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飞舟夹板上的厌闻言挑了下眉。
这俩人皆不是冲动之人, 今日何以这般冲动地将他们自己暴露在这么多的神识之下?
而下方原先因粉袍男子出现而引发骚动的围观弟子见得青衫男子的出现顿时唏嘘噤声。
这些弟子多是其他宗门门派百年内招新的新弟子,不见得都认识大长老云繁和五长老云珩。
但二人有别于门中弟子统一的着装和代表身份的鲜明特征,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身份——两位长老亲自出动来迎接合欢宗,这些弟子们心中不由升起了对合欢宗的好奇与对云霄宗此举的不悦。
要知道缥缈宗与灵剑宗已经在昨日之前陆续抵达, 可他们皆不曾有过这等待遇。
不过他们曾倒也从师兄师姐嘴里听过一些合欢宗传言。
只不过合欢宗的弟子被岚疏压在宗门‘修身养性’, 百年不曾出去祸害各大宗门门派弟子, 叫他们体会不深。
且……
有弟子往飞舟上瞄去,就见流光溢彩的飞舟边沿站立着叫人眼花缭乱的美人, 这些美人无关雌雄,却美得各有千秋, 叫暗中偷瞄的弟子个个看直了眼。
更叫他们咽口水的是, 这些美人仿佛是得到了指令, 白衣飘飘如天女下凡一般,身段轻柔,姿态优美地从半空落下, 这般近的距离再看, 更美了。
最绝的是那落后于所有弟子的红衣美人。
迫于压力围观弟子们不敢直视,仅窥见一抹红色衣摆下趿着木屐的玉足在空中如踩台阶般从容而下, 便已叫他们心驰神往。而直面厌下来的云珩和云繁那更是差点没控制住直接冲上去。
百年了!
从当年落月城那一次偶遇后, 这个混蛋竟是百年都不曾来找过自己!
俩人幽怨地瞪向厌。
察觉到的厌神色淡淡地冲俩人点了下头, 旋即走到接待管事面前, 全然无视二人释放的怨气, 客套地说:“劳烦管事带个路。”
呆愣住得管事回神后左右看了下两位门中长老,连忙点头:“劳烦不敢当,欢厌宗主请随我来。”
被彻底无视的云繁和云珩倒也不恼。
尤其是云珩,他刷地一声摇开折扇,踱步走到云繁身边, 目送一群养眼的俊男美女消失在眼帘,方才意味不明地说:“打一架?”
云繁瞥他一眼,微微颔首。
当年在落月城客栈,二人在掌柜处得到厌入住的客房,于三更半夜一前一后潜入,却不料客房空空。
俩人都不相信是人跑了,都怀疑是彼此把人藏了起来,为此还打了一架,直到入门弟子试炼即将开始,才不得不接受现实——人跑了。
为避免上次一前一后的尴尬,这次二人决定先决出今晚的胜者。
这二人行为厌自然不知。
云霄宗给合欢宗安排的住处较为清幽,那些个神识也一路追着他来到住所,他猜测云霄宗大约是考虑到合欢宗弟子往年造下的情债,远离了前来参加大比的各大门派。
想到这儿,他挑了下眉,吩咐欢玲若有门派前来拜访,就由她来接待。
欢玲对此住所有些不满。
闻言按下了心头火气,正欲开口,旁边的大长老却率先出声:“宗主有所不知,往年大比您没参加过,不知晓那些个门派对我合欢宗一向避如蛇蝎,更何谈拜访,不过……”
“不过什么?”欢玲问道。
“这都是表象。”
大长老已经千岁有余,面容却年轻似二八年华的少女。
她先左右看了一下,没见得岚疏,便抬袖掩唇,咯咯一笑,笑声清脆似黄鹂,“那些个老家伙表面装得一本正经,私下里却酷爱半夜偷香,副宗主,你同宗主第一次参加这等比试,晚上可要当心有人钻错了窗子。”
“还有这等好事?”
欢玲一扫心中火气,嘴快地把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说完她意识到了什么,轻咳了一声,“那什么,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得去找云霄宗的管事讨要个说法,阿厌啊,你先回房休息,这里的接待事宜交给我就行了。”
话落,她示意弟子们各自找房间门入住,旋即拽走大长老。
“……”厌摇了下头,脑海里再度响起一道轻哼声。
他没搭理,走进房间门,随手掩上门,随手布了个结界,刚把跟随他一路的各个神识都隔绝在结界外,腰间门忽地一紧,熟悉的气息涌来,旋即整个人被悬空,下一瞬就被压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厌脑子空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隐身的人已经显现出了身形,正俯身细细地吻着他的眉宇。
他抬脚踢了一下:“你这是作甚?”
吻在他眉心的岚疏顿了一顿,收紧搂在他肩膀的右臂,抬头却答为所问:“整整十七道神识!”
这还是没算神识不强,被其他神识攻击跑的。
岚疏告诉自己这都是以前那个欢厌招惹的情债,他不生气……不生气才怪,这些神识毫无忌惮地窥探着的可是现在的欢厌!
厌微微一怔,有这么多吗?
他抬眼对上撑在他上方的脸,对方额头上青筋暴起,眸色也沉得吓人,眼角却像是压抑着什么一般泛着红,当即眉峰一挑,抬起双臂枕在脑后,“说到这十七道神识,我倒是忘了问你,你把我后院里的美人都怎么样了?”
“都杀了。”岚疏沉声说。
厌不信,岚疏并非嗜杀之人,但不妨碍他以此为借口逗弄眼前气极也还在克制的人,“杀了我的情人们,还欲对本座不轨,你就不怕本座杀了你?”
被嫉妒冲昏头的岚疏信以为真,当真抽出他一只手,按在脖颈与下巴的交界处:“我的逆鳞在这个位置。”
说罢,他低头再度吻过他的眉宇,眼睑,鼻尖,然后再是唇。
当柔软的触感在唇间门扩散之时,他最后一丝理智也沦陷了。
唇舌开始攻伐掠地,带着不安和醋意,再一次收紧手臂,力道大得恨不能将厌整个人都揉进怀里和心里。
厌不舒服地踢了他一脚。
他身体一僵,停下动作,几息过去非但不见人继续反抗,就连按在逆鳞上的手也未动作,只是如逗猫儿那般用指腹在逆鳞上摩挲。
他顿了顿,却依然紧贴着厌的唇,“你若不动手,那我就当你不想杀我。”
暗哑的嗓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欲色。
听得厌催促地又踢了他一下,“搞快点。”
磨磨唧唧的。
他都禁欲百年了,老色龙挑起他的欲望却在这个时候停下,不是找打?
岚疏不敢相信。
他试探地加深亲吻,紧闭的眼眸却睁开一条缝隙,却见得对方半眯着眼,一脸享受,醋海翻涌的心突然大定,搂紧的手臂慢慢放松了力道,就连急切的吻也缓和了下来,变得缠绵而温柔。
。
天色渐暗,各方势力涌入的云山城内却依旧热闹不减。
五个衣着朴素似散修的修士沿街闲逛,正欲找家酒楼落脚,却在这时,其中身穿玄服,头戴黑纱笠的男子忽地停下脚步,单手撑在酒楼门框上。
“钱川兄,你怎么了?”身边的同伴发现他的异常,赶忙凑过去询问。
“无事。”话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随之站直身体,正要抬步,脚下又是一软。
幸得同伴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才叫他免于一屁股坐在地上。
“钱川兄,你到底怎么了?”
“……”钱川,也就是云川也想知道主魂究竟干了什么,何以会让他的神魂有如此强烈的……刺激感。
“是不是身体不适?”
散修的手头一向拮据,受伤是家常便饭,又不舍得花灵石购买丹药,是以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内伤,这位同伴便是如此,就以为云川也是这般情况,直接说:“正好对面有家客栈,我先送你过去休息一会儿。”
四个同伴扶着他送进客房,询问过后便走了两个。
剩下两个一言不发地站在他面前,怀疑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黑纱笠边沿的黑纱,其中一个面容阴柔的男子更是神色不耐:“云川,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看也是!”
另一个人质疑地说:“这几日你带着我们俩跟着那两个穷鬼在城中到处闲逛,说什么正道门派大比,所有门派的精英弟子皆聚集于此,可几日下来,我们少主的鲛珠到底在谁的体内却是没有半点头绪。”
“怎地不说是尔等太过废物?”
云川攥紧手掌,沉声道:“若是不信我,就自己去找。”
说罢,他抬袖将二人挥出房间门,手掌一收,门也自动带上,旋即布上结界,一个软身跌坐在地毯上,大口踹着气。
几息过后,他颤抖着手摘下头上的黑纱笠。
原本他一张冷峻的面容此刻却红如天边晚霞,一双锋利的眼尾泛着微红,眼眸中更是水光浮现,他咬着牙,撑着神魂带来一波又一波的刺激感,艰难地躺在床榻上。
忽然几许压抑不住的轻吟从他齿缝里溢出。
他吓得赶忙咬紧牙关,闭上眼默念清心诀,脑海却在这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身穿红衣站在当年凡界的客栈二楼的青年,只当初一眼,便惊艳了他足足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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