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谷雨

    萧鸣从小上房揭瓦,下地拆墙,萧白水每每提着三尺长的戒尺怒气冲冲而来,一看到她瞪着那双与难产去世的亡妻一样的无辜大眼睛,便下不去手。

    那年谷雨,她五岁生辰,当时棋圣沈符卿一家前来做客。

    那一整个下午,萧府一片安宁。

    萧白水觉得奇怪,往后院一瞧,只见萧家大小姐静若处子地坐在乐天亭下棋盘前,手里狠狠地抓着一枚棋子,那双清瞳红肿浸着泪水,脸上挂着两行泪痕,但就是没有哭声。

    相对而坐的是棋圣那位比魔王大五岁的天才儿子,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萧鸣。

    老父亲心里直道妙哉,总算是找到整治大小姐的招了。

    当晚,他便丢了副棋秤给萧鸣。

    他又怕她那性格会死磕到底,不请专门老师,让她自己琢磨,偶尔带棋圣一家来萧府做做客,帮家里虐虐菜,得个片刻清净。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萧鸣一个人瞎玩也玩出了门道,她还想跳出深闺,成为棋圣。

    但那也是后话了。

    萧家这位大魔王虽然不坐在棋盘前时,仍是照旧闹腾,但萧府的大半天已是静下的了。

    老父亲表示很知足,看那棋圣儿子也越看越顺眼,便调笑着跟棋圣订了娃娃亲,向大梁第一玉雕大师要了对玉佩,用作信物。

    萧鸣那时才八岁,得知消息跑去萧白水面前撒泼打滚一番,不得结果,也没有如今离家出走的能耐,只得默默接受。

    可惜政治斗争无眼,三年之后,棋圣一家被灭了门。

    好巧不巧,这会儿正是瘟疫席卷之时,萧鸣正昏睡在塌,等她醒来,那赢了她十几年棋的人早已不在。

    萧鸣陷入昏迷之前,那人还来探望过她。

    “马上就是谷雨,你的生辰,你还不赶快好起来。”他站在门外,她只能看到他颀长的身影,却能想象得到他讲话的样子,该是挑着眉带着笑,一副欠揍的模样。

    萧鸣倚着窗栏,目光随着那抹影子游移:“今年你要送给我什么?”

    她的声音微弱,她担心他会听不到,正打算再奋力喊一句。

    但他听到了,他马上接过话:“你不是嫌买的那些风筝丑吗?我给你画个风筝,怎样?”

    萧鸣立于白石板路,双眼不知凝在何处。

    那乐天亭下只留一人一棋。

    ——乐天知命,故不忧。她不知命,不听命,至少在那一刻,她并不喜。

    她蓦地转头一看,远处已然飘着一只风筝。

    霎时,内心积压的东西宛如涨满的潮水,堤口猛然崩开,泪水就这样涌出了眼眶。

    她喜放风筝,每年三四月,她不论如何,要么跟萧白水死缠烂打,要么偷偷溜出门,总要放一次风筝。

    但那年例外。

    而今年的风筝,也因为种种事端和不作美的天公耽搁。

    弈秋的风筝,也迟迟没有画完。

    不到四更天,萧鸣就生生被冻醒,头痛欲裂,沉的像要压断脖子。

    晾在外面的玉佩触碰肌肤,让她生生打了个寒战。

    ——那是那块定亲玉佩,灭门之事发生之后,老父亲本想扔了,萧鸣以好看为由,捞它一命贴身带着。

    玉这种东西,起初是冰的。在人身边待久了,就有了温度,再也割舍不下。

    她在床上呆坐了良久,才把压下那十足的心烦意乱。

    她不知别人是怎样的,但她每到每月的这个日子总会做梦。

    今日她梦到了一场大火,她却感觉分外寒冷。

    一人坐在大火中,面前摆着一书案,他右手提着笔,温柔地笑着:“我给你画个风筝,怎样?

    然后便是一片无止尽的漆黑,就像那人在那这场大火中,将一切过往所烧毁,从此他的世界一片阴霾。

    萧鸣起身随意收拾了一番,抱起已不成样子的被褥,踉跄了一下,再拿了几件干净衣裳,还有自己用那日向小表舅要的材料粗略做的月事布,托着完全使不上劲的身子下了楼进了后院。

    幸得弈秋那双盲眼,棋馆每处都布置着油灯,她现在实在腾不出手了。

    她燃起了四周的几盏灯,吃力地打了一桶凉水,兑上让慕愉每晚都备着以防不时之需的热水,在湢室换下早已脏透的亵裤。

    那日从一梦楼回来,次日起便一直下雨,到了现在仍未停,裹在凉风里的雨点从狭缝中进入,萧鸣打不禁了个寒战。

    她的眼眶已红透,她深深闭了闭眼,吐了口气,用沐巾擦干净身子,换上了新的衣裳。

    她穿的比往日要厚许多,以致想挽起袖口都得使上吃奶的劲。

    还不待把衣裤被褥洗干净,袖口已然湿透,水是用剩下的温水,沾在衣上,不一会儿就被饱含清寒的谷雨染了凉气。

    萧鸣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冷意,眼眶终于盛不住,泪水流了下来,脸颊早已失了血色,泪痕在其上格外明显。

    今日谷雨,是国手大赛初赛中期的第一天,也是她十六岁生辰。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家过生,没想到遇上这种事。

    老天是有多么不待见她!

    萧鸣紧绷着一张脸,噘着嘴唇,憋着呜咽,默默流着泪洗着东西,一股子倔强之色。

    她心中不平:女人怎么这么苦,何时能让男人享受享受这滋味儿。

    等她洗完东西,晾在后院棚下,慕愉才打着哈欠出了房间。

    慕愉看到坐在楼下静静喝着热茶的萧鸣,愣住了:“今日怎起这么早?”

    萧鸣:“我闲的。”

    早不来晚不来,我要你有何用!

    “大小姐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萧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被你气的。”

    “你怎这么多天还未改口,别叫我大小姐,就叫阿萧。”

    慕愉摸不着头脑,左思右想没想出来什么时候惹到了这位大小姐,只好进了后院准备做点早饭、煮几个鸡蛋。

    他看到雨中棚下的被子,隐隐猜到了什么,便又多煮了一盅红糖姜茶。

    慕愉剥着鸡蛋,心中有些挂心,侧目看了过去:“可要灌个汤婆子?”

    萧鸣喝着姜茶,幽深看了他一眼:“白痴,好告诉所有人,我是女的我来月事了?”

    慕愉抿了抿嘴。

    世间能堂而皇之说出“月事”二字之人,也就他家小姐一个了吧。

    用完朝食,慕愉替萧鸣撑着伞,前往棋院。

    萧鸣毫无表情,隐约流露着烦闷哀伤。大小姐向来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能如此感知她的不快,这还是头一次。

    慕愉心想:在生辰之日,身体不适还要冒雨参赛,这天定是难过的。

    他略显慌张,但又强装着镇定:“大小……阿萧,首次离家过生辰,我送你段贺词吧?”

    萧鸣的脚步顿了顿,她眉目舒展,脸上的恼气微散:小崽子懂知恩图报了,这书都没翻过几本,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样的词。

    她抬眼看了慕愉一眼:“说吧。”

    那一眼给了慕愉莫大的鼓励,他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一: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慕愉还未说完,萧鸣脚下一个踉跄,险先踏入水坑,她面色几番轮转,整张秀脸呈现无话可说的复杂之色。

    突然被打岔,慕愉惴惴不安盯着她:“有……什么问题吗?”

    萧鸣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愉悦,那双明眸弯了起来:“没有,你继续说。”

    见到大小姐有了缓和之色,慕愉仿佛全身充满了力气,他沉下一口气,朗声道:“二:微寒应候。望日边六叶,阶蓂初秀。爱景欲挂扶桑,漏残银箭,杓回摇斗。庆高闳此际,掌上一颗明珠剖。”

    “不错,很不错。”

    萧鸣眸光动了动,手抵着唇,尽量让自己别在大街上笑的太大声:“以后你若遇到心上人,也可照此祝生。”

    反之往日,一路的小摊小贩寥寥无几,走到牌坊处,慕愉向四周望了一圈,语气带着可惜道:“这儿有家包子可好吃了,今日怎没出摊。”

    萧鸣有些好奇,问道:“你何时来吃的?”

    慕愉不假思索:“你也知我认床的。刚来睡不着,把百潼吵醒了,那日早晨没下雨,他便带我来这吃过。”

    萧鸣挑了挑眉:“你竟与那百潼相处如此之好,那日让你跟着他去买药糖,又装模作样推脱什么?”

    ——那日百潼说要出门,萧鸣便让慕愉跟着去寻寻药铺的路。

    慕愉一脸不愿意,借口一想起那晚被暴揍了一顿,还得忍气吞声住在同一房间,他就来气。但萧鸣说了句“省了以后的路费”,他又屁颠屁颠跟了出去。

    慕愉没听出话里的意思,挠了挠头,道:“可能是觉得揍了我一顿,过意不去。”

    萧鸣眉目低垂,懒得再和这木鱼脑袋说些什么,让他撑着伞走向临江小楼“静室”。

    中期规则与初赛规则一致,为期为三天,每日一局,赛前抽签决定桌号,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因为人员减少,比赛场地由校场转到了静室。

    静室共四层,布置中期比赛绰绰有余,眼下里面只有些许细语,燃着檀香,真有了“静”的样子。

    颜礼二人已然在静室一楼候着,这几日下雨,他们尚未来过棋馆,萧鸣淡声介绍道:“这是棋馆新来的店伙,名叫慕愉。”

    颜礼带着一惯的浅笑:“师叔这是收人收上瘾了?”

    他们领着萧鸣去那位邹爷爷面前抽了签,看到萧鸣手中的“二层三桌”,纷纷叹了口气。

    邹远眉头微蹙,幽怨道:“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碰上,拼个全力下一局。”

    才一疏通的烦躁再次涌上心头,萧鸣目光一转,看轻的神色自在其中,她冷笑了一声,道:“你已输给我了。”

    众人闻言皆定定望向她,萧鸣自是知道那灼灼的目光的意思。

    ——那温文尔雅、谦虚明德的阿萧,才几日不见,怎变得这般不屑一顾。

    她心里更加堵得慌,不再多言解释,装作看不见别人,跟慕愉说了句“中午来接我”,道了声“我先去了”,转身便上了楼。

    比赛时间还有一会儿,萧鸣捧着杯热茶,呆坐在椅子上,望着远处放空自己,仿佛那新叶萧萧竹,一片一片零落满地,一切好似都静了下来。

    “阿萧,你怎么了。”颜礼二人不知何时来的,站在萧鸣身旁关切地问道,连平时蹦跶的邹远也没了声响。

    萧鸣心知方才的无礼,但她身心疲惫,实在撑不起那副知书达理的架子,她扯着嗓子,伪音都走了岔:“你们不用管,我即是如此。”

    “这便是云交街上突然冒出的阿萧?”来人面目张扬,十分肆意地笑着。

    萧鸣心想:话本里的坏人应该长的就是这样。

    萧鸣认出他身旁的一人,是初赛第三局的对手,他低头哈腰,显然就是来人的狗腿子。

    他胁肩谄笑,道:“是的是的,大师兄。”

    萧鸣听弈秋说过,这江洲近十余年来,出现一棋院名叫“问隐”,抢走了南文棋院的不少人才,在江洲棋院地位仅次于南文。

    其主理人李延年,曾在一局棋中熬死过一老国手,这才使得大梁国手评定改了比赛时间规则,其子李能善,就是这人口中的“大师兄”,也不为一好人。

    萧鸣心道:这人一看面相,就知不是什么善类。

    她撇过头,站起身,挤出一丝笑对颜礼道:“颜兄,你们入座吧,我没事的。”

    颜礼未答话,那李能善直挺挺经过面前,假惺惺道了句:“颜礼兄你们可是围棋正道之人,何必与这种节操已泯的野路子结交。”

    萧鸣听到这儿,噗嗤笑出了声,宛如石子落水,表面漾着波纹,深底仍是死寂。

    她盯向他,唇边扬着一分讥讽:“你下的是棋,还是节操。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裳不认人。”

    “你!”只见那人的脸憋的通红,五官拧巴在一起成了疙瘩,他挥出暴处青筋的手臂。

    萧鸣不慌不忙略微一侧身,那拳擦着身子划过,翻手轻飘飘抓住那手腕,懒洋洋地往下一扳。

    “啊!”李能善痛苦地叫出了声。

    邹远看的直冒冷汗:幸好那天颜礼拦住了自己,大恩不言谢!

    便听一群人匆匆踏着楼梯上了二楼,领头之人“呔”了一声,吼道:“怎么回事!下棋还是打架,要打就去校场打!”

    邹远闻声一激灵,腰板瞬时直溜起来,恭敬道了声:“爹!”

    颜礼一旁行礼道:“师父。”

    萧鸣左眼皮一跳,看向那人。他年约四十左右,脸庞棱角分明,看得出年轻时的玉树临风之态,挂着肃穆和凝重。

    手中手腕主人脸色发青,浑身像游丝般颤抖:“伯父。”

    萧鸣瞥了李能善一眼,并不松手,淡然道:“邹大人好。”

    邹回一看她身边的颜礼二人,便知晓这就是自家儿子和乖徒儿每天挂在嘴边的阿萧。

    他一向爱才若渴,也本就不喜问隐棋院一派,这下看到其大徒弟兼亲儿子被教训,心里竟平生出一份爽快。

    但大人威严在此,他咳了几声,对邹远怒道:“你瞎吗,看到打起来,不会阻止?”

    邹远也恼了:“颜礼就在旁边呢,你怎不说他?”

    眼看着就要上演一场父子恩怨,李能善又弱弱喊了声:“叔父。”

    邹回这才回到正事,睨着萧鸣道:“小兄弟,你比的是棋,还是武?还不把人放开。”

    萧鸣心道:这睨人的模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放了手,好心地向上一推,伴着李能善又一声痛呼,手腕回归正位。

    李能善让小弟扶着手腕给他揉着,眼里竟含着泪光,哽着道:“叔父,这人殴打对手,理应将她逐出赛场。”

    萧鸣瞪大眼睛,装作不敢置信的模样,道:“我是看兄台手腕错位,特意给你正正骨,兄台不领情就算了,为何要污蔑我!”

    听到此话,周边众人皆哧哧笑了一声,就是没人为李能善说话。

    颜礼二人观望着,看到萧鸣这副表情感觉甚为眼熟,邹远仔细想了想,差点也像李能善那样流下受气的泪水:这不就是初见认爹那场棋局的样子吗!原来这人都是装的!

    李能善和那小跟班正要回答,邹回“哈哈”笑了两声将其打断,他透着一股慈祥宁和:“原来是这样,李侄儿,你听到了吗,误会,都是误会。”

    萧鸣心道:好叔叔,好配合。

    她紧紧抿着嘴,格外伤心道:“你若那手还疼,下不了棋,那我赔你好了,我便用右手与你对弈。”

    “哦?”邹回望了过来,问道,“小兄弟是左手棋?”

    萧鸣委屈地拱了拱手,哀叹道:“正是。现在就如此吧,我让这位兄台用右手下棋,兄台无论用哪只手,我都不反对。”

    李能善不是愚钝之人,这局势一看便知不是向着自己的,他咬了咬牙,狠狠道:“好。”

    萧鸣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他一圈,根据弈秋对其的评价在心中衡量一番。

    她绽放出花一般不染尘埃的笑颜:“我再让你三子,怎样?”

    在众人惊叹错愕的目光下,邹回及时反映了过来,抢在其他长辈面前,以“防止再出意外”为借口,理直气壮成了裁判,端了把椅子坐在萧鸣这桌旁。

    萧鸣内心叹了口气:那不能再用南文的棋了。

    她右手一提,如鹤衔石子般落下一颗白子。

    ——第一手,天元!

    邹回眉头一皱,第一手下在天元百无一利,这手棋只传达了一个消息:尔居为几何!

    这阿萧小儿,小小年纪,竟如此大胆!

    李能善紧紧撰着一颗黑子,眼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他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像是要把萧鸣一口吃掉。

    萧鸣坦荡荡直面那宛如被激怒的凶兽的目光,心里竟舒坦了不少,她对他笑了笑,示意可以下一手了,就听到更为明显的磨牙声。

    战斗一起,萧鸣抛去那份困顿窝憋。

    布局伊始,她第十七手便靠入了黑棋之中,直接发起攻势。

    李能善“啪”的一声,将白十七手扳住。

    萧鸣毫不犹豫——第十九手,断。

    她一招接一招,很快分断黑棋。

    李能善自家师弟说过,这人棋风诡谲多变,但他万万没想到,奇怪到如此地步,不在乎任何棋形棋势,只想着进攻对方。

    这种棋风莽撞硬拼,不知死活,本应很是容易破解,可在此人手中,那二百五的棋竟将局势搅成一团乱麻,无论如何都打不赢,节节败退。

    棋盘上刀光剑影,杀成一片,白棋已然开始对黑棋的整个大龙进行追杀,幸亏仍有一处小缺陷,李能善趁之想与上方两颗黑棋会师。

    第一百一十四手,黑棋长出。

    不小心怎把这儿落下了。

    萧鸣挑了挑眉,拿起茶杯润了润喉。

    “啪”的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响起。

    第一百一十五手,打吃。

    李能善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放弃追堵,跑去另一头。

    ——可怎么看,这手打吃也不过只能堵掉一口气。

    他踟蹰片刻,把准备集结的棋子放在一旁,追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六手,黑棋逃出;第一百一十七手,白棋争吃。

    对方每应一着,萧鸣随即拍下一子,她像一只埋伏猎物的狐狸,一步一步引诱着黑棋进入陷阱。

    到第一百二十五手,图穷匕见。

    先前的争吃将黑棋打中,黑棋已无法放弃,白棋破隐,露出潜藏的利爪。

    李能善惊觉,后悔不及,第一百二十六手退。

    但落子成根,为时已晚。

    第一百二十七手,白棋直接断!

    ——第一百一十五手的打吃,终于达到了目的,让黑棋陷入死局。

    李能善手放在从棋盒中,两指夹起棋子,又放下。

    如果此刻黑棋争吃,白棋也会争吃,且利用先前的争吃作为引争。如果此刻黑棋逃跑,白棋亦可争吃,并断掉自己整条大龙。

    “声东击西。”邹回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入界宜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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