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恪就让她进来:“怎么样?”

    荀己跪下去请罪:“有一小队人马,里应外合共有十人,都拼命护持着那个刺客一路逃了,荀己没能让他们都留下来,只截杀六个。”

    身后服侍的桑宜脸色都白了,来了十个,突袭之下也才只逃了四个出去?还只是荀己一个人追出去的?

    顾锦恪好的那只手敲了敲扶手:“截杀的有线索吗?”

    “都是死士,只在后背印了一个圆点,不知是哪一方的。”

    顾锦恪就皱了皱眉,圆点?都不是她熟知的势力啊。她只能暂时放下这一点,考虑另外的方面。

    见手臂上的伤包扎好了,她立即吩咐身后的桑宜:“伺候笔墨!”

    桑宜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忙去把笔墨纸砚备齐了。

    顾锦恪提笔沉默了一下,用完好的右手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张长长的折子。

    折子声泪俱下的哭诉了顾锦恪在太女府再次遭遇刺杀的悲惨事件。也向女皇描述了她从刺客手中艰难逃命的狼狈与努力。

    然后控诉了宗人府在太女建府时给的禁卫军和侍卫暗卫迟迟不到位,间接导致了一国储君因防备力量不足遭遇刺杀。然后又控诉了京兆府尹办事不力,京城治安差到当朝皇女也每天生活在防备和提心吊胆之中。

    最后告假因伤要在府中或去别庄修养至伤好为止,才能继续为国效力。并自夸平日里待人和善,不知是得罪了哪一方人物,请求女皇快快派出人力,捉拿刺客归案,给她报仇。

    正好,薛沧的陈将军军饷案罪折也加急送了过来。顾锦恪掂掂手里两封厚厚的奏折,递给荀己:“加急送到皇宫,然后闭门养伤。”

    荀己应声,拿着两封奏折出去了。

    顾锦恪看看外间悄然而至的清凉月色:“好了,就寝吧。”

    她要休养生息了,睡不着的只能是别人。

    皇宫,女皇还在伏案批阅奏折,就收到了太女加急递上来的两份折子。

    她率先看了陈将军军饷案的所有罗列的证据和每个人签字画押的口供,威严眉宇间怒气攒聚。不过之前已经大概看了一遍,现下是把疏漏堵上,她勉强克制了自己怒气,打开太女送来的折子。

    待看清折子上写的是什么事情以后,攒聚的怒气可算有了发泄的地方:“方芮!”

    “回陛下,奴在!”

    “去,给我宣宗人府,六部尚书,京兆伊前来觐见!朕倒要好好问问,她们是干什么吃的!”

    方芮领命就要退下,又听女皇补了一句:“把太傅和丞相也叫上,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方芮领命退了下去,随着皇宫中一道道手令发下去,陷入夜色中的京城又热闹起来。

    刚给太女殿下送完折子的薛沧刚回府休息,就见下人前来通传:“大人,女皇召见。”

    “嗯?什么事?”薛沧又赶忙披上外衫,向外走去。

    “听说太女殿下递了两本折子上去,太女殿下府中今日遭了刺客。”

    薛沧就皱了一下眉,匆匆走了,后院里前来迎接妻主的薛夫郎就扑了空,不由得抱怨一声。

    太傅府,太傅也在仆人伺候下穿上外衫,匆匆向外走去,来送夜宵的江墨愣了一下:“是宫中有什么急事么?要祖母深夜进宫?”

    “是太女,她今日在府中遇刺了。”太傅一向宠爱他,又喜欢他聪慧,这样明天就能全城皆知的秘密她都不会瞒着他的。

    说完叮嘱了一句:“时辰不早了,小墨就早些回去休息吧,祖母今晚应当很难回来了。”

    她说着,由侍女提着灯笼匆匆出去了,就没看见脸色苍白跌坐在地上的江墨。

    ……

    京城的几个大员都匆匆赶向皇宫,灯火通明议事到天明,顾锦恪倒是好好休息了一晚,一夜无梦到天明。

    不过不负所望,她还在吃早膳,太女府应当配备的禁卫军,普通侍卫,还有一支皇女的特别保护暗卫,都一一到齐了。

    满城更是下了通缉令,搜捕捉拿刺杀太女殿下的刺客。女皇陛下和君后以示关心和宠爱,送来不少珍贵的补品,并给了养伤的假期。

    其他贵君们也为了表示对一国储君的关怀,更想在女皇陛下面前讨个巧。补品流水似的送入太女府。

    出宫建府的皇子和皇女也想要上门探望,哪知道提前送去的口信无一例外遭到了拒绝。表明太女府闭门谢客,要太女一心养伤,不便见客。

    几个皇子皇女都有些愤愤,真闭门谢客,怎么补品礼品都哗啦啦的进去了?只是拦住了人呢?不由得私下嘀咕两句:“太女殿下/六皇妹真是……”

    伴随着太女府遇刺的还有一条消息,女皇陛下对张将军军饷案的最终结果在大朝会上宣布了。

    依照大晋律法,对涉及军饷贪污亏空的,俱都抄没所有家产,填充亏空。金额巨大的,主事人绞刑,家族女丁皆斩,男丁流放三千里,沦为奴籍。金额稍小附庸的,主事人斩,家族女丁男丁流放三千里。

    女皇圣旨一下,京城里又浩浩荡荡的动起来,对漏网之鱼抄没家产的,规整核对名册户籍准备流放的,听闻大理寺哭声一片。

    顾锦恪坐在太女府的小院里,听着荀己禀报,吃着桑宜喂来的果子,轻轻嗤笑:“之前靠贪污的军饷过的有多奢侈,今日就都要还回去罢了。”

    荀己颔首应是,桑宜也悄悄抬眼打量顾锦恪,无论宫中和外界都对这位太女殿下有着诸多传言,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当然褒奖大多来源于容貌,其余的则是贬,可从他贴身服侍到现在来说,这位太女殿下做的事矛盾的很,顾锦恪似乎和传言里是不太一样的。

    许是他的打量引发了顾锦恪的注意,顾锦恪低头望他,漂亮的眉头一皱:“走神?桑宜,若不是你那日忠心护主,你以为你觊觎孤妄图攀附这件事就能过了?果然是孤太纵容你了。”

    桑宜忙跪下请罪:好吧,他要收回他想的话,太女殿下明明就是传言里的样子。

    顾锦恪冷哼一声:“管好你自己,不要想有第二次。”

    桑宜的思绪就莫名飘到那个温泉池子里,雾气氤氲,若隐若现的弧度,温热滑腻的肌肤~

    桑宜身体里涌上一股燥热,他悄悄掐了一下自己,冷静下来,乖巧应声。

    为了更好的养伤,顾锦恪带着太女府众人,护卫开道,禁卫军陪护,浩浩荡荡去了皇庄。这奢侈且声势浩大的去了别庄,女皇听闻都不由得沉默了一下,看了眼堆在桌上永远高高的折子。

    皇庄是皇家别庄,是平日里皇家子弟度假玩乐最喜欢来的地方了,京中勋贵大臣跟风,也在不远处建造了一些庄园,使得这附近倒是打造的十分好,不仅圈了一片林子以做狩猎之用,还在附近兴修了马场,蹴鞠场等各种玩乐设施。

    这日天气晴好,顾锦恪一大早就就兴致勃勃的带着荀己上山了。

    前几日她闲极无聊在山上设了几个陷阱玩玩,后来几日天气不怎么好她就窝在别庄打发时间,今日见太阳高悬,忽的又想起自己设下的陷阱,一时就心痒痒要去看看有没有收获了。

    荀己一向是她说什么就做什么的,两人当即自己上了山,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样,两人沿着山上去,倒是好运的都零零碎碎发现了些小东西,比如小兔子,偶尔一只野鸡。

    若是开始没寻找到啥也就算了,结果开盲盒般发现了小东西,顾锦恪就高兴了,带着荀己继续去看,只是走到半途,她忽然皱眉:“怎么总觉得今日这片林子有些喧闹?”

    荀己看她一眼:“殿下忘了么?辛双说最近别庄附近有勋贵之家和其他皇室宗亲过来玩耍,今日应当是上山狩猎了。”

    顾锦恪过耳不过心,别庄又舒适,倒真把这事给忘了。不过她也不想和这些人碰面,当即蹙眉询问:“你听听声音,孤下个要去的陷进,那边人多吗?如果人少,孤走一趟,最后看一下那陷阱,就回别庄吧。”

    荀己无有不应的,仔细听听音,确实没什么声响,就和顾锦恪一道儿过去。

    两个人又行进些路程,一路上果然没什么人气的模样,很快根据标记确定找到了这个陷进。

    远远的,就看见周遭十分凌乱,陷阱已经被破坏了,顾锦恪就是一喜,这很大概率有猎物,还是大型猎物。

    她当即招呼荀己上前查看,因怕附近有其他猎物,两人还检查了一番才过去,从枯枝落叶的缝隙里隐隐约约看见影子,顾锦恪就是一喜。但是等到她扒开陷阱附近的枯枝落叶,看清里面的东西以后,顾锦恪就十分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些走掉了。

    那挖好的深坑里躺了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满身脏污狼狈也掩不住他的灼灼风华,只是有些凄惨的是身上伤口还在缓慢流着血,呼吸也愈发微弱了。妖娆妩媚的面容上混着些泥和血污,也挡不住苍白的脸色。

    顾锦恪陷入了救与不救的纠结中,道德和理智不断拉扯。理智告诉她这人作为原书男配必定不能扯上关系,离得越远越好,尤其是这样受伤和救命之恩的场景。

    道德却让她看见男子渐渐微弱的呼吸生出责任感,不能漠视性命。

    顾锦恪拍拍额头:“荀己,你看看附近有没有人?若有人就通知他们过来救人。”

    她是真的不想沾染这些东西。

    可惜十分遗憾,这片山林十分大,当荀己告诉她方圆无人,顾锦恪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而此人性命又耽搁不起。

    顾锦恪咬咬牙,跳下坑底,暗暗磨牙:“我真是欠了你们原著的……”

    她摘下自己束袖的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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