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侍女告诉她,  贺兰陵从昨夜就在寝宫中闭关修炼,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而林飒飒敲了半响的门,房中安安静静无人应答,  她无奈晃了晃腰间的铃铛,  “哥哥,你在屋里吗?”

    房中并无铃铛的晃动声,  更为蹊跷的是,贺兰陵明明收到了传音,  却没有给她回应。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察觉到她的心思不愿意搭理她了,  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他关在体内不安分的天魔,  林飒飒在屋内徘徊片刻,试探着去推房门。

    贺兰陵的房中设有禁制法阵,未经他的允许擅自闯入会被弹回,  显然,阵法已经熟悉她的气息,  所以在她推门时,  法阵隐现没有发出攻击,让她轻轻松松走了进去。

    贺兰陵并没有在房中。

    林飒飒找遍了寝宫的各个地方,都没有看到贺兰陵的身影,就在她疑惑时,  身后传来啪的响动,  扭头,  她看到原本大敞的房门突兀闭阖,  眼前有黑影一闪而过。

    “谁?”林飒飒警惕。

    抓着腰间的如意鞭反手就要后抽,  一只大掌先一步掐住她的脖子,  两人视线相对同时怔住,  林飒飒茫然唤着:“陵哥哥?”

    杀气隐散,  贺兰陵掐在她脖间的手一松,像是忽然没了力气,身体放松朝她压去,林飒飒支撑不住,二人齐齐倒在榻上。

    “你怎么过来了?”单手撑住床榻,贺兰陵低咳一声,嗓音低哑。

    林飒飒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仰倒在榻上,懵懵道:“我来找你啊,你刚刚不在房中?”

    贺兰陵像是嗯了声,但是语调太淡听不真切,紧接着便是又一阵咳嗽。撑着手臂起身,他用手捂住口鼻,偏头间咳嗽的更为剧烈,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滴在林飒飒脸上,她抬手一擦,竟是鲜血。

    “陵哥哥,你怎么了?”林飒飒跟着坐起身,这才发现贺兰陵捂在唇上的手被鲜血染红,浓稠的血正顺着指缝流淌。

    他罕见穿了一身玄衣,本就白皙的肤色这会儿苍白如纸,额间的法印微亮,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有些慌了,连忙上前去扶他,而贺兰陵也顺势倚靠,疲惫枕在了她的肩头。长睫因疼痛剧烈颤动,贺兰陵呼吸沉重,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

    很明显,他骗了侍女,昨夜的他根本没在房中,是刚刚才回来。

    林飒飒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更不敢想究竟是何人才能将一个炼虚修士伤到如此地步,心下一团乱麻。在她无措的紧紧拥着贺兰陵时,又有东西从他衣襟掉落,林飒飒低头一看吓了一跳——

    竟是一根光泽莹润的肋骨!

    “不是我的,别怕。”感受到林飒飒的颤栗,贺兰陵勉强睁开眼睛,将肋骨捏在掌心又重新收了起来。

    他身上并无明显的外伤,但会不时咳血,显然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好一会儿,林飒飒才想起来自己会治愈术,她抓住贺兰陵染血的手与他紧紧扣在一起,小声在他耳边念着,“你忍一忍,我帮你医治。”

    贺兰陵压抑着喉咙的腥甜,只能轻颤了两下睫毛给予回应。

    他伤的太重了,哪怕林飒飒拥有顶级治愈术,也无法马上将他医好。灵气才刚一探入他的身体,林飒飒便感觉自己误入了什么汪洋大海,一时间哪哪儿都在破碎泄洞,她修复起来极为困难。

    用了几个时辰,她才修复好他体内最浅显的伤,至少他不用动不动就咳血了,当然,她为他修复几个时辰的代价,便是灵力损耗亏空进入了疲软期,累的眼皮发沉陷入昏睡。

    等她再醒来,又是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天不知不觉又暗下,房中昏暗,还未来得及燃烛火。

    睁开眼睛,林飒飒看到自己还是躺在贺兰陵的榻上,与平日不同的是,这次她醒来身边还有一人,贺兰陵不知在何时换了干净白衣,他一只手臂垫在林飒飒的脑袋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与她面对面而眠呼吸交缠,睡颜惑人。

    同榻而眠,交颈相拥,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林飒飒脑海中莫名蹦出这几个字。

    在她发呆间,贺兰陵长睫缓动也清醒了,他的脸色比先前恢复许多,抬手去碰林飒飒的侧脸,关心道:“好些了吗?”

    睡醒一觉,林飒飒体内的灵力依旧亏损,但至少不会头晕无力了。

    她该起身的,但莫名间她有些贪恋贺兰陵的怀抱,便又往他怀中凑了凑,埋怨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要吓死我了。”

    “不怕。”贺兰陵像是哄孩子般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去处理了一些棘手的事,都解决了。”

    见他不准备多说,林飒飒也就没追问,“你确定都解决了?”

    “嗯,解决了。”指腹漫不经心划过她的脖颈,贺兰陵语调放得很温柔,“放心吧,不会影响我们的合籍大礼。”

    啧。

    一提到这个,林飒飒的心又开始不平静了。

    她被这件事折磨了好些日,今日原本是想来找贺兰陵摊牌的。

    她林飒飒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要反悔必要光明正大的离开,绝不可能偷偷摸摸没点尊严的跑掉,留下一屁股债。她实在太想要自由了,但又对贺兰陵心生愧疚畏惧,所以是想趁着大婚前,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至少,她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陵哥哥。”

    林飒飒没出息的开始紧张了,“我,我有话同你说。”

    “嗯。”贺兰陵的手依旧游移在她的后背,长指漫不经心环绕她的发,轻应着代表他在听。

    林飒飒吞了下口水,对上贺兰陵漆黑漂亮的眼睛,她‘我’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我,我……”

    心里一横,她正要说‘我一直都在骗你’,贺兰陵看了她半响,忽然倾身亲在了她的唇角,堵住了她后面所有的话。

    贺兰陵亲的不似以往温柔,带了几分蛮横疯狂。

    林飒飒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用‘疯狂’来形容,她只知道自己整个人都被贺兰陵给勾了魂,晕晕乎乎间,她只能随着他的动作沉浮,而贺兰陵一手扣在她的后颈,另一手穿过她的后背将人紧紧往怀中揽着,两人越缠越紧,像是要融为一体。

    “飒飒。”吻至中途,贺兰陵微微分离。

    灼热的呼吸熏烫她的皮肤,贺兰陵与她抵额轻蹭,低哑的语调在微顿后埋没入唇齿间,“不要再离开我。”

    林飒飒听不真切。

    她被亲的有些迷蒙,感觉贺兰陵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很多,但都太过模糊朦胧,更像是自言自语。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林飒飒遭不住有些抵触的推离他时,他才轻咬了下她的软唇又去亲她的耳垂,低低道:“说你爱我。”

    这句话林飒飒听清楚了,同时找回了丢了大半的魂。

    若开始她还没察觉到问题,如今经过这番厮磨纠缠,她就算再傻也能感觉到贺兰陵的不对劲儿。他还是他,但又让林飒飒感觉到几分陌生。

    “哥哥。”揪紧他的衣裳,林飒飒平复着呼吸,语调带着她未察觉的柔软,“你怎么了……”

    贺兰陵比林飒飒平复的要快,闻言又亲了亲她的眼睛,薄唇牵起弧度,“什么怎么了?”

    “感觉你有些奇怪。”

    “怪吗?”

    贺兰陵失笑,“我只是想让飒飒多爱我一些。”

    这样说就更怪了。

    林飒飒想,他这重伤是不是伤到了脑袋,不然怎么奇奇怪怪的让她觉得瘆得慌,扛着灵力亏损的压力,她也要重新为贺兰陵诊治,贺兰陵压下她的手捏了捏,“别闹了,我没事。”

    他把人从榻上搂起,话题说转就转,语调轻飘飘的,“刚刚想同我说什么?”

    “……”林飒飒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没事了。”她有些害怕贺兰陵此时的状态,不敢冒险。

    好在,贺兰陵也没追问,她说想回去就送她回去,只是回去的路上,林飒飒发现宫中多了很多巡逻圣使,像是在搜查寻找什么。

    她没放在心上,等回了漪澜宫,从楚忧口中才知,骨奴出事了。

    修真界谁人不知,骨奴是清霁道君的肋骨所化,代表着另一个他。骨奴继承了清霁道君大部分修为,除了清霁道君本人,先前也就只有林扶风同他有一战之力,如今林扶风成了凡人,按理说他就是当世第二。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骨奴消失了。

    他消失的太诡异,已经让清霁道君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要知道,骨奴绝不会背叛他,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那便是有比骨奴修为更高之人将他击败了,并强行将他打回原形加以控制,可谁能有此强悍能力?

    失了骨奴,这意味着清霁道君为他分出的修为也不会再回来,这让他如何不怒?

    此时整个昭圣宫人心惶惶,消息还未传到宫外,富贵去外面打探了一番,叼着一块糕点回来,“你们猜是谁干的!”

    林飒飒的心脏一缩,忽然想到刚刚从贺兰陵衣襟中掉出的莹润骨头,她有些紧张道:“已经查出来了?”

    “早就查出来了,正全城捉拿呢。”见林飒飒有些恍惚,它叹息着趴到她的肩头,“你也别太难过,要怪只能怪那小子太过张狂,他这是在同修仙界宣战啊。”

    “前两天才大闹了昭圣宫,转头又将骨奴占为己有,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盯上了道君的位置?”

    林飒飒听着有些不对劲儿,“你在说谁?”

    “封启啊。”

    富贵道:“他只用了几个月就夺了妖魔界的帝位,勾襄的修为全让他给吸走了,堂堂凶兽死时就连骨头渣都没剩下,实在太丢兽脸了。”

    林飒飒懵了,“封启?”

    “你说是封启杀了骨奴?”

    “对啊,这可是道君亲口说的。”

    贺兰开霁追寻了一个白天,才寻到骨奴残留的气息,他将那抹气息融入自己体内,看到了封启的面容,同时还感受到残存的魔气。得知封启还在帝王城,正全程搜捕,势必要将他拿下。

    林飒飒被迫知道了真相,只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了,同时她心里也清楚,这一切定是贺兰陵的手段,他杀了骨奴不知又用何方式嫁祸给了封启,所以那日是故意放走了他转移众人的注意。

    而贺兰陵那一身伤,也都是骨奴导致。

    这样就都说得通了。

    贺兰陵虽没主动告诉林飒飒真相,可显然也没想瞒着她什么,林飒飒这会儿头疼的厉害,她越来越猜不透贺兰陵的心思了,如此危险的秘事,他就这么信任她吗?

    【我只是想让飒飒多爱我一些。】莫名又想起贺兰陵在她耳边的呢喃。

    林飒飒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不顾肩上的小富贵,她仰倒在榻上用手臂遮住眼睛,“随便吧。”

    自诩恶人,却做不到真反派的歹毒心,可当坦荡良人,她也早已没了资格。

    林飒飒曾幻想过无数次她完成任务时的愉悦,却唯独没想到自己会落个里外两难的局面。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整她,但凡任务完成的再早一些或是再晚一些,等一切成为定局后,她也不必像现在这般难堪。

    真的,就随便吧。

    又想起贺兰陵的面容,林飒飒必须要承认,他已经走入了她的心中,但还远远没到为了他放弃自我追求的地步。可,为了这些微的心动,林飒飒愿意摆烂一次。

    什么也不强求,什么也不挽留,就看看最终能给她一个什么结果。

    “……”

    贺兰陵送林飒飒回去后,又回了自己的寝宫。

    表面上,他回去了,实则去了贺兰怀滢的小院。

    当那根莹润骨头出现在她面前时,贺兰怀滢苍白的面容闪现震惊,“钰蘅,你……”

    贺兰陵将骨头递到她手中,“这都是他欠你的,如今还你,还远远不够。”

    贺兰开霁能做到道君的位置,是踩着贺兰怀滢的血肉一步步爬上来的,他能以修为分出骨奴,也是吸着贺兰怀滢的命得来,这根肋骨上蕴含的数百年修为,失了它,能让贺兰开霁从大乘九重跌落大乘八重,在没有贺兰怀滢的帮助下,以他的资质需要再修炼百年才能渡雷劫。

    此时的贺兰怀滢,几乎已经被贺兰开霁掏空榨干,早已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就如同一朵已经凋零的花,若非她想强撑着看到贺兰陵的大婚,早已撑不住散尽魂魄,如今这根肋骨的出现,可再还她近百年的生机。

    “阿娘,你再坚持一下。”

    看出贺兰怀滢的沉默犹豫,贺兰陵抓住她的袖子,“再给我些时日,定能让您亲眼看到他的覆灭。”

    贺兰怀滢的眼眶红了,她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就是想看到恶人的天罚,可这些都是建立在她亲儿的痛苦上,她已经想放弃了。

    “你已经有了飒飒,不该……不该再陪我下这幽冥地狱。”

    贺兰陵眉眼柔和,“正是因为她,我才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我们没有做错什么,该下幽冥地狱的也不该是我们。”虽然贺兰陵放弃了原有的计划、拖慢了进程,但他早有了新的计划,运筹帷幄绝不会失败。

    “好,好。”贺兰怀滢轻轻吐息。

    握紧手中的这根肋骨,她细痩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下定决心咬入口中。

    对于贺兰开霁,她早恨不能饮血啖肉,一根肋骨并不能解她心头之恨,随着肋骨化为灰烬,贺兰怀滢亏败的身体也重新有了生命力,贺兰怀滢轻轻握了握手,感觉自己损毁的灵根也在渐渐修复,有了正常修士该有的力气。

    可这些……原本就属于她。

    “阿娘等你。”她又吞下贺兰陵早已给她准备好的丹药,很快,丹药发挥作用,又让她变回病恹恹的濒死状态。

    为了不让贺兰开霁察觉到问题,她需要诈死,但为了不影响贺兰陵和林飒飒的大婚,她还需再伪装几日。一等大婚结束,就会传出贺兰怀滢的死讯,之后他们只需再等待贺兰开霁重回渡雷劫的修为,就可以收网计划。

    遥远的道君宫中。

    贺兰开霁感受到肋骨的缺失,修为反噬呕出一口鲜血。

    他恨的眼睛都红了,捂着心口狼狈喘息,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紫焚鼎看,“明明只差一步了!”

    就只差一步,再等上五日,他就可以渡劫飞升,成为修真界的新神,受万人跪拜。可这一切,随着骨奴的消失,全都毁了。

    “道君,您在里面吗?”门外传来玄壁水柔柔的声音。

    贺兰开霁对贺兰陵的大婚很重视,要求隆重极致奢华,还要邀请修真界所有的大能、掌门前来观礼,特意让玄壁水拟定好了名单。如今距离大婚只剩五日了,还有几名避世大能未能赶来,她正想来同贺兰开霁商议,门内传来剧烈的响动。

    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门上,玄壁水被吓了一跳,慌乱后退时,她听到贺兰开霁暴戾的大吼,“都给本君滚!”

    修为跌重、计划被毁,这场大婚于他而言,已经毫无作用。

    “……”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大婚转眼只剩了一日,漪澜宫变得热闹起来。

    毕竟是少君的婚礼,涉及到诸多规矩礼仪,都需林飒飒牢牢记住。得了空闲才能喘口气,她看到楚忧正在满院子里追富贵,她手中拿了件大红的小衣裳,“明日是飒飒的大婚了,你也来沾点喜气。”

    “本神兽就是祥瑞,哪里需要什么喜气。”

    “来啊,快来试试,你好歹要穿件衣服呀。”

    “才不要!”

    看着这一人一兽,林飒飒不由笑了出来,仔细想想,这场婚事她虽还有诸多不愿,但也没多少排斥之情。到了晚上,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起身正准备打坐,腰间的铃铛忽然晃了几下,里面传来贺兰陵好听的声音,“飒飒,出来。”

    林飒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拿着铃铛跑出房门,还真在树下见到了贺兰陵。马上就要成婚了,他依旧穿着一身白,总爱系在腰间的铃铛此刻捏在掌心把玩,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林飒飒走近,“喜嬷不是说今晚不能见面的吗?”

    贺兰陵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可我想看看你。”

    “就差这一晚吗?”

    “嗯,一刻也等不了。”贺兰陵拥住她,“今晚见不着你,我无法安心。”

    “怎么。”林飒飒有些想笑,“难不成还怕我跑?”

    “那你会跑吗?”贺兰陵认真凝视着她,很温柔亲了亲她的脸颊,“你忍心留我一人在合籍大礼吗?”

    听着还怪凄惨的。

    林飒飒懒得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也庆幸自己没计划这些愚蠢逃婚,不然她这会儿肯定栽贺兰陵手中了。近日她越来越觉得贺兰陵不正常,便将手覆在他的额上,“你确定你没伤到脑袋?”

    袖口滑落,露出手腕里侧的锦鲤图腾,贺兰陵眸色轻闪覆手包拢,用唇轻蹭亲了一下,“我伤的可比你想象的严重。”

    “我看也是。”

    林飒飒被他亲的有些发麻,连忙把手腕抽出来,“我看你这伤治不好了,回去等死吧。”

    “快走。”生怕被楚忧发现,她推了推贺兰陵往屋内看,“我要回去了。”

    贺兰陵没再阻拦,只是温声:“明早见。”

    嗒,院门闭阖。

    林飒飒急匆匆回了房间,她并不知道,在她回房后,贺兰陵仍站在树下。修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勾缠着手中铃铛,在叮叮当当的响动中,他提起来在眼前看了半响,屈指轻弹。

    叮——

    横穿两个时空的声音,依旧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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