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瑾一脸真诚道，“请恕晚生不敬，眼看着生路放在您面前，您却执意要选一条死路，她一时情急，若有冲撞，在晚生看来，都是可以原谅的。”
“你！”田老气结。
但面对着徐怀瑾，他有火也发不出来。
沈月乔观察着田老的神情，怎么看都觉得他是有火不敢发的样子。
但一个徐怀瑾，至于让帝师却步么？
算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田老，怀瑾说的不错，以老夫的医术，便是再拖，也帮你拖不了十天八个月。唯一的办法就是开刀疗法。”
赵大夫顿了顿，接着说道，“小乔是我的弟子，她蕙质兰心，却不会危言耸听。你若是信不过我老头子，还信不过她一个小姑娘的赤子之心么？”
陈霖也跟着加入劝手术行列。
沈隽趁机把沈月乔拉过来。
几个人轮番轰炸，田老终于坐不住了。
“够了！”他断喝一声，“你们都出去吧。”
赵大夫见状便示意沈月乔等人走撤了。
田管家也被田老遣退出去。
房中留下他一人，久久沉吟。
他原以为自己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的，最起码看见他……徐怀瑾走向更高的位置。
没成想，竟然真的没有几天了。
他若是活不了十天半个月了，何谈以后？
他死了之后，又有几人能真心助徐怀瑾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如此想来，小沈大夫的话虽不中听，但却字字在理。
徐怀瑾说他在执意选一条死路，所以，他也认可在身上开膛破肚的么？
良久。
田老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让田管家去传话，这回要见的不是赵大夫和陈霖，也不是沈月乔。
而是徐怀瑾和沈隽。
他主要是想见徐怀瑾，但单独见他一个太惹眼，便把沈隽也捎上了。
“你们都认可在活人身上开膛破肚么？”田老依旧是开门见山的风格。
沈隽没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徐怀瑾笑了笑。
他身为一个极会察言观色的商人，早就看出田老把他一起叫过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田老看徐怀瑾的眼神，十分不同。
那种故人重逢的感觉，是他想藏都藏不住的。
“田老是不相信赵大夫，还是不相信自己？”徐怀瑾不答反问。
田老愣了下，“此话何意？”
“说来田老可能不信，小沈大夫早在之前便以您所说的开膛破肚的方法救过一个八岁的孩子。”
“那个孩子当时被树枝穿腹而过，流血成洼，是小沈大夫大胆破开肚皮，替他取出树枝缝合伤口。”
“如今那孩子已经生龙活虎，活蹦乱跳，而且也开始了启蒙求学之路。”
田老摸了摸自己下颚的那撇胡子，高深莫测的道，“我怎知你不是为了说服老夫而编出来的谎言。”
徐怀瑾淡淡道，“田老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山阳县令的嫡长子，看他是不是活的好好的。”
沈隽补充一句道：“听说山阳县令正要与罗知州结亲，说不定他们能给田老答案。”
田老：“……”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年轻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傍晚时分。
田管家来寻赵大夫，满脸激动的道：“赵大夫，我们家老爷说他同意你们给开膛破肚了！”
沈月乔提醒道，“那叫手术，您也可以管它叫开刀。”
田管家忙不迭点头，拉着赵大夫的手一个劲的道谢。
“是是是，开刀！总之我们家老爷答应了，多谢诸位，我们家老爷这下真的有救了！”
赵大夫跟他说了好些场面话安慰他，接着便带陈霖过去跟田老商量手术的事宜了。
沈月乔则扭头看了看徐怀瑾和沈隽。
“还是你们两位有办法啊，师父和我怎么劝都劝不动，你们二位一出马就搞定了！谈判高手啊。”
“谈什么判啊。”沈隽不以为然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不会冒领。田老全是看在徐公子的面子上。”
沈月乔眼神亮了亮，“真的么？”果真像她猜测的那样？
徐怀瑾面不改色的道：“也许吧。但是认为是小乔你的那番话起到了作用。”
“之前天田老对自己的病况并没有清晰的认知，所以才抱有幻想。是你让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知道只有开刀才是治好他这病的唯一途径。”
“相教起来，我并没有发挥到什么作用。”
这话看似是在解释，实在是在吹捧。
沈隽嫌弃的撇了撇嘴，“看不出来徐秀才溜须拍马挺在行啊。”
徐怀瑾也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什么，也不回怼他了。
沈月乔默默做壁上观，决定不参与其中。
等赵大夫回来，便跟沈月乔十分明确的说道，田老已经同意了尽快安排手术。
这绝对是重大好消息。
目前剩下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可用的外科手套还没完全成功。
于是，他们师徒三人决定再尝试一把，借了田府最偏僻无人住的院子，点灯熬油的折腾了三日，终于把手套弄出来了。
虽然不能完全媲美后世的无菌胶手套，但已经能做到消毒避免感染的程度了。
简直了不起！
有了手套，手术就妥妥安排起来了。
按照沈月乔之前跟赵大夫说好的，要求准备一间收拾干净的屋子，用高浓度的酒全部消毒。
她再补喷一层消毒液。
为避免感染，除了沈月乔师徒三人，其他人只能守在院子里，任何人不许入内打扰。
一切准备就绪，手术便开始了。
田老的病是毒药引起的肺动脉栓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行肺动脉球囊扩张术。
沈月乔主刀，赵大夫和陈霖便给她当助手，递器械。
赵大夫和陈霖也都是大夫，但从没见过这样的方式。
虽然赵大夫早有心理预设，但真正见到沈月乔实施麻醉开刀的瞬间，还是大吃一惊。
陈霖更是一时间有些受不了，要不是他也治过些外伤，见到这些血淋淋的场景，怕是要吐了。
而平日里会撒娇会捣乱的小丫头，在这一刻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她不惧鲜血，下刀稳准狠，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就好像同样的事情做过了几百上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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