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信我大哥有多厉害,  他有爸爸高吗?”法典反问。

    林珺算了一下:“应该差不多,但要瘦一点。”

    法典只有一米七几,在抽条嘛,  瘦的像根豆芽菜一样。

    听说大哥也瘦,  他心理平衡了一点。

    又说:“他有妈妈厉害,  会配药吗?”

    林珺说:“当然,  现在厂里用的催化剂就是他配的。”

    这下法典有点傻了,因为这两天厂里一直在传言,说林珺配的催化剂解决了一个行业难题,  慈心的前景,  从此一下子变得光明了。

    但这东西要是小民哥哥配的,就打个折扣吧,反正法典不会承认他厉害。

    他提了个刁钻的问题:“那小民哥哥能让小矮人长高吗?”这个没可能吧。

    “当然可以啦,你大哥说他正在研究一种叫生长因子的东西,  只要在合适的时间给人注射,就可以刺激人体骨骼的发育和生长,而且效果非常显著。”林珺说。

    男孩还是不信,捏了捏拳头,他又问:“那他能让人变得强壮吗?”

    巧了,  林珺笑着说:“他给你小宪哥哥配过蛋□□,加上合理的健身,  有段时间你小宪哥哥确实变得很强壮,  可后来他变懒了,松懈了,就发胖了。”

    怎么越听,  法典越觉得小民哥哥简直天下无敌呢?

    男孩内心很有搓败感,可他看了看自己瘦巴巴的胳膊腕儿,  又在想,如果小民回来,他是不是可以问他要生长因子,要蛋□□,然后立刻变得又强又壮?

    好吧,如果他回来,并且愿意听妈妈的话,留在国内的话。

    法典就勉为其难,原谅他吧!

    ……

    按理高六妹不应该那么轻易的,就去相信一个刚刚认识的人。

    但半夏是根引线,串起了针,让她信任了林珺。

    而林珺选的病人,是医院里最凶最狠,在外面时曾经杀过人的疯子。

    她寥寥几语,就让俩疯子陷入了沉睡,从来没有见过专业催眠的高六妹,这时就死心踏地的相信了,相信国家派了专业的人材,要整顿五河村了。

    虽然高村长总说他有一个关系网,上通市委,下达渔村,他多得是关系,他就是东海市的土皇帝,可这个国家有那么大,他杀了那么多干警,国家岂会放过他?

    看看吧,现在专业的人材来了,来收拾他了。

    亲手送父亲去坐牢,高六妹也不愿意。

    可她儿子的爸爸是个刑警,她爸却培养她儿子,要让他做新一代的走私贩。

    高六妹为了儿子,只能选择牺牲父亲!

    这次她跟顾谨聊了很长时间,顾谨光是记录信息,就在笔记本上记录了整整七页纸,其中包括高六妹所知道的,各个机关单位跟她爸有交情的人,以及目前在道上混的,大哥们的名字,还有她的几个兄弟所负责的岗位。

    这可帮了顾谨的大忙了。

    比敌人更可怕的,是表面是同事,是朋友,却背后插刀的自己人,而有这样一份东西,专案组就可以绕开那帮人了。

    挂了电话,前妻和儿子眼巴巴的看着呢。

    按理,这个案子应该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了呀,可爸爸为什么眉头紧锁。

    “爸,咋啦,有什么困难吗?”法典忍不住问。

    顾谨先看女儿,小丫头最近迷上了玻璃杯,里面倒点水,摇啊摇。

    她的生活是那么的简单,放松,当然,人的童年就该像她这样,无忧无虑。

    他说:“高六妹说,他们走私的路线一月一换,各个岛上值守的人,为防接私活,也是一月一轮换,而且每一天接头的口令都不一样,而她,已经离开整整四年了,所以于村里现在的调度情况并不清楚,而每个岛的码头都有气艇,以备村民们随时逃命,所以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所有犯罪分子一网打尽,即使出动大批武警剿杀,也很难。”

    法典刚给妈妈倒了杯水,大失所望:“那怎么办?”

    没想到大鳄鱼团伙的分工是那么的明确,细致,简直就像个兵团一样。

    没有口令,你就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在防守。

    你掌握不了他每一天的运输线,茫茫大海上,即使武警布下天罗地网,也总有人会逃脱吧。

    而漏出去的那些鱼,等严打过了再回来,还是会接着走私的。

    他们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春风吹不尽,野火吹又生。

    不过事情的转机,似乎总在半夏身上。

    小女孩最近偶尔会看电视,但只看一部电视剧,《小龙人找妈妈》,这会儿她一边玩着自己的小玻璃杯,一边在唱着小龙人的主题曲:“我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我是一条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

    顾谨示意前妻和儿子都进了卧室,才低声说:“高六妹说她儿子可以信任,如果公安真想把所有的犯罪分子一网打尽,就去找二狗,说服他做内应。”

    啥,二狗?

    那不是上回妹妹专门去找,他却出海了的家伙嘛。

    他可是村长,大鳄鱼的外孙,那就是一条小鳄鱼,会吃人的。

    法典简直要爆炸,他说:“二狗肯定是个坏家伙,他会把我们全出卖的。”

    林珺端了杯水在喝,不言。

    顾谨也在思考,像五合村那样的走私窝点,不是牛皮癣,而是能毁了东海市,毁了他们所有人的安宁生活的毒瘤,必须剿消。

    这趟不但有专案组,等到执行任务时,还会调动武警配合执法。

    可要掌握内部情报,就必须有个内应。

    二狗,大鳄鱼的外孙,他可信吗?

    顾谨想了想,又从房间出来,来到正在玩过家家的女儿身边,问:“半夏,你觉得二狗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他是更爱爷爷呢,还是更爱妈妈。”

    法典又一回讨妹妹不喜欢了,他抢先说:“肯定是个坏孩子,早晚我打死他。”

    半夏抬起头大叫:“点点哥哥,我生气啦,二狗哥哥才不是坏孩子,他爱妈妈,特别特别爱。”

    顾谨示意法典闭嘴,并说:“爸爸相信二狗不是坏孩子,不过半夏,爸爸问你,二狗有没有讲过,他长大以后想干什么?”

    半夏想了想,说:“他说他会带我和他妈妈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顾谨问。

    半夏先说:“是颗糖。”

    法典睁圆了眼睛,夸长的摊手,觉得简直荒唐。

    而这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顾谨才有如此的耐心,会把孩子天真的,无厘头的话听的那么认真了,他问:“还有呢?”

    “那颗糖是四个字。”半夏努力思索着。

    这时电视里在放歌,唱的是:“珠穆朗玛,珠穆朗玛,你高耸在人心中,你屹立在蓝天下……”

    半夏说:“是珠穆朗玛。”又说:“不对不对,应该是喜玛拉雅。”

    法典又忍不住了:“他就是在胡扯,那明明是座雪山,才不是什么糖果。”

    半夏给气的推开了玻璃杯,跺脚了:“哥哥好坏啊!”

    此时唯有顾谨还有耐心,并且在努力的引导孩子,他说:“他想带你和妈妈去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既是糖果,还是一个山的名字,对不对?”

    这下半夏猛的点头:“对,是一种很好吃的棒棒糖喔。”

    顾深吸了口气,提起电话,对电话里的人说:“组长,让便衣去五河村,找一个叫二狗的,七岁的孩子,就说咱们是公安,想跟他合作,救他妈妈,让他跟我们里应外合,实施抓捕行动。”

    目前调查这个案子的,是中央直接派下来的工作组。

    因为案子关系重大,且牵连广的原因,其中唯一的本地人只有顾谨。

    工作组的组长王剑锋,东北人,他有点惊讶:“只有七岁?你认为他可以信任吗,我们的人,能取得他的信任吗?”

    “得要对个暗号。”顾谨再看了眼女儿,说:“让便衣对二狗说,我们是半夏的朋友,是想救他妈妈的人,如果他不信,就让便衣跟二狗说四个字,阿尔卑斯。”

    专案组组长沉默许久,说:“顾博士,因为您的专业性,我选择相信您,但这事要办不成,我们将会损失一名便衣人员。”

    专案组的天罗地网已经布好了。

    强攻也不是不可以,但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公安干警有枪,他们也有。

    一旦强攻就会火迸,就会有伤亡。

    因为五合村,公安系统已经付出十几条人命了,一个个都是国家培养出来的有理想,有热血,在为了国家安危,人民安全而奋斗的,精英人材。

    损失一个,于国家是损失,而一个家庭,也会随之破碎。

    一条人名,价值千钧。

    顾谨沉吟许久,吐了二字:“可信。”又说:“一旦失败,我自己跳鳄鱼池。”

    本来是很沉重的事情,顾谨这样一句,惹得对面笑了起来,专案组组长说:“那我们就力争,在保全所有公安和武警官兵生命安全的情况下,争取一个不漏,端了犯罪分子的老巢。”

    ……

    而在当天晚上,一个潜伏在五河村的,伪装成药材商的便衣,眼看四处无人,悄悄来到了一个正在海边打水漂的小男孩的身后,瞅准时机,才说:“我是半夏的朋友,是来救你和你妈妈的。”

    男孩当然就是二狗啦,他初时没听懂,头都没回,直接开骂:“□□妈,滚你妈的!”

    “真的是半夏。”便衣坚持。

    男孩呸了一口,继续打水漂。

    因为半夏走了后曾来看过他一回,最近村里人老说起半夏,说她进城后多了一对漂亮的爸爸妈妈,说她现在有多漂亮,还说她哥哥来一趟村里,打了多少孩子,对了,他们都说,半夏压根就不记得二狗了,来村里,问都没问他,提都没提他。

    总之,进了城的半夏,早就不记得他了。

    便衣其实觉得挺扯的,还觉得荒唐,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阿尔卑斯。”

    那是个只有七八岁的,瘦瘦的小男孩,因为长期生活在大海上,晒多了,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油亮亮的黑,随着便衣说出这四个字,他蓦的停了手,刷的回头:“你他妈什么意思?”

    便衣说:“我真是半夏爸爸的朋友,我知道阿尔卑斯。”

    阿尔卑斯,国外进口的棒棒糖。

    二狗能吃到的机会也不多,但只要有,他都会攒起来,送给半夏。

    据说阿尔卑斯不止是一颗糖,还是一座山,一般人很难爬上去的山。

    山上有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果子都特别的甜。

    二狗才七岁,因为村里的孩子大多不读书嘛,他也没有读书的想法,每天就是跟着舅舅们出海。

    跟着他们学习如何做一个走私犯,这就是他的生活。

    但没有孩子不爱妈妈,哪怕她是个疯子。

    也没有一个男子汉愿意看到妈妈天天被人追着打的。

    所以小小的二狗,大大的愿望,就是带着妈妈和半夏,逃到阿尔卑斯去。

    那样,半夏就不会挨村里孩子的打,妈妈就不会被关在精神病院了。

    而这个愿望,男孩确信他只跟半夏提过。

    他收了石子,转过身来,盯着便衣。

    “跟我们合作吧,你的愿望我们能帮你达成。”

    月光莹莹,海浪阵阵,便衣高大的身影投映在小男孩身上,他敬礼:“我是公安,人民公安。”

    而这个问题,是《十万个为什么》都解释不了的。

    但顾谨能,他说:“先从为什么要赚钱开始吧,原来,爸爸刚读大学的时候,你妈妈有很多男孩子在追求,可她选来选去,选了爸爸,她说她觉得爸爸是个人品不错,也有能力,总之,在她看来很优秀的人,所以她就跟爸爸结婚了。婚后,爸爸成长的比较慢,都是你妈妈在养家,但爸爸想,为了配得上你妈妈曾经万里挑一的青睐,一定要努力,工作要搞好,也要给她赚钱花,所以爸爸就努力赚钱了。”

    他说:“妈妈,我记得小民哥哥有洁癖,不喜欢别的颜色的床单被套,只喜欢白色,反正咱没钱,我去卫生院,问胡阿姨要一套医院的旧床单和旧被套吧,那个是白色的,给他凑和一下。”

    到了离婚时,顾谨居然提出,要跟她进行财产的分割。

    但知道的是,他此时心里可得意了,他笑的眼角都是弯弯的。

    二狗后退两步,下意识想喊,而只要他出声,这个公安就别想活着离开村子。

    他外公,舅舅都很爱他的,如果不是他们的手下经常打妈妈,如果不是半夏的进城,他将会天经地义的,成为一个小小年纪就经验老道的走私贩子。

    顾谨也适时说:“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还是那句话,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林珺坚信自己挑人的眼光,也相信顾谨的能力,所以从来没有怀疑,抱怨过。

    所以新药一经投产,各个医院的订单还是照旧,这座老厂依旧以其曾有的轨迹,周密的运转着。

    当年林珺就是着了他的道了,现在他还想重伎重施,让她再着一回道?

    “还行吧,不算很多,但也不少。”顾谨说。

    林珺给俩小崽一人抽了一支,仍把花递给了顾谨,启动了车子。

    法典哇喔一声,觉得应该超刺激,超好玩。

    他听妈妈说过,说他爸就是个公安,还说公安不是坏人,外公才是。

    不但人手不够,为了给妍妍治病,他们的家庭也陷入了拮拘,没钱了。

    他就那么闲,总会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会出现在现场?

    然后她把存折啪到了顾谨的脑袋上。

    曹桂则是说风凉话:“男人嘛,讲究大器晚成,也许顾谨等到五六十岁,就出息了呢?”

    ……

    林珺依旧只是笑了笑,不过临要启动车前,接过了顾谨递来的鲜花。

    “那你是怎么赚钱的呢,从哪儿赚的呢,为什么要赚钱呢?”半夏又问。

    带上俩小崽崽,她让林东把金杯车给她开到了楼下,准备去商场。

    “妈妈在开车,没法吃。”林珺说。

    “哇,糖,阿尔卑斯喔。”半夏可认识这个了,这是她最爱吃的糖。

    抽出闲时间,则得给他们把回来后住的地方安排一下。

    毕竟他也只是个只有七八岁的,只见过渔村这一个小小世界的,天真孩子。

    法典眉头一皱:“那不正是我小民哥哥回来的日子,他会不会被吓到啊?”

    女孩看着弟弟蹦啊蹦,想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却从来没体验过。

    望着光长个头不长心眼,傻乎乎的儿子,她才准备说话,就见身材高大,文质彬彬的前夫哥在楼梯转角处,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等协调好情况,下周末吧,应该就会开始行动。”顾谨说。

    她碰到同学心肌梗塞,要扎针,要送医院,没人背得动那个胖同学,是顾谨咬牙把他搬下楼的。

    今天,她该去替他们买床了。

    女孩似懂非懂,但也一语中的:“你是为了妈妈才赚的钱。”

    当时就连林珺都认为,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找了个只有脸,没本事的男人。

    “不行,一张席梦思床在国内要五千多呢,妈妈手头紧,要到年底才有钱,不能给他买那么贵的床,棕垫的吧,四五百块,只要床是实木的就好。”林珺说。

    “对。”顾谨说着,看了前妻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现在也一样。”

    曾经,心高气傲的林珺决心从众多追求者中选一个最优秀的,既要长得帅,还要能力强,人品好,挑来挑去,她凭直觉挑中了顾谨。

    反正都是厂里的公产,待拆迁的房子嘛,林珺就把对门的钥匙要了来,打算先让人清理干净,再买两张床回来,让俩大儿子回来时过渡一下。

    直到妍妍到来。

    法典凑了脑袋过来,问:“妈妈,可以吃吗?”

    而林珺,因为俩大儿子马上就要回来了嘛。

    便衣其实也很紧张,只能重复那四个字:“阿尔卑斯。”

    除了前段时间那三百万,也没问任何人要过钱,婚内更没花过顾谨的钱,工资,都是他自己主动掏出来做家用时她才会用一点,更何况现在已经离婚了?

    林珺即使再穷,手头也有两万多块的,哪里就需要去医院要旧床单了。

    “他不是觉得国内环境乱吗?后天公安联合武警进行围剿活动,会带记者进行全程录相,这次是重拳出击,到了晚上,电视台会抽两个小时进行播放,正好让小民看看,我们花国政府,是如何打击违法犯罪的。”顾谨说。

    虽然经历了销毁药物又重新投产,又还要召回药品,重新上架。

    毕竟慈心是个成熟的厂子。

    林珺嗯了一声,心说这丫头是她爸的小棉袄吧,总向着顾谨说话。

    结婚后一次性生了俩小天才,虽然顾谨一直在求学,家是她在养。

    公共安全,跟普通民众息息相关,可关系本不算太大的。

    因为妈妈不应嘛,半夏重复说:“妈妈,爸爸说他的钱是给你赚的喔。”

    林珺总会忍不住的给女儿逗笑,她说:“吃糖会影响妈妈的视线,就不能好好开车了,你们吃就好啦,妈妈不爱吃糖。一会儿,就让他给小民买床吧。”

    顾谨跟着这娘几个下了楼,又上了车,看林珺发动了车,终还是说:“林珺,我知道你自己会赚钱,你也不习惯问男人要钱,更何况现在咱们离婚了,你就更不想了,但我是小民的爸爸,床我帮他买。而你以后要缺钱了,不要有那么大的自尊心,尝试一下,开口问我要,试试呢?”

    从席梦思到讨来的旧床单,这待遇比坐电梯还掉的快啊。

    那一回回的,难道都是巧合

    结果顾谨居然说:“有,只要你问我要,我就有。”

    但在此刻,男孩凭借着对阿尔卑斯的,蜜糖一样的生活的向往。

    半夏指挥爸爸:“给妈妈喂糖吃。”

    俩大孩子在叛逆期,对国内各种不习惯,法典还傻,动不动就吼一岁的小妹妹。

    要画版报,她惧高,不敢上桌子,他正好路过,就一直扶着她。

    法典嗖的冒了脑袋在他爹身后,适时举手:“爸爸,我可以问正事了吧,五河村的事有消息了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忽而,半夏又说:“妈妈,你也吃一颗。”

    顾谨,曾经是林珺亲自挑的,自己调教的,在婚内还可以吧,及格丈夫。

    “你没钱了?”迎头,他说:“怎么不问我要?”

    不但林珉和曹桂险些气炸,因为钱都是林珺赚的嘛,她曾指着顾谨的鼻子说:“行啊,我给你钱,老娘自己瞎了眼选的男人,老娘养你一辈子。”

    林珺依旧在笑,但并没有接茬。

    好吧,妈妈没钱就算了。

    公安?

    可当时顾谨总在她眼前晃悠啊。

    大儿子马上回来,林珺挺高兴的,就笑着说:“你刚掏了三百万,也没钱吧。”

    按厂里众人的意思,林珺就该搬到新家属楼去,好好儿的装修两套房子,宽宽敞敞的住着。

    不过如果电视上真的会播,他倒是很愿意陪着小民哥哥一起看的喔。

    因为听说大哥能让人长高长壮,法典此时又对他有了一些憧憬,就说:“妈妈,我记得小民哥哥睡不惯咱的棕垫,爱睡席梦思,咱给他买一床席梦思吧。”

    而这栋楼上呢,又没别的住户,作为一个抑郁症患者,喜欢清静,需要清静,这矮矮的老家属楼于她来说就刚刚好了。

    送花,女人会开心,送糖,孩子会开心,也不知道他哪里想出来的。

    老家属楼房子太小,又窄,又不好周转。

    但医院的药师愿意采购慈心的药,医生也喜欢给病人开慈心产的药,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

    林珺从小就会赚钱,所以从来没有缺过钱。

    林珉和曹桂,把这一切归咎到顾谨身上,则不停的指责他。

    林珺蓦的就生气了。

    顾谨当时博士才毕业,刚回学校任教,一月就四百的工资,一手孩子一手奶瓶,在林珉和曹桂的奚落声里,蹲在厕所里洗着尿布。

    在跟公安对视许久后,他点了点头,转身跑了。

    半夏也喜欢席梦思,因为秦秀有一张,小龙总爱在上面蹦。

    半夏又有了新的问题:“爸爸,你有很多钱,对吧?”

    二狗退了两步,又停住了。

    她偏不接招,扭头,林珺问:“法典,你在干嘛?”

    法典的思路随时可以拐弯,甚至漂移,他说:“妈妈,我爸有钱啊,让他掏钱,买席梦思吧。”

    这就是小孩子,她们不懂得太多了,所以才会有《十万个为什么》。

    孩子总有奇思妙想,这一说,可不是为难他们的老父亲嘛。

    可这段时间,林珺对厂里的生产,都没有五河村的事情更在乎。

    虽然当初俩人谈恋爱,是她倒追的顾谨。

    林珺也不是不想,而是她对住房的要求是很高的,她要装修房子,必须慢工细活,装修的好,舒服才行,再则,她的实验室就在这栋楼上,上下方便。

    可他见识太少,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个啥样的场面。

    她也说:“问爸爸要。”

    他不明白,为什么爸爸是公安,却会死,妈妈明明不疯,却要被关精神病院。

    她是新生,提着行李进校园,碰到的第一个同学就是他,他帮她提行李铺床,还带她去找水房,打开水,然后就成了师兄师妹。她来例假了,肚子疼,他正好买了红糖,她就借他的。

    而因为妈妈说没钱嘛,法典又开始发挥想象了。

    形势逆转啊,这才几年,前夫哥财大腰粗,扬眉吐气,林珺却得问他要钱了。

    林珺不知道顾谨是真心要给她钱,还是想揭她的旧疮疤。

    俩娃在后面啃糖,水果香,奶香,顿时弥漫了整个车厢。

    那个孩子让林珺的生活失去了控制,脱离了正轨。

    这一看,咦,扎的是花束,里面装的却不是花,而是棒棒糖,还是阿尔卑斯。

    这王八蛋,他其实有复婚的心思吧,可还是想让她先开口?

    而自从离婚后,心思越来越活络了。

    但世道太复杂了,不是孩子所能理解的。

    林珉曾指着顾谨的鼻子说:“结婚十来年,一分钱不会赚,全凭我妹养着你,你就是个十足的软饭男,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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