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迁慢条斯理的说道，“是沈四姑娘治好了夫人的病，公子受过沈家的恩惠，便等于我们受了沈家的恩惠。”
“赵先生若觉得为难想请辞，也可以和祁武一样回去。”
他这话明面上是在数落老赵不知轻重，实际上却是在提醒他，越界了。
公子需要手下的人能办事，但不需要能替他做主的人。
若是每个人都能对公子的决断说三道四指手画脚，那公子还有何威信可言？
老赵也是明白了这一点，脸色顿时一变，“公子，属下不是那个意思。祁武他，他只是……”
“老赵，想好了再开口。”柳迁再次提醒他道。
他们都只是昔日旧主留下来辅佐照顾公子的人。
只是下属，不是长辈。
公子待他们亲厚，但不代表他们就可以凭此爬到公子头上去。
“……”老赵张了张嘴，却好像有什么梗在喉咙里。
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良久。
老赵向徐怀瑾磕了个头，便悄无声息的下去了。
柳迁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赵仕承还能听劝。
赵仕承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昔年他对旧主最是忠心，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尽心尽力的辅佐照顾公子。
只是他是看着公子从幼年期成长起来的，久而久之便习惯了将自己带入到公子的长辈身份，却渐渐忘了公子已经长大。
加上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赵仕承眼看公子在徐家长大，又眼看徐家败落，离认祖归宗的目标越来越远。
他是太急于成功才会操之过急。
以以致于忘了公子的身份摆在那儿，他的越俎代庖是致命的，稍有不慎便要万劫不复！
“属下替老赵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柳迁郑重的朝徐怀瑾拜了拜，恭敬之中更有衷心的。
徐怀瑾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老赵该多谢柳先生心思缜密，为他步步为营才是。”
他这话里有话，暗指他为了替老赵开脱，他倒是费尽心思。
柳迁心里一惊，面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忙又挤出笑容来，“……不，都是公子宽宏大量，愿意再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老赵，不，赵仕承会感激公子的。”
徐怀瑾淡淡道，“但愿他们不会辜负你的用心良苦。”
平日里跟老赵斗嘴斗的最凶的是柳迁，一旦有事护他护的最紧的也是柳迁。
他没兴趣过问他们之间相爱相杀的感情。
同样的，他也不需要他们的感激。
老赵也好，柳迁也罢，这些人都是他的生母留给他的人。
他只希望他们不要为了那个缥缈的目标，连初心都忘了。
“……”
柳迁干笑了两声，借口说要准备下午去沈府的事，便也告退了。
“等等。”徐怀瑾叫住他。
柳迁背上一僵，缓慢的转回来：“……公子还有何吩咐？”
“四海钱庄是四海钱庄，我是我，沈家二爷若是说了什么你觉得不合理的，可以否决。”
柳迁顿了顿，斗胆问道：“……那要是沈四姑娘……”提的要求，要如何做。
“答应她。”徐怀瑾不假思索的道。
柳迁：“……”当我没问！
我就不该多这一句嘴，自取其辱。
柳迁也麻利的越窗而出。
徐怀瑾侧目也扫了祁北一眼：“你也下去吧。小玖随时会过来。”
祁北：“是，公子。”
他的身法比柳迁还要灵巧几分。
随后窗户轻轻合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徐怀瑾转了个身位，拿出一册经书和裁好的宣纸便认真的抄写起来。
彼时他不懂父亲为何告诉他身世之后又在信里留下让他遵守与沈家婚约那样的内容，但如今他似乎有些理解父亲的安排了。
沈家未必就不如公主府。
也许，小乔就是他的福星。
“大哥，外面有人找你。”书房的门忽然被推门。
是小玖拿着串糖葫芦站在门口，边说还边舔了一口。
徐怀瑾一顿，搁笔看去，“是钱俊赵陵来了么？”
“是陈大夫，济民堂那个陈大夫。”小玖一边说话一边又忍不住舔了口糖葫芦，咧着嘴笑道道，“我这糖葫芦就是他给买的。”
“他说是赵爷爷让他来给母亲送药的，还说这次的药不一样，什么几碗水几分的，我记不住，还是大哥你去吧。”
陈大夫送药？
他记得，之前他们乔迁的时候，赵大夫才给母亲换过一张固本培元的方子。
这是进补的方子，需要长久的吃，没道理这么快又要换的。
徐怀瑾心存疑虑，用镇纸压好宣纸后又在桌上轻扣了两声，便起身招呼小玖去前院看看。
小孩子到底是天性爱玩，小玖陪着徐怀瑾到前面见到陈霖，便说自己要去后院玩，转头便跑了。
这也在陈霖的预料之中。
但眼前眉目如画的翩翩少年郎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等小玖跑远了，陈霖便迫不及待的道，“徐公子，我家师父出事了。”
徐怀瑾闻言一愣，祁北来回过话，他们应该已经回去了才是，除非……
那人反悔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陈霖便紧张的说道，“我们在田老府上遇到了一位身份贵不可言的贵人。”
因为赵大夫之前有过吩咐，加上徐怀瑾是师妹的未婚夫婿，陈霖也不将徐怀瑾当作外人，将今日在田府发生的事都和盘托出。
又将他们师徒刚回到家门口便被住在田府那些人给堵了，还将赵大夫给带走的事情也说了。
徐怀瑾的眉头渐渐皱起，眼底似乎聚拢了一层寒霜。
那个人在田府中，祁文他们不便靠的太近。
早知道他会为难小乔，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陈霖不知他的心思，一心牵挂着被那曹管家带走的师父。
“之前师父他老人家与我约定过，若是察觉到任何的危险，便说出让我留下看家的话，然后来找徐公子你。”
说着他将一张纸条塞给徐怀瑾，“这是师父让我交给你的，说只要徐公子看过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徐怀瑾莫名有种感觉，这张纸条里写了会让他不安的东西。
他没有打开，反问陈霖道，“若是我看不明白呢？赵大夫便没有留下别的话？”
陈霖默。
“……师父说，若是徐公子不愿意打开，便让我去寻小师妹。”
这一句戳中了徐怀瑾，他立刻打开了那张纸条。
上面却只有一张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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