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医刚刚赶到乾正殿,却先被拉去看皇帝,这让祁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本来这是常理,但事急从权,现在凤小五命悬一线,太医们个个束手无策,却还要抢占他的生机,实在是让人恼火!

    祁珩不过是潜意识里不想要凤璟妧伤心难过罢了,见到他们这样做派,担心凤璟妧知道了难受。

    看出他的心思,祁焕牵起唇角,道:“王爷不去看看郡主吗?”

    祁珩看向他,笑着摇摇头,“不必,她有自己的想法,我只管在后头让她安心。”

    心里有些酸,祁焕不再说话,看着李神医只瞧了一眼皇帝的伤情就赶过来给凤景琛诊脉,不觉有些好笑。

    祁珩走上前去,难得见到笑面虎皱眉忧虑深重的样子。

    “神医,你看小五如何?”

    李神医也是愁眉不展,几次捋胡子,换了只手再诊。

    见他这样,祁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心就沉了一半。

    “不容乐观吗?”

    李神医白他一眼,就像看一个傻子。

    这小子是瞎还是怎么滴,床上这个都这样了,还问!

    脾气古怪的李神医诊完脉,沉吟一刻,才道:“不太好。”

    他看向祁珩,问:“现在这情形,撑不到配出解药来了,顶多还有半个时辰。”

    祁珩一惊,一旁巴巴看着这里的凤守平上前一步焦急问道:“神医,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李神医哼一声看他一眼,就不再看了,也不回他的话。

    祁珩尴尬一笑,缓和气氛,正在这时,甲一急匆匆跑进来。

    “王爷,有救了!五公子有救了!”

    他跑到近前才看见须发皆白的李神医负手站着,忙立正做了个恭。

    “有解药了?”

    祁珩上前扫他一眼,却没见到他拿着什么东西。

    甲一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恭敬递给祁珩,祁珩看了一眼就转手递给了李神医。

    李神医又是哼一声,觉得祁珩这小子有时候还是懂事的。

    他接过来打开闻了闻,惊疑不定的再去看凤景琛,又将那瓷瓶放在鼻端嗅了嗅,这才走过去给凤景琛喂下。

    凤守平看出刚刚李神医的不对劲,在他想要喂药时喊住他,“神医!可是这药有何不妥?”

    李神医又白他一眼,自顾自给凤景琛喂下去。

    想了想,这才决定开口:“这毒是由南葛的瘴气毒虫制成的,里面起码有七种剧毒之物,加上是在瘴气林里养大的东西,毒性甚强。这解药也是用那些毒虫的心脏研磨炮制成的,算是以毒攻毒。”

    凤守平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祁珩也是不自觉皱眉。

    南葛,这是锤死了张永与南葛有牵扯。

    还是祁珩反应最快,转身问甲一:“郡主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甲一回道:“郡主在审张家父子。”

    说是审,其实就是恐吓加威胁。

    凤璟妧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就端坐在那里慢慢喝茶,时不时问两句,听着张平竹筒倒豆子地说,说完了,她再问。

    这样的审讯让一众暗卫看的惊,一旁拿笔奋力记口供的撰官却是写的正酣。

    凤璟妧总得还永昌侯一个清白。

    “你们好像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很深的见解啊。”

    她悠悠吹一口茶气,漫不经心地问道。

    张平低着脑袋,功败垂成的他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有些事说出来甚至还能恶心他们一把,又有何不能呢。

    “呵呵呵呵……”

    他低低笑,有些像鬼魅。

    “我们才是真正的皇室正统血脉!”

    凤璟妧挑眉,撂下茶杯抬起眼来看他。

    “怎么说?”

    张平咽口涌上来的血腥,张开真正的血盆大口,哈哈大笑两声才恨恨看向凤璟妧,“我父亲,是先帝遗孤!”

    “胡说八道!”

    “哼,知道你不相信。”

    他好像很不屑,但也不去刻意解释以让凤璟妧相信,只是兀自说下去:

    “先帝当时游戏民间,迷上了青楼女子,后来他回了宫,却把龙种留下了。”

    张平很是嘲讽的笑,“是不是不可置信?堂堂皇帝,竟然留恋青楼女子,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更可笑的是!那青楼女子竟还将那孽种生下来了,你说,可不可笑!”

    当然可笑,传出去岂止是有损天威,简直会让整个皇家被天下人耻笑。甚者还会离民心,这该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凤璟妧重重将茶杯搁下,冷声道:“是或不是,不由你们说了算。”

    她心里其实是信了的,毕竟先帝是个多么荒唐可笑的人,她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

    张平望一眼自己的腿,上面已经爬上了老鼠。

    他嗤笑一声,突然厉声道: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们正统的先帝血脉,却要忍受这么多年的侮辱!直至我出生,我父亲还被人戳脊梁骨啊!”

    他笑得疯疯癫癫,被拉去一旁狱中的张永几次扑到壁上,大张着的嘴里黑洞洞、血淋淋的,早就没了舌头和前排的牙齿。

    可怜一代骁勇武将,最终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你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张平死死看着凤璟妧,语气坚定异常:“可不是吧。”

    听着他癫狂的笑,凤璟妧眉目淡淡,毫无波动。

    “因为觉得不公,所以你们联合大周,勾结南葛,坑害了永昌侯想要在南疆自立为王?因为觉得自己生来就该承天景命,所以你们就罔顾十数万将士的生命,分裂山河?因为南疆势弱!南葛不守约定大举进犯,你们才不得不奉诏回都,以为大周会保你们就肆无忌惮,是不是!”

    凤璟妧越说越怒,觉得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为一己私欲,竟然将百姓当作牺牲品,竟然将十数万将士的命当作投名状,真是太可笑了!

    “至于你说的什么皇室血脉——哼,它保不了你们!”

    “我说你是先帝遗孤,你不是也得是。但我只说你不是,那便是先帝在世为你做证,你也不能是。”

    她话咬的重,听上去狂妄极了。

    凤璟妧转头看向一旁正在奋笔疾书的笔官,语气里同样含着浓浓的警告。

    “有些东西可以呈上去,有些东西则不可以公之于众。你能分清都是哪些吗?”

    正写到飞起的撰官猛地一顿,心里就是一抖,随后默默把新写的那页纸团了起来。

    “属下明白。”他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

    凤璟妧点头,旋即又看向张平。

    “你大约什么情况,我也了解了,留着你们除了恶心人,也没什么用。”

    她转身走到狱门口,又偏过身子来,“这么想顺承天命、万人之上,那便给你们‘加官进爵’吧。”

    “加官进爵”是先帝独创的一种死刑。

    将人置于巨大的木棺之中,只将脑袋露出来,其他地方全部封闭,就像一口没封好的棺材一样。

    木棺里面放满毒蝎和毒蛇,让它们啃噬受刑人的身体,最终受刑之人会疼痛致死或毒发身亡,过程极是痛苦,受刑人受到的心理冲击与凌迟不相上下。

    “加官”,加的是“棺”;“进爵”,进的是毒虫的嘴嚼。

    “加官进爵”的名字由此而来,也就只有那样的帝王,才能想的出来这样的刑罚。

    没道理她的弟弟受万虫噬心之苦,这些人却能得个好死。

    张平愤而出声,“凤璟妧!你凭什么杀了我们父子!你别忘了,按照大魏刑律,谋反是要上交刑部等三司会审的!”

    凤璟妧勾勾唇角,语气无波无澜,“你也别忘了,刚刚我就说过,独断专权,是我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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