私人空间, 他现在应该也没心情给我说太宰治的事。
“齐木……痞雄。”
魏尔伦声音沙哑地唤了我的名字, 他像是迷途之人, 语气颤得几乎听不清音节,“我还有去处吗?”
我顿住了脚步。
我回眸看向他, [你不是为寻找同类而来的吗?]
他懵懵地与我对视着, 似是没听明白我的话,
[虽然中也是人类的孩子, 并非你以为的人造异能,但我承认你对我的定位。]我垂眸,[你若是想留下来,便留下来吧。]
他颤了颤眼皮,不可置信我竟然这么温和,
[但这不代表我对你做的事既往不咎,别以为抹消了过去就抹消了罪孽,你得为我所用,偿还那些因果。]
感觉这句台词神神道道的,我咧唇笑道,[不然你可能会下地狱。]虽然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地狱还未知。
“我有灵魂能下地狱吗?”
[……有的。]
魏尔伦恍惚了一瞬,
[不要困在为自己而建的孤独壁垒了,魏尔伦。]
他的眼泪颗颗滚落,打湿了他仍然耀眼的金发,
我还去找了中原中也。
对方刚出完任务,正在名为“旧世界”的台球酒吧里和旗会的同伴喝酒,一旁的台球桌上七零八落地摆着几颗球,他们应该刚兴高采烈的比完一场。
[这个年纪喝酒是不允许的吧。]我悄无声息地走上前,从他手中拿走了酒杯。
见我出现的几人皆是惊吓到快要跳起的程度,他们的额前滑落冷汗,心里满是没有发现我靠近的惊骇和后怕。港口fia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们怔怔地看着我的身影,然后标准地跪地行礼,“boss!”
慢半拍和他们一起行礼的中原中也抬头,看了我好久,那双眼睛细细的把我一寸寸扫过,努力分辨后才说道,“你回来了啊。”
我摸了下他的头,[本来就没想着离开多久。]
他还真的在担心我不回来了。
旗会的其他成员见状想要离开,他们觉得我应该想和中原中也独处,在关系亲近方面,他们能轻易地感受到我对待中也和对待他们的不同,这点还蛮让他们醋的,因为他们对我的忠诚和敬爱不比中也少,但成年人将掌握分寸控制成了本能,不敢像孩子一样热情,也不敢逾越。
[留在这里就行,我很快就走。]我对他们说。
“你怎么来找我了?”中也不自在地理了理被我弄乱的赭色头发,“还亲自来,你有事让陆斗叫我一声就行了。”
[当然是除去上下级身份的私下会面。]我坐上他旁边的旋椅,[因为之前的一切都太仓促了,我都没机会和你好好说话。]
中原中也心一跳,涉及到不久前近乎昏天黑地的几日,他的心情猛地沉了下去,“是……关于我的身世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我身后的旗会几人身上。
他们也为了帮助中也暗中调查了他的身世,还给他找到了一张照片。
那个照片上有一对神情温和的夫妇,以及幼时的他…又或许是本体的他,因为中原中也到现在也不能确认自己究竟是人类还是人造异能体。
[你是人类。]我说,[是有童年,成长为人的。]
[但其实不管我告不告诉你,你都已经认定了。]
这就是中也最不凡之处。
太宰治曾说,人造代码绝对不会创造出如此令他厌恶的人格。
中也在被实验室里的“父亲”虐待时,在面对可能永远也无法得知自己身世的二选一绝境时,都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的本心,这与被非人身份所束缚住的魏尔伦不同,他的心中有爱和希望,有强大的意志和信念。
[你要去见他们吗?]我问他,[他们还活着。]
但是中也没有多做犹豫,他笑起来,那个笑容耀眼又笃定,“我的家人,是黑手党。”
是旗会。
是你。
我微微睁大了眼,一时哑然。
要是我能透视自己的身体的话,我应该能看到自己的心脏跳漏了一拍。
不只是我,我身后的旗会成员个个都心花怒放起来,但他们因我在场,不能放肆地对中也动手动脚调笑打闹。
我还是早点儿离开让他们释放天性吧。
[太宰离开前有什么怪异的举动吗?]
“太宰?”
我压低声音,[他是不是,拿走了一本书?]
“书”不见了。
这是我回来后第一时间发现的。
我回到本世界一定不能把“书”带走,因为书是这个世界的本源,书没了,这个世界也就塌了,所以我离开前暂时把它锁紧了保险柜,虽然它挺爱跑的,但自己跑和被别人拿走还是有本质区别。
任何锁都敌不过太宰治灵巧的手指,就算我的保险柜用的是电子密码锁。
……
嗯,
太宰治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密码的?
应该不是他太聪明,而是我太好懂了,拿生日当密码真的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书?好像吧。”中原中也对此的印象并不深,“他好像是有点儿鬼鬼祟祟的。”
[谢了。]我站起身,[我去找他。]
“去哪找?”中原中也抬头望着我,“我也一天没联系上他了,这家伙若是想藏起来,真的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
[……但我觉得……]我撇开眸,{我好像知道他在哪。}
我骑着王子二号驶去了第一次送太宰治下车的地点。
那是比郊区还荒芜的地方,太宰治一开始抗拒我再次前进,所以让我停下自己离开了。
现在,我故意将马达声拉到最大,驶入了那片——废弃场。
废弃场,各处堆积着杂物和集装箱,是被人丢弃无人问津的地带,
而太宰治就在这里面。
接下来的路机车开不进去,我把王子二号停放在一边,踏步走过堆砌的家具,器械,还会灰尘。
我来对了,我的耳边只有太宰治断断续续的心声,这里真正能称得上杳无人烟。
我一步一步地走到一处集装箱前,里面的呼吸下意识收紧了,却很快被主人有意识的放轻。
[我明明给你分了一处房产,连固定资产税都不用你缴纳。]
我拉开了集装箱的门,和里面的少年遥遥对视。
我打了个响指,
指尖跳跃着看似脆弱却不会轻易熄灭的火苗,我伸手一扬,这些星火像是天女散花一样落在集装箱的各个角落,一瞬间把这里照得比白天还要明亮。
[本来就是晚上,你这屋里连电灯都没有,黑漆漆的会有看不见的生物靠近哦。]
被火光晃到的太宰治眯了眯眼,他条件反射将手放在额前,尚未适应的视野里只能映出不清晰的色块,太宰治却安心地将手放下了,
他坐在唯一的床上……倒也不能称之为床,这个集装箱里的构造连被叫落脚点都让人觉得寒碜,只是方块粗糙的叠在一起罢了,唯一欣慰的地方就是有一把椅子。
“逃离黑暗是小孩子的任务吧。”太宰治淡淡开口。
大家应该都有这种经历吧,睡觉起夜时要跑得快一点儿,因为总觉得身后有不知名的东西在追,可只要躲进被窝里就安全了。
[所以,我给你安排的豪华住所若是浪费掉,多让我难过。]
太宰治一手撑着床面,这张床一看就很不舒服,会硌得人骨头疼,他打量着我,用我难以理解的视线,
“港口fia的首领竟然亲自来找我。”他扯了扯嘴角,
[为什么不呢?]
我走进去,
“毕竟我是你得力的部下。”太宰治凉凉说道,“如今却想着篡位。”
[这些话骗骗那些高中都没毕业的下属吧。]
我走到他的面前,反驳他,“来找你不是因为怕失去你的才能,你明明清楚这一点,就不要把自己的价值贬得……”
太宰治出声打断了我,似是有些急促,“反正你向来很会说漂亮话。”
[?]
我歪头,[你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我可不稀罕逢场作戏,虚与委蛇。]
“是吗?”太宰治撇开头,视线落在桌子上放着的那本没有封面的书上,“那你是为它来的?”
[你可不可以不在脑袋里胡思乱想?]太宰治的思路已经飘得抛弃逻辑随意组合,比如火是冷的,我的声音像某个偶像,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横滨此时有多少人在加班,总之,全是能占据大脑打乱他思考的想法。他掩盖真实内里的心声也格外干扰我,我想阻止他。
“不要。”太宰治往旁边挪了挪,
[这样你也很累吧。]我叹了口气,[我有这项能力,并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说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
太宰治好奇地往我手里看了看,“戒指?”
[锗戒指。我的皮肤接触这种元素时,心灵感应便被屏蔽了。]我当着他的面,将戒指穿过自己的食指,[这样,我们就能像普通人一样交流了,太宰。]
我听不到你的想法了。
这应该是我能力上最大的弱点。
我的很多行动都靠心灵感应提前预知,没了它就像普通人没了耳朵,虽然不至于夸张到成为听力障碍者,但接收的信息量锐减,会让我失去安全感。
听我这么说,太宰治的脸上流露出了愕然和少许迷茫。
我让椅子自己滑到我屁股底下,[现在我不知道你的心声,漂亮话就不是专为你说的。]
“……”
太宰治的身体僵得像块石头,他像是完全没料到我会有这种反应,整个人都变得紧绷难耐,似乎想立刻逃离这里。
[那么我先对你坦诚。]我挥手,“书”稳稳的飘进我的掌心,[我打赌你没有碰这东西,你只是不放心大雄拿着,或者你其实动了用这本书的心思,但是你最终没有这么做。]
[我说的没错吧?]
[因为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说你相信我是不是有点儿自大了,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遵循我们之间的承诺:把这本书交给我保管。]我不自觉的搓了搓手指,[我因为抑制器昏迷时,你有无数机会用这本书,但它自始至终好好的塞在我怀里,连森都没发现。]
半晌,太宰治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被看透了想法,还是仍沉浸在我戴上了锗戒指的震惊中,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他向来很擅长通过别人忽略的细节挖掘事物本质,观察人性更是渗透进才能里的本能,我想他现在应该在看我灵魂的改变。
“你……”
太宰治伸出手,像是要触碰我的脸,但他半路就缩回去了,
“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是好事哦。]
[你想听的话,我也可以讲给你听。]
“不,我……”
[和人分享快乐和哀怒是必要的。]我这么认为,[而我愿意选择的倾诉对象,是你,太宰。]
太宰治猛地弹跳起来,神情似是有些动容,他的语气都变得激动起来,“你不要突然说出这种话!你……额。”
他话音一顿,蹙眉扶住额头,身形不稳地又跌了回去,虽然不合时宜,但我觉得他还挺有柔弱美男子的气质。
[你饿了。]我透视了一下他的胃,[你大概两天没有吃饭了。]
太宰治虚弱地躺倒,“没错,我什么力气都没有,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我对他伸出了手,
太宰治翻了个身双手比叉,[不要,不要对我使用时间回溯。]
我眼神动了动,[因为昨天的这个时候你刚喝了治疗高血压和低血压的药物混合液?]
太宰治抿了抿唇,
不是吧,我猜得这么准吗?
这小鬼果然又尝试自杀了。
我伸手按上他的腹部,[瘪下去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呕吐的滋味绝对不要再感受一次。”太宰治撇过头嘴硬。
[起来,我带你去吃饭。]
“为什么你说去我就要跟你去啊……”他的脸转到我看不见的方向,脑袋在床铺上蹭了蹭,像是撒娇,像是不满,又像是对自己磨牙抓狂,“痞雄,你开始变得讨厌了。”
[我会伤心的。]
然后我又想了想,[你是不是在夸我?]
“啊,你更加自恋了。”
我用念力将他浮起,[不愿意的话,我抱你也可以。]
空中的太宰治条件发射地扑腾了几下,“不是错觉,你现在就是一副嚣张的嘴脸,好像没有什么能再打败你一样。”
[谢谢,我很欣慰,原来你这么了解我啊。]
“……”
[决定了,明天就想法子拾掇一下废弃场吧。]
我带他一路飘到王子二号旁边,
然后我把语气放轻,带着我都能察觉的小心翼翼问道,[你还生气吗?]
太宰治顿了下,他用那双清透的瞳眸看了我一眼,然后侧过脸,柔软的刘海儿遮住了他的神情。
我一下子明白了,
随后我就笑着把他抛了起来,大概有三层楼这么高,
我觉得天上的太宰治一定在心里骂我,但没关系,我又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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