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经过一段时间的排查,最终还是确认羽柴利江自缢身亡,死因无可疑。
犯罪现场找到的那把用过的女式□□最后也找到了弹壳。
就在羽柴家楼梯处摆放的座钟内。
那座被精心打理的所谓艺术品直接被打成了案发现场,一颗子弹打得羽柴英介面色难堪,如同两巴掌落在他脸上似的,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他当时发青的面色。
“之前听别人说啊,他对这死物都比自己太太热情,我还以为是假的,”服部平次跟着父亲进入灵堂时就听见了隔壁站着的几位太太小声的议论,耳朵一动,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往这个方向挪了挪,“谁知道啊,前两天现场一解封我就看见他找了人来把那座钟送去修理,比自己太太的葬礼都上心。”
“看着这么正直一个人,谁知道也是个薄情的。”一位太太听了忍不住叹气。
“人哪薄情了,你可是没见到他对小姑娘多热情。”有人突然讽刺地说。
听罢,原本叹气的那位太太捂着嘴冷笑了一声,“那可不,好歹这葬礼还是别人一手操办的呢,不热情些怎么行。”
“诶,今天怎么没见着她,前些天她和女主人似的忙上忙下,这会儿正场了反而不见人了。”
“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这时候出现,也不怕羽柴太太气得活过来。”
“说得也是,”有人跟着附和,“说不定也是心虚,谁知道她在羽柴太太的事儿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有人惊讶道:“你不会是想说这事是她干的吧。”
“哪能啊,我是说保不齐就是他们俩的事儿被发现了,羽柴太太想不开……”
“那可真是太亏了,这么干脆一走,葬礼之后说不定就是婚礼了。”
听到这的时候,服部静华突然‘咦’了一声。
听了一耳朵八卦的服部平次扭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她也在这。”服部静华摇了摇头。
“她?谁?”
“应该算是个熟人,”服部静华抻开手里的扇子作掩护,拿目光指了指不远处站在角落抽烟的瘦高女人,“羽柴英介的前未婚妻。”
“前……未婚妻?”
“以前大学的时候见过几次,后来好像出了什么意外,辍学回了老家。”
服部平次的脸色忽然认真了起来,仔细去看了一眼那个在角落安静呆着的女人,她裹着一身黑裙子,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脸上画着浓妆,大红色的嘴唇衬得她脸颊煞白,手臂和腿瘦得有些脱相,整个人这么看着有些阴沉,“她叫什么?”
“叫什么?我想想,”服部静华皱着眉仔细回想,没多久就松开了眉头,“想起来了。”
“叫高仓鹤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羽柴家的案子最终还是被媒体挖出了一些比案件本身要有意思的东西。
媒体闻腥而动,羽柴英介的妻子羽柴利江的讣告在报纸上挂了三天,报纸头条也接连三天不重样。无孔不入的媒体翻出这位夫人年轻时的事迹,一边大肆宣扬其跌宕起伏的一生,感慨她精彩的发家史,一边又从各个角度着手挖掘,想要从里面挖出一些他们从风言风语里察觉到的爆点,力求翻出警界高层官员的私生活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多数的人都是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他们对这些出名人物的清白故事从来不会多感兴趣。但只要染上点别的颜色,桃色的,黑色的,红色的,他们便会立刻打起精神,那些无聊的头颅会和他们的销售额一样飞快地抬起头。
这其中有一份二流杂志悄无声息地另辟蹊径,发表了一份角度与众不同的文章——‘接连惨遭血案的不幸家族多年后依旧难逃诅咒,是否冥冥之中天注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一期杂志刚发行就被飞快买断,在市面上只是潦草地露了一面,随即就悄无声息地没了。
与此同时,羽柴英介咨询离婚律师一事也不知道从哪里泄漏了出去,夫妻关系不睦,死者死前留下的态度明显对这位丈夫颇有怨怼,各种阴谋论顿时甚嚣尘上。
考虑到此事的影响力不断提升,警方最终还是站了出来替羽柴英介兜场子,羽柴英介又将羽柴利江的病况通过渠道放出去,将少年夫妻互相扶持,事业有成却移情别恋的桃色故事换成了婚姻里夫妻二人的各自检讨和互相包容的平凡人家故事。他少见地开腔自责自己过度关注工作而忽略了家庭导致妻子走上绝路,又极为诚挚地追忆了一番妻子,惋惜二人本该重修旧好,迎来新生活,却不敌恶化的病情和造化弄人。
不过短短一天时间,新闻媒体风向便改头换面。
网络上也开始了对全职家庭主妇的心理健康问题的探讨,各色媒体人和专家现身说法,言辞恳切地强调家庭中沟通和包容的重要性,关于羽柴家的消息,在这些人的诚挚却毫无用处的建议和关怀下悄悄掩埋。
羽柴利江的死亡就在这些健忘的人心中讽刺地落幕。
很快就没有人记得这些日子里他们说过的话,一周过去,流言平息。
羽柴利江的告别会在这时也正式提上日程,而矢岛的账户上也收到了尾款。
她拿这笔钱在大阪买了栋新房子,是一栋漂亮的小洋楼。正对面有一间荒废多年的屋子,尘霾满墙,整栋屋子都呈现出一种颓靡的灰白色,院子里种着一棵生命力旺盛的栎树,枝叶繁茂如云,层层叠叠地笼罩着那栋蒙尘许久的屋子,投下的阴影里似乎还有着那户人家曾经生活的痕迹。
她的新屋的二楼有一扇落地窗,正好能完完整整地将对面一景一物都收入眼中。对于她这种莫名热衷追求破碎悲凉之色的人而言,这片落地窗便是一副完美的画框,画框里的画一日一日的变,却能让她看着,一日一日地心潮澎湃。
置办完新的房产,她并没能在大阪多呆,因为东京还有不少麻烦等着她。
羽柴利江的丧事程序繁杂,而羽柴英介正因为之前的事情在工作和社交上两头忙得脱不开身,而作为一个有诚信的生意人,矢岛理纱自告奋勇代替羽柴英介处理相关事情一段时间。
羽柴英介对着她笑盈盈的脸,只是意思意思地犹豫了一会就应允了她的提议,并且对她提出的大操大办等建议都一概同意。
因为联络相关的公司举办丧礼告别会火化之类的活动都由她一手操办,羽柴利江身后事做的算是相当漂亮。这也彻底掩盖了前段时间的不和谐声音,稍微让羽柴英介的脸面好看了些。
告别会是整场丧礼的重头戏,而在最后关头,一位趾高气扬的自称是羽柴英介的长辈的老太太话里话外讽刺了她一番,警告她不要出席这样的场合,以免再引起什么不相干的流言蜚语。
这种既能让羽柴英介产生愧疚怜悯之情,又能免去自己麻烦的一举两得的好事,她当然不会拒绝。很是虚情假意地表演了一番自己的委屈之后,她在羽柴利江告别会这个大好日子开了一瓶上好的酒,坐在露台上用心品味以示庆祝。
“……请问有什么事?”手机铃声响得不是时候,她的声音在电话里面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研究所的事你还要耽误多久。”对方开口的语气就很粗鲁,省去问候,开门见山地问话,态度明显不满。
“哈?”她拿远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恍然大悟道,“态度真差,一段时间不见,你就这么薄情了吗,gin?”
对方并没有要和她在口头作纠缠的意思,单刀直入,问她:“你磨蹭了大半年,研究所什么时候交出来,上次让你糊弄过去,这一次还有什么借口推脱?”
“怎么能叫糊弄?”她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和他抱怨,“难道说你没有爽到?”
“再说一次,研究所。”显然对方不吃她这套,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我作为吃亏的交易方,就提出来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你们都不肯满足,到底是谁磨蹭。”她只好叹了口气,身体一仰,整个人躺倒在长椅之中,满不在乎地说,“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诚意,我反正无牵无挂,到时候闹起来,难看的肯定不是我的脸面。”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么交出研究所,要么我亲自上门拜访。”
矢岛理纱不痛不痒地说:“随便你,正好最近缺了个打发时间的人。”
电话里的声音逐渐凶狠,“你真以为没有人能杀了你吗?”
她也不吃他这套,脸上带了点冷笑,“我刚听说,你弄砸了一单价值十亿的活。”
“这跟你无关。”
她哼笑一声,“你杀的人是雪莉的姐姐,你如今支使不动她才是事实吧。”
听出她的语气,gin一把丢下了烟头,脚使劲碾了碾,“想死的话就继续。”
“让她跟我谈谈,我能解决你的问题。”她一点也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又或者说,没把他放眼里,“或者你可以自己来,我等着,横竖我也不差这点时间。”
那一头沉默良久,才听到对方简短的不满的声音,“等着。”
随后电话就被挂断。
“真是没礼貌。”矢岛理纱嘟囔一声便把手机往边上的桌面上一甩。
忽然她好像察觉到什么,头偏了过去看向羽柴家的方向。
黑色轿车的车门正正好在她目光过来时关上,深色玻璃后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晃动。
她看了一眼车牌,是大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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