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太爷已识破属下身份,并让属下转告公子,以后别让属下们去沈家了。”
书铺老板老赵看着飞鸽传书上的内容,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沈家竟然能识破祁文祁武的行踪?公子打算如何?”
祁文祁武是十二人中身手上乘的了,去到沈府居然轻易就被发现了,难不成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徐怀瑾没事人一般呷了口茶,说道,“让祁文继续守着沈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沈家老太爷那边?”就不用管了?
“不用管,老爷子敲打我呢。”徐怀瑾淡淡道,向来冷漠到生人勿近的俊美面容上,有了一丝温柔的笑意,“老爷子是怕我待他的孙女儿不好。”
老爷子怕你待他孙女儿不好你笑什么?还笑的一脸荡漾!
老赵简直没眼看了。
这真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个,十岁时遭遇那般惊天动地的打击后没有被击垮,还毅然承担起照顾一家老小责任的那个孩子?
他要不是从小看着徐怀瑾长大,怕是要以为现在的徐怀瑾是被人换过了的!
“公子,请恕属下说句不中听的,当年大人与沈家定下婚约时,那位沈四姑娘还在她母亲的肚子里,后来沈家举家搬离京城,来到锦州做起了生意,在那不久之后,大人便出事了。这两件事或许有什么联系。”
“……”徐怀瑾没否认。
当年老爷子在兵部已经官至侍郎,怎么会突然间辞官归隐,拖家带口的来到这锦州城?
寻常人便是要搬家,碰上这等家里有人怀胎的情况,也定会暂缓。
因为长途跋涉,很难保证孕妇在这么长的路途上不会出事。
可他们却等连二房媳妇儿生完孩子坐月子都等不了,让那位二太太身怀六甲挺着大肚子跟他们一起就赶路,很难让人不多想。
尤其是沈家人来到锦州之后便彻底抛却了过去的身份,一门心思做起生意来。从官到商,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偏偏他们逆着来。
便是那沈家二太太原是商户出身,也很难解释清楚这一切。
可这两年他与沈家老太爷相处下来,也觉得老人家看似潇洒随意,却是深藏不露,不是普通人,更不像是那种会冲动行事之人。
“我相信当年沈家老太爷辞官带着沈家举家离京是事出有因,但未必就跟害得父亲身死的那件案子有关系。”
“……”老赵无法反驳。
的确就像公子说的。当年沈家抛开一切举家迁到还是荒凉萧条的锦州来或许是事出有因,但并没有证据能证明沈家老太爷举家搬迁一时和大人被诬陷贪墨二十万两白银的案子有关。
老赵叹了口气,“属下还是那句话,当年的案子至今毫无头绪,连牵涉那桩案子的人也都死的七七八八,少有知情者留存于世上,说不定……”沈家就是他们苦寻的突破口。
徐怀瑾也听明白老赵的话了。
沈家老太爷很有可能知道当年贪墨案的线索,所以要他借小乔去接近老爷子,打探线索。
“且不说沈老太爷不如你想象中的简单,他真要知道点什么,我贸然去打探,岂不成了打草惊蛇?再者,老爷子是小乔是亲爷爷,这件事不必再提。”
“……”老赵无语,“公子这是要因小失大么?我们藏身在偏僻乡野,苦苦我们追查了这桩案子五六年之久,却迟迟未有线索。从前沈家不曾表态,怕贸然上门适得其反倒是情有可原,如今水到渠成,公子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老赵一番大道理说下来,徐怀瑾脸上的那丁点温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寒之色,比外面呼啸的北风更加冷。
“被诬陷的人是我的父亲,我比任何人都更想还他清白!”
茶盏重重落在桌面上,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顿时四分五裂。
他最最敬重的父亲身首异处他都不能亲自为他收尸掩埋。
一晃这么多年,他每日每夜从未忘记过父亲的冤屈,老赵说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一点不行!
老赵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头作揖:“属下失言,还请公子责罚。”
徐怀瑾寒着脸道,“你一辈子对父亲忠心耿耿,甚至当年救我们母子离开京城,这一些我永远感念,但不代表你能僭越。”
“属下该死!属下自甘领罚。”
“嗯。”
老赵暗暗叹着气下去了。
徐怀瑾的手攥得紧紧。
父亲自幼家境贫寒,早年耽于生计,考上功名时已经有二十几岁,好不容易和母亲成了亲,却一直未有子嗣,直到将近不惑之年才有了他这第一个孩子。
父亲在外头严肃刻板,可对他却温情脉脉,从未黑过脸,事事悉心教导,就连母亲也是日夜照顾他,从不假他人之手。
也是母亲身子骨弱,又隔了十年才又有了瑜姐儿和小玖。
谁知母亲刚怀上身孕不久,便传来了父亲贪墨巨款被下了大狱的消息,他们甚至来不及见上父亲一面,圣上便派了人来抄家。
奉旨抄家的人说只追究父亲一人,徐家所有值钱的东西被翻出搜走,他们母子则被父亲早就安排好的人接走,连夜送出京城。
被安排上来这小镇的马车上他才知道,父亲早就知道自己会有此一劫,才早早安排了他们母子的退路。
沈家也许与贪墨案有关,可若是无关呢?
用老赵的话说,小乔那会儿还在娘胎里,上一辈人的事与她何干?
小乔尚在娘胎里便被迫一路颠簸,说不定脸上的胎记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呢。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可她的出现让他看见了希望,他不想也不会让这世间的污浊玷污了这一份美好。
任何人都不能。
包括他自己!
漆黑的瞳眸中寒意凌冽,却也有决心守护的爱意。
下人进来扫了碎瓷片,擦了茶水便赶紧下去了,一眼未敢抬头看这位公子爷。
徐怀瑾霍然起身,很快便走进了寒风中。
之后的几天,来书铺的人都找不见老板老赵,店里的伙计只说老赵回乡探亲去了,谁知道他在三楼上趴着养伤呢。
他虽然也练过些功夫,但毕竟这么多年荒废了,二十板子对他来说,确实不轻。
不过那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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