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遇袭,身边的村民一把将苏亦梨推开,同时偏身躲开射来的两箭,身手极其利落。
苏亦梨知道他们平时采矿冶铁,身上有气力,却没有想到如此厉害,不免也闪过一点疑惑——一群乡野村民,怎会有这样的功夫。
然而,情势已不允许她再分心,偷袭他们的那人已经扑了上来!
同一时间,刀四嫂那里也发出惊喝声:“什么人!”
“四嫂,不要上山,他们在跟踪你们!”苏亦梨扬声提醒。
就在看到敌人现身后,苏亦梨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山下的战船是故意在这时现身的,为的便是惊动刀家村人。这样,村民必会上山报信,只要派人提前藏在山中的道路上跟踪,自然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村民在山上的藏身处。
虽然刀勤在水面上布置了巡逻的小船,但是很难防范在夜晚偷偷泅渡的人影。
电光石火间想到这一点,苏亦梨小声用学会的纯正北摩土语提醒身边的村民:“上去。”
那村民会意,边战边退,向上靠去。而与苏亦梨同一心思的刀四嫂也已将跟踪他们的黑影逼下山来,两相汇合。
对方两人,而他们有四人,苏亦梨与对方一交手便发觉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好在刀家村的村民身手不弱,一时不落下风。
担心儿子受到伤害,苏亦梨用北摩土语喊道:“四嫂,先上去——”
“报信”一词不会说,苏亦梨十分惋惜。
好在刀四嫂明白苏亦梨的意思,虚晃一招,抽身退走。
苏亦梨三人用尽浑身解数缠住敌人,这才让刀四嫂顺利脱身而去。
两个敌人都是年轻人,眼见被几个村夫村妇缠住,眼神越来越凶狠,显然也是急于冲出去追逐刀四嫂。
如此生死攸关之时,苏亦梨哪能让他们得逞!
舍命纠缠之下,跟随刀四嫂一同上山的村民先中了一刀,但他不甘示弱,也用柴刀给了对方沉重的一击,将对方的刀锋砍出一个大大的豁口。
趁着两刀交锋之际,苏亦梨一匕首刺过去,刺穿了敌人的右臂。
那人极其骁勇,不顾伤痛,用左手撤回长刀的同时便用刀尖直刺苏亦梨的胸膛。
苏亦梨倒不逞能,立即便退后一步,转身去对付另一个敌人。
就这一退的当口,正与另一个敌人交手的村民一错步便与苏亦梨交换了位置,突然出招砍中了手臂受伤的那个敌人的左肋。
结结实实的一刀,几乎砍断了那人半边身子!
出其不意的一次巧妙换位配合,重伤了一个敌人。
另一个敌人眼见不敌,转身便向山下急奔。
“别让他跑了!”苏亦梨大喝一声,拔腿去追!
只要这些提前上山的人不下去报信,山下的战船便不会马上动手对付刀家村。
刀勤说过,木逢生的长刀还没有装箱完毕,刀家村的人还需要时间收尾,决不能功亏一篑!
结果掉重伤的敌人,三人急急去追逃走的那人。
那人在前面一边跑,一边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哨子放进口中,刚刚驻足运气,苏亦梨已纵身扑向他后背!
山上不止有收留她的刀家村人,还有她的儿子,她决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手中锋利的匕首深深刺进对方的背心,苏亦梨将那人扑倒的一瞬间,一声嘹亮悠长的哨声响彻山林!
苏亦梨浑身一凉,眼前的山石草木仿佛全然成了一团混沌,只有这哨声震耳欲聋!
失神了一瞬,苏亦梨被两个村民的叫声拉回了思绪。
“曲姑娘,这哨声……”
他们知道这哨声是示警所用,但看苏亦梨紧张到恍惚,又觉得不仅是示警这样简单。
早在十二月,刀勤带他们上山做各种准备之时,他们便知道陷入了危机中。苏亦梨和刀勤所安排的种种都是在自救,只是不知今日所发生之事是否对他们的生存有极大的影响!
苏亦梨悠悠回神,拔出匕首,站起身来,沉声道:“你们快去追刀四嫂,千万注意决不能有人尾随,凡有鬼祟之人,一定要灭口。”
“你呢?”陪苏亦梨上山的村民问道。
“我得下去,我……”抿了抿嘴唇,苏亦梨道:“我还有办法。”
到了这个节骨眼,两个村民也没有主意,况且其中一人还受了伤,自然便听从连刀勤都要敬重的苏亦梨的话,先上山去通知众人。
苏亦梨直到两人消失在山路上,仍旧没有动一步。
站在原地,苏亦梨飞速地思考着现状和对策。
情况比她预想的棘手。
事到如今,她可以确定,山下的战船是来收取他们的“战利品”并覆灭刀家村的。如果刚才的哨声是动手的信号,她与刀勤之前的布置将无法继续,即便能保住刀家村人的性命,也必定元气大伤。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的确还有机会,不过……
转头看向蜿蜒的山路,苏亦梨握紧了拳头,恋恋不舍地转回身,深吸一口气,向山下跑去。
刚到山脚,苏亦梨便看到刀勤和另外两个村民正疾奔而来。
“刀四哥!”
未等她继续询问,刀勤已然说道:“山中的哨声怎么回事?”
“有人跟踪四嫂他们,被我们发现,除掉前不小心被他吹响了哨子!”
“怪不得!”刀勤恍然大悟,解释道:“那战船原本停在河心没有动,听到哨声后突然靠近岸边,我们藏在树林中看到他们从船舱里取出许多火把,正在点火,所以只能退回来。”
重重地叹息一声,刀勤道:“他们存了斩草除根的心,根本没办法转寰。”
“也不一定,我去试试。”苏亦梨虽然五脏六腑都在冒凉气,却还是强打精神,佯作镇定地说道。
“他们显然是因为没有办法找到我们在山中的住所,所以要直接烧山,还有什么办法?”刀勤问。
“他们准备火把虽是为了烧山,但这么快便亮出他们的目的,也许是为了吓唬我们,逼我们现身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买命。毕竟,在河面上互相看到了彼此。”
这种恫吓的手法苏亦梨看得太多,一眼便能看透。
经苏亦梨提醒,刀勤才意识到确有这种可能,倒是自己想得太过绝对,所以先行离开了。
扼腕一叹,惭愧道:“是我犯蠢了。我现在回去,至少要拖住他们几个时辰,给大家争取藏身的时间。”
“我一个人去,刀四哥快些上山叫大家藏好刀具和自身。”苏亦梨道。
“胡闹!让你一个女人去,我们所有男人不如都死了算了。”刀勤难堪地叫道。
“我是女人,他们才会降低防范。”苏亦梨有自己的道理,而更深一层原因却不好直说。
“绝对不行!”刀勤很固执。“要么我去,要么谁也不去。他们本来也不会放过我们,不过是早晚而已。刀收不起来便算了,只要保住人,其他还会有的。”
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心急如焚的苏亦梨只得退步,说道:“我们一起去!我一定要去,我有办法拖住那些人!”
听到苏亦梨如此笃定的语气,刀勤不由得深深地打量了苏亦梨一眼,心里对她竟有些期待。
不等他回答,苏亦梨已经抓住他的胳膊,说道:“走吧,别让他们走进来!”
“他们……一时应该走不进来。”一个村民说道,“我们离开的时候将所有机括都打开了!”
通往河岸的唯一一条路上,被刀勤带人布满了机关。平时卸下机括,道路如常行走,一旦机括装上并打开,这一路便如同吃人的巨口,不用人命填塞,绝进不到树林来。而这树林不仅有迷雾,其实也是阵法,也可拖延一段时间。
苏亦梨只觉眼前一黑,右手无力地滑下刀勤的胳膊。
她完全没有想到刀家村人还有这样一手,若是这些机括彻底惹怒了那些人,便当真没有拖延的机会了。
刀家村的家底都被她花光,只为了保住刀家村的一切,如果保不住,结果根本无法像刀勤所想的那样乐观。
“机关都在哪里,带我去!”情急之下,苏亦梨也没有心思顾忌礼貌,直接对刀勤命令道。
刀勤倒是不以为忤,知道苏亦梨一定有所打算才如此坚持,冷静地对身边两个村民道:“你们先去旗号点,看我旗号行事。”又干脆利落地转头对苏亦梨道:“跟我走。”
话音一落,已经迈开大步返回河边。
两人还在树林中,离着河边还有两里路,便听到河岸处传来“啊”、“呀”的哀嚎和痛呼声,听起来,他们果然被机关拦着,并没有前进多远。
“这机关路有多长?”苏亦梨低声问道。
刀勤答道:“两箭地。”
还好,能与对方正常喊话。苏亦梨暗忖。
脚下加快,直到树林边缘,迈出树林便要与河边诸人正面相对时,苏亦梨才停下脚步,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焦急紊乱的心绪逐渐沉淀——她要强迫自己平静,来应对接下来的情势。
缓缓将手心的细汗抹到衣襟上,苏亦梨握了握拳头,用最淡定的语气,扬声问道:“此地为我村人所有,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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