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昆仑一处幽静的山头上，郁郁葱葱的竹林中，掩映着一座精致的雅苑。
这里是昔日截教八大弟子之一无当圣母的道场。
不过如今她已经改名黎山圣母，算是天庭的一名编外女仙。
像二郎神君一样，听调不听宣。
这会儿，云苏就坐在雅苑花厅的长椅上，低着头转动手中的蜃珠玩。
蜃珠是鲛人青青离开归墟时献给通天的，除了蜃珠，还有很多其他仙家法宝，都是青青从鲛人族叛逃时，从鲛王宝库偷的，包括她两次催动海里魔物发动攻击的海螺。
算是报答通天的不杀之恩。
通天不稀罕这些小玩意，转手就把东西都给了她。
云苏对其他的没什么兴趣，唯独对这蜃珠有几分兴趣。
主要是因为这蜃珠很漂亮，还很好玩。
看起来像个透明的水晶球，但里面却另有玄机，会不断浮现各种各样的画面，就好像把大千世界浓缩在里面，不断变幻，通过这小小一个球，能看到很多不可思议的画面，比微型电影院还有趣。
据说，这玩意除了会制造幻境之外，还能回溯时光。
不过云苏这会儿没心情研究这法宝的功能，她的注意力全在花厅另一边的师徒两人身上。
当日通天突然改变主意，决定带云苏离开归墟后，就真的打开归墟结界，带她来到这黎山找他曾经的弟子无当圣母。
云苏本来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不过很快就明白了。
他是来甩包袱的。
花厅的另一边，几丛修竹旁边，通天正和无当圣母喝茶叙旧。
木质的小圆桌，摆了几碟山中灵果，一身白衣，清丽如水中莲的无当圣母半弯着腰，亲自给师尊煮茶。
一阵阵微风吹过来，将红衣仙尊和白衣仙子的衣袖扬起又落下，在翠绿竹林的映衬下，画面十分唯美。
“师尊，这次出关有什么打算”
“送完云苏，为师就回去了，以后，她就交给你了。”
“师尊要回哪里既然出关了，为什么不多停留一段时间”无当圣母微讶的语气中透出浓浓的不舍。
“就算蓬莱岛现在被占，徒儿这里也能为师尊辟一处清静的地方，这些年，徒儿日日都在牵挂师尊。”
“不了，师尊自有去处。”
风中，传来师徒两人的谈话声。
云苏小手用力，攥紧手中的蜃珠，这也幸亏蜃珠材质特殊，看着轻软，质地却十分坚硬，否则要是一般的世俗之物，非让她捏碎不可。
通天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甩开她。
呵甩之前还挺负责，给她找好托管处，搞得她跟无法自理一样。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女娃娃
可是，那无当圣母也是女弟子，却不见通天对她有多避嫌，言谈间，很是亲切。
难道就因为她是成年人，而她是小孩子的外形
云苏眼角余光瞥了眼白衣飘仙的无当圣母，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美，冰清玉洁，完全就是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真实写照。
“云苏，过来。”
师徒叙旧告一段落，通天站起来，对着云苏招了招手。
云苏装没听见，盯着手中的蜃珠一副看的入迷的样子。
通天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走过来抱起云苏。
“怎么生气了”通天笑着道，伸手捏了捏云苏的脸颊，“还在怪师父把你留在这里”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女娃娃”云苏避开通天的手，从他怀里挣脱站在地上，仰着头质问。
“不是，师父是男儿身，照顾你不方便。”通天好脾气的蹲下来，“怎么，你不喜欢无当师姐她会做很多好吃的，还会做漂亮衣服，比师父会照顾人，你跟着她，师父也能放心清修。”
白衣飘飘的无当圣母走过来，和通天一样，半蹲在云苏跟前，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的温柔如水，“师妹，我能唤你苏苏吗”
云苏不看无当圣母，依旧盯着通天，“你就是嫌弃我对吗承认了会怎么样以为我会纠缠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我就想要个让我死心的答案。”
话落，云苏死死盯住通天，眼神倔强固执。
通天脸上的温柔笑意逐渐凝固，清凌凌的桃花眸染上晦涩的暗沉，他站起身，背对着云苏，声音冷下来“如果你要这么认为的话，那就这样吧，本座确实不喜你的女儿身，本座只想要个继承衣钵的亲传弟子，如果当初知道你是女儿身，根本不会孵化你。”
“如今，好歹也算有师徒名分，本座将你托付给无当也算尽了师父的责任，你好自为之。”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云苏笑了，硬憋的眼泪充盈在眼眶里，她仰着头，强忍着不落下来，笑得灿烂无比，却也凄然无比。
无当圣母看不下去了，伸手抱住云苏，柔声道“苏苏，师尊有他的苦衷，不是故意不要你的。”
“有什么苦衷说啊，说个让我信服的理由啊”云苏盯着通天的背影，哭喊道。
尽管告诉自己，要有骨气，要给自己留体面，不要表现的这么歇斯底里，可她实在太难受了。
如果不爱，就别给她希望。
让她以为，这辈子，终于有人爱她了。
现在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她做了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
她依旧孑然一身。
通天身形微僵，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什么都没说，身形一闪，消失在雅苑里。
云苏死死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眼泪汹涌，仿佛被人挖走了心脏般，失魂落魄的站着。
这辈子，是不是都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师妹，别哭，师姐抱你去看鱼。”无当圣母一双清水般的剪水眸里闪过怜惜，抱起云苏走向锦鲤池。
“苏苏，你别怪师尊，他真的有苦衷，不是不要你。”无当圣母再次解释，“把你送到我这里，其实他也很难受的。”
“什么苦衷”云苏擦了擦眼泪，不想迁怒温柔的无当圣母，也想听听，到底通天有什么苦衷。
能让他这么心狠。
“这件事怎么说呢，要怪只能怪大师姐，你知道大师姐吗师尊是不是从来没有给你提过金灵大师姐的事情”无当圣母叹了一声，眼神有些黯然。
“金灵大师姐你是说金灵圣母”云苏依稀记得，通天的大弟子里，是有个金灵圣母的，早早就被那个猥琐的穿越者申公豹给拐走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
“看来师尊从没跟你说过她的事。”无当圣母又叹了一声，“大师姐是跟师尊最久的弟子，后来，她痴恋师尊，做出了糊涂事，把师尊害惨了。”
“什么糊涂事”云苏眯起眼，拼命回忆原书内容。
她这都穿了一千年，书里很多细节都记不清，就记得男主申公豹是个猥琐渣男。
“她在蟠桃盛宴上，趁着师尊酒醉，跟师尊总之失身”无当白皙的脸上染上一抹尴尬，没再往下说。
云苏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件事。
那也是穿书的申公豹第一次成功将脏水泼到通天头上，一举让通天身败名裂，被钉在三界的耻辱柱上，令众仙不耻。
堂堂圣人，截教教主，居然酒后玷污徒儿清白，醒来还不负责，逼得徒儿差点自尽。
“可是，金灵不是嫁给申公豹了吗她的清白根本就不是师父玷污的，这是申公豹的阴谋。”云苏看向无当。
这件事，作为读者的角度，她十分清楚。
是金灵痴恋通天，然后趁着通天喝醉给他吃了合欢果想生米煮熟饭，但通天并没有失去理智，拒绝金灵后自己走了。
是申公豹变作通天的样子，玷污了金灵，而且怂恿金灵闹到云霄宝殿，以死相逼，要通天娶她。
通天最后并没有娶金灵，大概是嫌这件事太丢人了，也没有出面澄清，直接将她逐出师门。
金灵羞愤欲死，寻短见时，被申公豹救了，然后就被申公豹的花言巧语打动，真的嫁给他了。
这桩婚事，还是玉帝主持，以男主的视角来看，算是一个大爽点。
“你怎么知道师尊告诉你的”无当惊讶道，“我也知道师尊是无辜的，但当时根本说不清楚，金灵师姐到现在都咬死是师尊玷污了她的清白。”
“所以，就因为这件事，师父讨厌女弟子”云苏眼神微闪，避开无当的第一个问题。
好在无当也没在意她是怎么知道这件往事的，没有再继续问，大概觉得是通天自己说的。
“是的，从那之后，师尊就将蓬莱岛上所有的女弟子都赶出去了，让她们，包括我自立门户，之后，也从未跟任何女弟子单独见面。”
“大家从那之后，只能在一年一度的大朝拜时见师尊一面。”无当带着怨气道。
是这样吗
云苏心里憋的那股气，终于缓缓的舒了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能说得过去。
只是，通天为什么不亲自解释呢宁愿她恨他，怪他，也要做出无情的样子。
“就因为金灵圣母，师父就开始讨厌所有女弟子”云苏看向无当圣母。
“不是讨厌女弟子，是怕自己再害了徒儿。”无当温柔的叹了一声，“金灵师姐当年是师尊头冠化形，也算是因师尊化形，自小就黏师尊，师尊也宠她，根本没想到她后来会陷入心魔痴恋师尊。”
“师尊后来常说，都是他害了金灵师姐，师姐会痴恋他，都是他做师尊的没有引导好，让她产生了误会。”
“所以，他就吓得，连我也不敢养了”云苏扯了扯嘴角，略带嘲讽的道，“他是怕我也重蹈覆辙，像金灵一样，痴恋他，做出糊涂事”
“只是以防万一。”无当笑了笑，抱着云苏往雅苑里走去，“好了，苏苏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以后师姐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我没打算让你照顾。”云苏从无当怀里挣脱下地，对她一拱手，道“谢谢师姐告诉我这么多，云苏就此告辞，以后见了你师尊，告诉他，我云苏不做他的弟子了，让他不用害怕。”
“啊”无当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解释清楚后，云苏还没原谅师尊，竟然还主动踹掉师父
一时愣住，竟不知怎么反应了。
云苏没再理会无当，转身往雅苑外走。
这次，她不是赌气，也不是跟通天生气。
反正从来没想要当他的弟子，正好借此机会做个了断。
了却前缘，从新开始。
也是时候会会那个卑鄙无耻的穿越者，还通天清白了。
他是圣人，不喜争辩，能忍声吞气，让人随便冤枉，她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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