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牤张了张嘴, 声音发紧,“宝珠就这么把工位给我了?”
在王桂芳和宋德柱的一再解释下一家人才算是相信了这件天上掉大馅饼的事。
宋二牤始终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低声喃喃:“我这就是工人了?”
胡玉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你发什么愣, 还不快谢谢你桂芳婶子和德柱叔!”
王桂芳拦住:“谢我们做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干,工人名额是县里给宝珠的,二牤的名额是宝珠要给的。”
“对对对,这得谢谢宝珠, 二牤, 你宝珠妹子让你端上了一辈子的铁饭碗, 你得时时刻刻牢牢记着,知道吗。”
宋二牤被巨大的惊喜冲击后回过神, 心下被宝珠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么珍贵的工人名额就这么直接给了他, 宝珠妹子对他实在太好了:以后宋宝珠就是他的亲妹子, 欺负谁都可以, 就是不能欺负宝珠。
他抹了一把脸:“放心,桂芳婶,德柱叔,你们放心,我一定一辈子都急记得宝珠的恩情。”
王桂芳和宋德柱将工人名额的事情说了,将剩下的三个名额交给宋德令安排,其他的他们就不管了。
宋德令拿着烟袋的手这会儿都还在发抖, 脸皮抽动:“这么珍贵的名额你们就这么送出去了?”而且还是三个。
王桂芳和宋德柱经过之前的惊吓后,这会儿完全看淡了,他们算是知道了,只要宝珠在,以后这样的事保准不会少。
假装淡定笑了笑:“还好, 反正这样的事在我们家不少见。”
这话说的宋德令一家都沉默了:也是,别人家想方设法都求不到的改变命运的工人名额,到了宋宝珠这儿就像大白菜一样,左一棵右一棵的带回家。这一刻哪怕是宋德令,也不由嫉妒地看了看宋德柱:这个憨厚的堂弟到底是怎么什么狗屎运,才能生出宝珠这样的女儿,看看宝珠,再看看他家的几个棒槌,只能感叹同人不同命啊。
“既然你们这么相信我,那剩下的三个名额就交给我来安排。我是支书,做事得公正,我会让村里适合去厂里工作的大小伙子抓阄,你们看这个安排咋样?”
王桂芳和宋德柱当然同意了,这样是最简单最公正的。
但这样的安排对村里人是公平了,宋德令家里人却有些不服,桌子上宋志木去年冬天刚进门的新媳妇给他使了使眼色,奈何宋志木就像没看到一样只顾闷头扒饭,没法子,这新媳妇儿只能自己开口:“爸,小叔有了工人名额,那从剩下的三个名额中匀一个给志木呗,桂芳婶子和德柱叔不是说了这三个名额由你安排嘛。”
桌子上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宋德令,连胡玉都很意动。
宋德令却不答应:“你这是说的啥话,桂芳和德柱把这个名额交给我安排,就是想把这个三个名额给村里人,我当然就要公正,不然他们直接就把名额给志木了。”
胡玉一想也是。
新媳妇儿闻言就说:“爸你说得对,我们和宝珠好歹是亲戚,他们既然给了二牤名额,为啥不能再给志木一个?他们这也太偏心了”,说完悄悄瞟了一眼宋二牤。
宋志木从听说了名额给了二牤以后就一直沉默到现在,不管怎样,他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这话胡玉就不爱听了,这新媳妇儿得陇望蜀,竟然还埋怨起宋宝珠一家来了:“你住嘴!这话要是让桂芳一家听见收回了二牤的名额,我撕烂你的嘴。”
新媳妇儿才进门没多久还是害怕公婆的,但再多的害怕也抵不过一个工人名额的诱惑,她捏了捏宋志木的手:“志木,你说话啊,这是工人名额啊,你就眼睁睁地看着爹把名额这么给村里人不留给你?”
宋志木抬头,望着宋德令。
宋德令叹息一声,唉,这名额的吸引力太大了,他看着宋志木,“志木,你也别觉得不平,谁叫你平时不和你桂芳婶子家走动哪,你看看二牤,多稀罕宝珠,对宝珠像对亲妹子一样,那宝珠当然会和二牤亲近,有好事就会想着他。”谁还没有个亲疏远近呢。
宋志木低下了头:“是,爸,我知道了。”
见把宋志木说通了,宋德令又直直看向大儿媳:“你也收起那些小心思,别在人后撺掇调理志木,我们是亲戚咋了,德柱和桂芳那么多亲戚,要是挨个给能给得过来?我们家得了一个名额就已经沾了天大的光,你还想要两个?脸怎么这么大!那德林家同样是德柱的堂弟,咋他家一个没有?别说老三了,就是德财家,那还是德柱的亲大哥呢,怎么没看见留一个给他?”,反倒是给了宋德强两口子两个名额,这谁亲谁远一目了然。
这会儿王桂芳和宋德柱正在宋德强家里。
“啥,二哥二嫂,我没听错?你们让我们两口子去城里当工人?”,宋德强一家也正在吃饭,闻言宋德强哗一下站起来,差点把炕桌都掀翻了。
好说歹说,两口子才相信了。
马香兰又哭又笑:“我就知道宝珠稀罕我,你看看这么珍贵的工人名额她第一个就想到了我!”
“我这侄女儿不得了啊,我们老宋家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等宋德柱两口子走后,宋德强傻笑了好久才勉强冷静下来,他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没想到我这个三叔也能跟着沾侄女的光,志和,红芽,以后宝珠就是你们的亲妹子,谁都不能欺负她,谁要是欺负她你们就帮着往死里揍知道吗,这事儿给我记一辈子。!”
宋志和和宋红芽都到了懂事的年纪,知道一个工人名额意味着什么,而且他们家分到了两个,到时候爸妈退下来了他们直接就能顶上,这可是改变一辈子命运的大事,对宋宝珠再怎么心存感激都不为过。
宋志和连连点头,随后有些为难道:“爸,咱们村里谁敢欺负宝珠啊。”现在谁要是敢说宝珠一句不好,都会被群起而攻之,更别说欺负了,他哪里能有帮宝珠打架的机会!
宋德强摸了摸头:“说的也是。”,随后他瞪一眼宋志和,“你这小子咋这么笨呢,对宝珠好又不只有帮宝珠打架这一条路。”
宋志和哦一声:“那我想想。”宝珠啥都不缺,想对她好还真是难呢。
王大舅家就让宋志西和吴招娣两口子去通知了,不说他们家又是怎样一番激动震撼,此时的祥福村是彻底沸腾了。
宋德令吃过饭后就召集了祥福村所有人,将工人名额的事说的清清楚楚:“这些工人名额,是宝珠得来的,她没有全分给自家亲戚,而是想着村里的叔叔婶子哥哥们,等会儿我们用抓阄的形式,不管抓没抓到,你们都得记住宝珠的情。”
宋宝珠被王桂芳拉着,站在宋德令旁边,村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她看来,宋宝珠冲他们笑得眉眼弯弯。
“是勒,不管抓没抓着这次机会,至少宝珠是想着我们村里人的,要不然的话全给他们家亲戚谁又能说什么!”
“是啊,宝珠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时时刻刻惦记着我们村里人,哪怕到了现在也还在帮着村里喂虫子,村长说得对,不管等会儿我们家有没有抓到,这份情反正我是要记着的。”
知青们也在旁边看热闹,这样的事当然没有他们的份。
王林看着前面被大家用热切眼神簇拥着的宋宝珠,心里恨得牙痒痒,他本以为下了乡以这些村民的愚昧程度,他很快就能蛊惑他们搞一场场运动,哪想到宋宝珠先是破坏了他想借着萧序左筏子立威的事,后面又和宋德令把村里的风气按的死死的,稍微有点儿浮躁,宋德令就会用惹宋宝珠生气的话来警戒村里人。
大家都能吃好喝好,谁乐意跟着他搞七搞八,那些知青也不敢胡作非为,破坏村里的风气,这让他觉得一身长处无处施展,来错了地方,怎么就分到祥福村这么一个邪门的地方来了。
想来想去,还是宋宝珠最邪门,要是没有她,事情一定不会是这样。
察觉到王林不友善的目光,宋宝珠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过来,王林有贼心没贼胆,哪怕心里再把宋宝珠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当众得罪她,不然这些对宋宝珠喜爱到近乎愚昧的村民一定会给他好看。
见王林只敢逃避她的目光,宋宝珠没意思地撇了撇嘴:怎么这么胆小啊,一点儿都不好玩。
萧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眼里露出点笑意。
抓阄的方式是每家每户出一个壮劳力,两百多根竹条上有三根上了红漆,谁抓到就是谁的。
这让每家每户选出来的一个代表紧张地直哆嗦。
“他娘,我紧张,我手气一向很差,这名额肯定落不到我头上了。”,有人紧张的声音都在抖。
他婆娘呸呸一声:“别说这些丧气话,万一这回手气就好了呢。”,要不是家里只有她丈夫一个壮劳力,咋会让孩子他爹出来抓。
其他家庭也一样,大部分都是十几好口人围着选出来的代表加油打气:“栓子,你一定行的,要是抓住了你就是工人了,可得仔细了。”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就爸妈就选了你,要是没抓到看我们咋收拾你!”,家家户户选一个人出来也非常不容易呢,至少被选中成了代表,就有机会成为工人,没被家里选中的,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被推出来当代表的无不背负了莫大的压力。
终于,在晒粮场大气都不敢出的气氛中,抓阄弯成了。
“我抓到了,我抓到了!!!”,第一个喊出声的就是栓子,他激动的嘶吼声仿佛要划破祥福村的上空。
“天啊,栓子真的抽中了,栓子要成为工人了?!”,全家十几口人哗啦啦围了过去,见到被点了红漆的竹条后,一家人顿时又哭又笑。
还有两家同样如此。
不过更多的还是唉声叹气,手臭,没抓到,不过这都是自己抓的,谁也怪不上。今晚的祥福村注定是不平静的,抓到了的都在喜气洋洋的庆贺,没抓到的家里气氛就不怎么好了,任谁眼睁睁地看着改变医生命运的机会就这么溜走都无法淡定。
这其中,尤其数宋德林和宋德财一家反应最为激烈。
宋志远到底还是和张兰芬结了婚,这会儿孩子都生下来了。
“他宋德柱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大哥家里有一个名额,为什么我们家就没有,都是亲戚,咋还这么区别对待呢!”,周二妮拍着大腿不平的嚷嚷。
“你去,你去问问宋德柱和王桂芳到底啥意思,我们又没得罪他们家,咋这样对待我们!”,周二妮对宋德林说道。
宋德林性子软,凡事能往后缩就往后缩,他闷声:“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宋德柱一家是好惹的?信不信他脸大地前脚刚出口问,人家后脚就把他打出来了。
周二妮气个倒仰:“你有啥用啊,你一个当家的,啥事都不敢出头,遇到事了屁都不敢放一个,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了你!”
宋德林平时被周二妮骂习惯了,被骂得也没什么反应。
周二妮看他窝窝囊囊的样子就来气,只好把希望放在宋志远和张兰芬身上:“志远,老大媳妇儿,这可是你们自己的事儿,要不你们去问问?或者找你德柱叔和桂芳婶子哭诉一番,我们家日子这么难过,现在还因为你结婚欠着外债呢,咋算也该给我们一个名额啊!”
至于她自己,村里其他人她都敢撒泼,但对上王桂芳,她是不敢的。王桂芳那人脾气狠着呢。
但宋志远和张兰芬不一样,他们好歹是晚辈,王桂芳再咋厉害也不会对晚辈出手。
可宋志远的性子随了宋德林,胆小不敢顶事,哪怕心里再想要那个工人名额,也不敢去问宋德柱一家,他妈刚一说完,他就连连摇头:“不,我不去,志东哥他们太凶了,要是我一句话没说好,他们会把我往死里揍的 。”
周二妮气得差点噎过去:两父子都没用。
这时张兰芬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妈,我去,我是新进门的堂侄媳妇,不管咋样,他们总不会把我打出来,我去好好说一说,说不定就能帮志远要来一个名额呐。”
周二妮当时恨死了这个女人,但形势所逼,不得不捏着鼻子让张兰芬进了门。不过张兰芬进门后她也没让她过好日子,处处针对。
现在一家子男人不敢顶事,张兰芬反而站了出来,周二妮罕见地给了她一个好脸色::“好,兰芬啊,你要是能帮志远要来一个工人名额,你就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张兰芬嗳一声,抱着孩子就要出门,周二妮见状第一次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孩子就留下来我帮着带。”
张兰芬却摇头:“孩子生下来婶子他们还没怎么见过呢。”,张兰芬当时进门不太光彩,未婚先孕,巴不得别人把这茬忘了,哪里敢张扬,所以孩子生下来也没办洗三礼,现在两个多月了都没怎么见外人。
周二妮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对对对,我咋没想到呢,你把孩子带去哭诉一番,说不定你桂芳婶子就心软了。我们家日子不好过,孩子也跟着受苦。”
张兰芬抱着孩子出了门,周二妮远远跟在后边准备听动静。
张兰芬看着富足的祥福村,心里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当初她想嫁给宋志南,哪想到宋家只打听了她,后来就娶了李梅进门。祥福村的日子周边的村子都羡慕嫉妒,好多小姑娘都削尖了脑袋想嫁进来。
张兰芬想到曾经自己也有这个机会,心里当然痛惜。宋志南结了婚,她就将目光瞄在了祥福村其他适龄的小伙子身上。她年龄大了,按照正常的情况祥福村的小伙子根本就不会娶,说不清是祥富村的好日子还是宋志南的事刺激了她,仔细打听后她故意靠近了宋志远。
现在如愿嫁进来了,生活水平的确不错,但周二妮却是压在她头上的一座大山。
她是真心想帮宋志远要到工人名额,如果宋志远真去了县里当工人,等时间一长,说不定还能住到城里,到时候她就可以摆脱周二妮了。另外她也想看看宋家到底是什么情况,李梅就当真比她好?
这会儿宋家人正坐在院子里,敞开着院门吹河风,李梅和宋志南正在小声说话,他们俩夫妻自从结婚后一直都是这么黏黏糊糊的。
“二叔二婶,你们歇着呢。”
众人回头,就见一个个头极高的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孩子站在门口。
“志远媳妇儿?你咋出门来了?”,王桂芳帮着宋志南相看过张兰芬,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第一个点出她的身份。
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张兰芬。当时张兰芬和宋志远的婚事不光彩,张兰芬就带着一个包袱进了宋志远的门,连酒席都没办,周二妮怕张兰芬丢人,还不准她出来,嫁进祥福村这么大半年了,还是她第一次出门见人。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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