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喝就行了。”立原道造有点膈应音无弦乐的语气, 不悦的皱起眉“别摆出那副虚假的样子,我们是黑手党,又不是那帮道貌盎然的警察。”
地上有几个空易拉罐, 显然立原道造在之前已经喝了几罐了。
想起波本还没掉马的时候, 花式对警视厅的咒骂, 音无弦乐欲言又止。
你们警察都喜欢自黑?
真正的犯罪分子谁闲的没事就骂警察啊。
“好。”音无弦乐点点头, 将啤酒放在唇边轻抿了口,辛辣的液体带着淡淡的麦芽香气入口,刺激的喉咙有些发麻。
他咽下那口酒,微不可见的蹙起眉,又恢复正常,不过几秒,立竿见影,两抹红晕,抚上脸颊“立原大人想聊什么?”
“让我想想。”立原道造见他喝了,满意的,又灌了一大口“黑蜥蜴的工作千篇一律, 就是打打杀杀,好聊的你级别不够也不能聊, 不如说说你的事情?你现在和大姐头,就是芥川大人他们一起工作吧, 负责内容还挺机密的。”
他满眼写着好奇, 身体微微前倾“听说你在港口黑手党安保部干了五年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音无弦乐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都是运气, 我本身没什么本事, 是中原干部看重。”
“你别胡说。”立原道造翻了个白眼, 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没啥本事,一个月不到,被情报部那老头力荐,混进了首领直属的游击队?”
“是真的。”音无弦乐无奈的笑了笑“之前运气好,被中原干部提拔,进了情报部,第一个任务就负伤,休息了一个月,再回来,就不知道为什么,被部长推荐来帮忙了。”
“这么草率?那老头不会在糊弄大姐头吧。”立原道造挑起眉,但没轻信音无弦乐的说辞“说实话,我挺好奇的,你在被中原干部发现之前,真就只是个门卫?”
他打量了下音无弦乐的脸“你为什么要加入港口黑手党?”
有这种先天条件,当门卫,第一是暴殄天物,第二是压根不赚钱。
可若这人是卧底,安保处有什么好卧底的?保安室的暖气能生金子不成?一卧底就是五年?
“因为父亲欠了高利贷。”音无弦乐回忆了下,很淡然的,弯了弯眉眼,说的不像是自己的故事“黑手党的工作安稳,挣得也多些,我就来打工还债了。”
立原道造思索“欠港口黑手党的钱?”
这样好像就说得通了,但港口黑手党又不是不能送债主儿子出道,那不比当个门卫还钱快。
“是啊。”音无弦乐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喝了口啤酒,似乎是酒意上头了,言语中有些模糊缠绵“要有选择,谁想混黑呢。”
他唇边一抹浅淡的笑,浅灰色的眸里是温吞的难过“我第一个任务失败,就是倒霉,撞到一个过路军警手里,被捏断了胳膊。”
“捏断?”立原道造抓住了重点。
“嗯。”音无弦乐好像喝多了,口无遮拦的直接说了“好像是猎犬?”
他对上立原道造一瞬间收缩的瞳孔,眼睛上蒙了层水雾“中原干部不让说,你别告诉别人。”
立原道造失态了一瞬,迅速恢复了理智,他看着明显喝醉了,神志不清的音无弦乐,心里涌起一股嫌弃。
从他拉住音无弦乐喝酒,到现在,才五分钟,音无弦乐最多喝了两口。
啤酒?
醉了?
出于卧底搜查官的职业素养,立原道造不动声色的套话“军警的那个秘密部队猎犬?怎么可能,遇到他们,你怎么还能活着回来?”
音无弦乐思考了两秒“犯罪未遂吧,我被抓了个放置窃听器,交保释金就没事了,可能猎犬嫌弃我罪太小,懒得管吧。”
“那你为什么会受伤?”
“倒霉。”音无弦乐蔫了点“那个白发的盲人军警,当时好像心情不太好,我撞枪口了,他就拿我发泄。”
立原道造点点头,果然是条野采菊,只有他有玩弄犯人的坏毛病,真情实意的骂了两句猎犬。
然后,立原道造看音无弦乐不设防的样子,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拿起酒灌了口“你和大姐头他们在做什么工作,神神秘秘的。”
“监视一个”音无弦乐的话戛然而止,他好像清醒了些,然后在立原道造惊恐的目光下,继续说下去,他像个喝多了耍无赖的人一样,拖长了语气,没什么攻击性“说来,一直都是你问我,一人一个问题才公平吧。”
音无弦乐手放在腿边,身子微微前倾,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你是为什么要加入港口黑手党啊。”
立原道造挑起眉,有些好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立原大人嘛。”音无弦乐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你叫我陪你喝酒,我陪了,那总不能光薅我的话吧。”
喝个酒,连阶级都喝没了,这也太容易得罪人了吧。
立原道造忧心的看了眼被音无弦乐握在手里的易拉罐,想随便编个“因为觉得黑手党很帅就加入了”之类的理由,话到嘴边,看音无弦乐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他说。
“我有个很优秀的兄长,自小我就被拿来和他比较,于是我就什么都和他反着来,故意做的很坏,打架斗殴什么都干,但还是抵消不了我心里的苦闷,于是我就打算干一票大的。”
立原道造晃了晃已经空掉的易拉罐,倒不出一点酒来,于是扔到地上,和喝空了的其他罐子一样,又开了罐新的“我找了个臭名昭著的组织的金库,想撬开,结果被抓住了,他们对我说命可以给你留下,但你要好好干活,好在工作还算开心,认识的伙伴也不错。”
“是命令成就了我。”
说完,空气安静了几秒,立原道造反应过来,莫名觉得烦躁,他抓了抓头发,在心里诧异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一脚踢开空掉的易拉罐,看音无弦乐半闭着眼,似乎没认真听,松了口气,他上前把人晃醒,看音无弦乐睁开眼,被那抹湿漉漉的灰吓了一跳“大老爷们,哭什么?”
说完,立原道造才反应过来那是醉酒后生理性的水雾,有些别扭“我说完了,该你说了吧,你干的什么工作?”
音无弦乐反映了两秒,才迟钝的张开嘴,不是说话,而是拿攥了很久的易拉罐往嘴里灌酒,结果手抬高了,酒液在重力的作用下,顺着脸颊唇角,流了不少到衬衫上。
音无弦乐被呛到了,手一哆嗦,易拉罐落地,他扶着边上,一手捂着嘴咳嗽,咳嗽了好一会,再抬起头,眼角都是红润润的,看上去好不狼狈。
音无弦乐呆滞了几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脸颊,拎起被冰冷酒液,被武器库外吹来风吹得凉飕飕的衬衣,回了神“您说什么。”
立原道造在心里骂了句,面上鄙夷道“不到半罐啤酒,你就喝醉了。”
音无弦乐愣了愣,随后起身,歉意的鞠了个躬“我酒量不太好,冒犯到您,抱歉。”
“让你搞的,一点喝酒的心情都没了。”立原道造一副痞气痞气的模样,挥了挥手,做赶人状“行了,你走吧,现在还能赶上晚班车回家。”
他看着音无弦乐放一边的武器包,反应过来“对了,那种保密的任务,你好像得在办公室过夜。”
刚眼睛一亮的音无弦乐肉眼可见的蔫了回去“那就告辞了,立原大人,抱歉让您扫兴了。”
离开武器库后,音无弦乐不适的提了提衬衫,虽说他刻意调整了角度,但还是沾上了几滴,就在胸口,酒味挺浓重的。
他看了眼藏在暗处的宇笙羽枳的衣角,操控他离开港口黑手党后,扶着武器包,找了个外墙靠着,打算散散酒味再回去。
到头来,弄了一身酒,还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是宇笙羽枳的异能有问题,还是立原道造的嘴太严?
再或者,他企图从他人身上找寻苏格兰影子的行为本身就挺可笑的吧。
“我讨厌酒。”音无弦乐看着不远处,亮着灯的街道,语气缥缈“不好喝。”
您说出来了系统发问您醉了吗
“我酒量没那么差。”音无弦乐闭上嘴,和往常一样,在心里和系统交谈,他淡淡的看着万家灯火,目光似乎没有焦距“组织成员的酒量怎么可能差。”
就算差,经受过训练营的防拷问训练,也就不差了。
他单纯不喜欢酒、汽水的辣味,喝酒容易脸红罢了。
“无论是酒,还是气泡水,都太冲了,我喜欢温和一些的饮料,偏好茶饮。”音无弦乐不再看那些灯,而是靠着墙角缓缓坐下,他抬头看漆黑的夜幕,说漆黑有点勉强,藏蓝、或者黑灰色吧,总之,上面什么都没有。
在繁华的城市里,看星星是件奢侈的事情,因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们比星星要亮堂,要好看。
夜晚的风是很清凉的,夹杂着小声叫着的不知名小虫的声音。
大约待了十分钟,音无弦乐才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拎起武器包打算回去。
睡沙发,还是睡电脑椅,是很严肃的选择,关乎到他的睡眠质量。
当然,如果可以,他想回家睡。
想到家的时候,音无弦乐自嘲似的笑了自己一声。
随后,他像没事人一样,迅速遗忘了这个荒诞的想法,往游击队的办公室走去。
是谁这么凄惨,在办公室过夜?
哦,是他啊,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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