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及其难测。
秦岚疏一大早起来去超市时, 骄阳还热情似火,等他驱车来到老旧的居民楼,沉沉的乌云已经笼罩在了整座城市的上空, 悬在人的头上,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要下雨了。”
乔把车停靠在路边,望向墙体斑驳, 防盗窗生锈发黑的老小区。
在动辄十层以上的高楼大厦面前, 密集的矮楼与这座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上缠绕着纵横交错的电线,在滚滚乌云下就像是一条条蜿蜒的长蛇, 延伸向不知名的方向。
秦岚疏跟着望向窗外, 掩在镜片后的眸光闪烁了一下, “是啊,要下雨了。”
“那要不要我在这里等您?”乔收回目光问。
“不用。”
秦岚疏推开后座车门, 绕到后备箱,大袋小袋地取出自己准备的食材,毫不吃力地提在左右手上, 走了没几步, 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驾驶座边。
车窗降了下来, 露出乔那张俊朗的脸, “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你先别走。”
秦岚疏是突然想到青年昨天说不会做饭, 家里应该也不会备米, “我上去看一下还缺什么。”
吩咐完这些他才沿着昨天的记忆,七拐八绕地找到昨天那栋居民楼。
站在楼下,他望上看了一眼, 不出意外,窗户紧闭着——生活作息颠倒且不规律的人一般很难早起,这也是他自己提前准备菜的原因。
他上楼叩了下门。
昨天说好给他留门的人好半天才来给他开门。
屋内一片漆黑,像是被黑布裹住了光线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一束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照出顶着一头乱发的青年。
他似醒非醒地眯着眼,好似睁不开眼一般地在他身上寻摸了好半天,才仿佛认出他来:“是你啊,怎么来得这么早?天都没还亮呢!”
青年仰着修长的脖子。
投射的灯光映在他的颈项上,黑色的冰丝睡衣映衬得他肤色雪白,白皙都能看到颈项上淡青色的血管,就连领口处的锁骨都清晰可见。
保守且青涩。
却无形中又充满了让人探索的诱惑。
秦岚疏喉结滚动了一下,别开眼,低哑着嗓音说:“打扰了,不过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嗯?”
阖眼的人蓦地撩起眼皮,“几点?”
秦岚疏掩在镜片后的眼皮挑了一下,抬起提着大袋小袋的手腕,举到他面前,露出手腕上的腕表——靠在门板上的厌眨了下眼,在他的示意下,低头看向他的手。
拎着购物袋的手捏成了拳头,手背上充满力量的突起青筋就像是掩在皮肤下的长蛇,穿过表盘,一路蔓延进了衣袖里。
厌不明所以,“做什么?”
“你不是问我几点?”秦岚疏哑声说。
“哦。”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抓起了他的手腕,低头往表盘上看。
若有似无的气息喷洒在硬成石头的手背上,烫得秦岚疏呼吸一滞,手更是不受控制地颤了一颤。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还没从睡意中彻底醒来的人双眼有些模糊,似是看不清楚,便又将他的手背抬高了些,几乎是抬到了对方的脸上。
一呼一吸间喷出的灼热气息仿佛带着火的风,吹拂着皮肤上的汗毛,痒得他心尖儿一颤,拎着购物袋的手也仿若再也不堪重负,拳头一松,‘啪嗒’一声,全部都掉在了地上。
这一声巨响,终于把厌从迷糊状态中惊醒。
他望着眼前的表盘上的指针,反应迟钝地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整个上半身都落在阴影中,不清面容却能听到呼吸的急促人,眨了眨眼,“原来已经十一点多了啊。”
“嗯。”
秦岚疏平静的应声中,却藏着滔天的波动。
“那什么……”
厌放下他的手,转身打了个哈欠,“你先坐一会儿,我回房洗漱换身衣服,再去菜市场。”
愣在原地的秦岚疏没有回应。
只直勾勾地盯着青年纤细的背影,被气息拂过的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先前的痒意,他……他是被对方无知无觉的举动给撩到了吗?
可青年的身份……
秦岚疏怔了好一会儿,才弯腰捡起地上的购物袋。
越过半掩的房门时,他顿了一下,往里头瞄了一眼,就见到亮着灯光的屋子里,青年褪下身上的睡衣,露出白得能反光的身体,他喉咙一紧,连忙收回目光,快步朝厨房走去。
挂着锅碗瓢盆的厨房还带着陈年使用过的痕迹。
但也仅限于此,所谓油盐酱醋调料什么的都没有,就跟他刚才猜测的一样。
他漫不经心地把菜放进挤满可乐和酸奶零食的冰箱,余光有一下没一下地瞟向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突然,一道闪电发出昼亮的光映入客厅。
随之一声震天响的惊雷打破了客厅的死寂,换了身修身t恤和牛仔裤的青年应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要下暴雨了,出门买菜也不方便。”
“菜已经买好了。”
秦岚疏关上冰箱,扭头看到青年微微皱着眉,眼底漾起笑意,走到他面前,“就缺点调料,我车在楼下,让……”
他想说让乔送过来。
但转念想到这是他与青年多多相处的机会,便把话题一转:“我刚才看了下你家厨房,米油盐酱醋这些调料都没有,锅碗瓢盆也许久没用,需要清洗,这顿饭一时半会怕是做不好。”
说着,他抬手轻拍了下厌头顶翘起来的短发,“你这早餐都没吃,估计也饿了,咱们中午就先出去吃,晚上我再给你做,你看这样安排怎么样?”
厌看着他,心说这一顿又一顿,接下来就该找借口留宿了——毕竟这外头还下着大雨不是!
不过想到俩人异父异母的继兄弟关系,他玩味儿地点了下头。
大雨滂沱,不当人的秦岚疏无情地给乔发了条信息。
让对方自己打车回酒店,他则驱车带厌去附近餐厅用了午餐,又去超市顺带买了需要的米油和调料,等到俩人刚回来后不久,厌昨天下单的快递也到了。
彼时秦岚疏正围着超市推销买油送的绿色围裙,在厨房里清洗锅碗瓢盆。
厌不好吃白食。
对方又是客人,就在一旁打下手。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自然地拉起对方的围裙,湿手在围裙上一擦,“应该是我的快递到了,这边的碗等我回来洗。”
说着,他走厨房,打开防盗门,果然是他的快递。
直播平台为了保证平台的收益,对签约的主播限定了一个直播的时长。
时未厌签约的这家平台是要求他每个月的直播时间不得低于一百个小时,换算下来,每天至少要直播三个小时——完成了直播时长要求,主播就能从平台获得一份基本的底薪保障。
在这样的名利圈,这点底薪就是毛毛雨。
但却能养活很多小主播,比如时未厌这样打赏不多的。
而贺塘开的工作室,也对时未厌的直播时长有限制。
比之平台每天约三个小时的宽松时间,工作室的合同上规定了他每个月必须直播一百八十多个小时,也就是每天直播将近六个小时,完成了时长会有小推广扶持,没完成就扣礼物提成。
之前他直播收到的那一千多万的礼物,经过平台工作室和运营一层层扣下来,落到他手上税前是一百多万,税后也就八九十来万。
贺塘也就忽悠时未厌对直播分成什么都不了解的时候签的约。
一般想做长久的工会都把分成比例定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最高百分之十五,而贺塘把抽成定成了高达百分之五十——所以他要是没完成直播时长,百分之五十的抽成还要再提百分之十,真就把他当羊毛来薅了。
而每个月十五号是结算工资的日子。
也就是还有四天。
在没买下工作室之前,为了防止贺塘公报私仇扣他的提成,他缺的十二小时,每天补三个小时也就补回来了。
所以他昨晚创建小号玩了一晚上竞技游戏,毕竟总不能在将近九个小时的直播里光玩蛇蛇争霸,还是要有能玩得出手的游戏。
厌把设备全部拆开,搬进房间安装好。
出来的时候,他洗剩下的碗已经被手脚麻利的秦岚疏洗完了。
“接下来没你的事了。”
秦岚疏用手背推了下镜框,偏头看了眼身侧的青年,眼角的笑意舒展开来,“你出去外面等一会儿,等我做好了,我再叫你。”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厌迟疑道。
“有什么麻烦的?”
秦岚疏注视着他,温声道:“你不怪我喧宾夺主就好了。”
这漂亮话说得厌新奇地多了他几眼。
这种克制的性格他只在钱串子身上看到过,但此时的秦岚疏身上又多了几分主魂守财奴才有的……情商。
说得好听是情商。
说直白点就是厚脸皮,换作钱串子,这种循环渐进的事是肯定做不出来的。
可融合的岚疏有两者特质,却又没有守财奴那般脸皮厚的直白,这种区别在上个世界时还不明显,毕竟当时融合后的岚疏已经有了之前世界的记忆。
而面前的秦岚疏已经再度封印了记忆,区别一下子就看得出来。
他退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望着秦岚疏忙碌的背影。
外面电闪雷鸣,清冷多年的室内却随着煤气灶的打开,而慢慢有了烟火的气息。
秦岚疏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衫。
衬衫的衣摆掖进了裤腰当中,而系在后腰的围裙带勾勒出他精瘦的腰线,肩背又非常的宽阔,衬得健美的身材宽肩长腿,比例赏心悦目,尤其是微微弯下腰时翘起的臀……
圆润饱满且挺翘。
厌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挪开眼,开嗓问道:“我能直播你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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