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走到半路就遇见了正在花园凉亭中小憩的裴谨行和周季直一行。芷语走得快此时已经走进了凉亭里,幼君紧跟其后。孙蕴和皎月则又落后一段。皎月原本以为周季衍也会在,可仔细辨了辨却发现周季衍并不在。再看凉亭中都是面生之人,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想起出门前阿父和阿衍的交待,皎月便停下了脚步,思忖着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过去?犹豫间,一个少年大步流星从凉亭中走出,皎月正出神,感觉有人走来,下意识就朝对方屈膝行礼。少年看着皎月的举动明显楞了一下,随即走到皎月面前,目光深深的审视着皎月,脸上却不露一丝表情。皎月在少年走近时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警惕又不解的回视着面前的少年,心想:行礼应该不至于得罪人吧!
“皎月你怎么停下了,快走!”孙蕴见状走回来拉走了皎月。
“姑娘,这人可真吓人。”阿圆方才也是大气不敢出,走远了才小声朝皎月嘟囔。
皎月听了转头瞪了阿圆一眼,摇头示意她不可乱说。自己却又回头去看那少年,他仍然站在原地,侧头看着她的方向,眉目冷冽,正如阿圆所说有些吓人,叫人不敢多看他。皎月也不过匆匆一望,便收回了目光。
“怪我不好,把你落下了。那人是突厥阿什那部前可汗的儿子,先帝时,突厥为示好,送来公主想与先帝和亲。可惜公主路上不幸病逝,可汗无奈将自己最小的儿子送来了,先帝特封了他为世子。不过他虽来长安多年,却与我们不同礼,你以后遇到也无需向他行礼。”幼君仔细解释给皎月听,皎月认真的点头。
芷语听了十分不屑的说道“还世子呢,他阿父都被自己弟弟篡了位,现在的可汗又送了公主来和亲,都在宫中为妃了。他呀,如今只是一枚被遗忘的弃子罢了。”
“芷语!”裴谨行和钱幼君同时出声打断了芷语。裴谨行更是言语严厉“他再不济,也是亲封的世子,如今陛下也是认了的。又岂是你能随意议论的,如此口无遮拦也不怕惹祸!”
“小姑娘说笑而已,裴兄何必认真的。芷语也是有分寸的,知道这里都是亲近之人才会心直口快。出去了自然不会乱说的。”
听着季直如此温和的替自己说话,芷语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浮起羞涩的笑容。对上季直温柔含笑的眼神,更是叫她一下红了耳鬓。
“不过这个阿什那步离,明知自己已是弃子,前途未卜。倒也不见他卑躬屈膝,对我等也是不卑不亢的。”说这话的正是裴谨行的表弟。
另一个少年听了不屑道“哼!草原蛮民,我看他是蠢钝无知,还不知自己是何境地罢了!”
裴谨行听到同伴们的说辞皱起了眉头,望着步离离开的方向认真说道“不要小看他,单凭草原变了天,他在长安却依旧安然无恙,就知他绝不简单,起码绝不是待宰的羔羊!况且草原上的争斗只会比这里更加杀戮血腥。他虽然七八岁就被送来了长安,可他生在草原,流着草原的血,他的父汗也绝不会毫无准备就将一个单纯的孩子送来这里。”
“这就是裴兄请他来的原因?想探知他的底细?还是”周季直问得别有深意,探究的眼神也试图从裴谨行眼中捕捉些什么。
裴谨行轻笑,坦然道“殿下这话可说得我别有用心了!我担不起!是家父好热闹,这次能邀的都请来了,他怕得罪人,故也不好把这位落下。原本也是给个帖子走个过场,没想到他真回来。”
裴谨行如此直白,令周季直颇感尴尬干笑了两声,找补道“确实!”
裴谨行笑笑不再说话。
钱幼君适时开口“我们还是快些去宴席吧!今日芷语可是主角。”
“可不是嘛!”芷语这想起了自己原本来此的目的,向前几步走近季直含笑说道“差点忘了,我是来跟你讨要贺礼的!上次就说为我精心准备了贺礼!礼呢?”说着将双手往季直面前一摊,歪头期待的看着他。
周季直失笑“礼自然是送府上了,我要是这样给你,可是私相授受了!”
芷语被私相授受四个字闹了个大红脸,立马收回了手。咬着唇说“胡说八道!我……我先去宴席了!”
说完撩起裙摆转身便跑出了凉亭!她一走,跟着来的姑娘们也纷纷告辞,带着婢女走出了凉亭。裴谨行看时候差不多也招呼大家走出凉亭,往宴席去。
宴席设在正厅,原本只是分了男女席面,可是芷语任性,说和长辈坐一起太闷了,热闹不起来。裴夫人原本是要斥责芷语的,可谨行提醒她,芷语这性子让她坐长辈中间还真不好说闹出什么乱子来!裴夫人想了想,最后在旁边的花厅为芷语单独摆了席面。芷语到的时候,长安城中来参加她及笄礼的世家贵女都已落座。她一落座,就有姑娘上前给她递贺礼。虽然来时各府都已经送了礼,可为了以示交好,参加及笄礼姑娘们都会自己再准备一份小小的贺礼,当面送给当日及笄的姑娘。贺礼都是精致小巧之物,多为耳饰手串、自己做的香囊锦帕等。有个柳叶眉的姑娘送上自己的礼物后,鄙夷的撇了一眼孙蕴,随即故作惊喜的开口“这位莫不是最近被陛下赐婚于晋王殿下的”说着像是一时语塞,接着颇为抱歉的点了点自己的额角解释“瞧我这记性,以前不曾听闻姑娘府上,倒是赐婚的旨意长安城中传满了风言风语。我听了一耳可想不来姑娘叫什么了!”
孙蕴冷着脸,目不斜视的看着她作戏。
“是”这姑娘见孙蕴不搭话。只好自己演了下去。“我想起来了,是孙府的孙蕴姑娘对吗?没想到孙姑娘和裴姑娘竟也交好,不知孙姑娘今日准备了什么贺礼?如今孙姑娘可以要做王妃的人,拿出手的必然都是贵重之物。机会难得,也让我等一同瞧瞧,开开眼。”她这一说,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孙蕴身上。有真好奇的,也有真心想看孙蕴笑话的。
“李姑娘,你不能因为自己嫁不了殿下,就迁怒孙姑娘阿!今日可是我的及笄礼。”
芷语瞧着孙蕴被为难立刻就出言维护,可芷语这直来直去的性子,说出来的话自然就不好听。幼君在芷语开口时就已经出手阻拦,可还是晚了。孙蕴个性虽然也爽朗直接,却不失心计,幼君可不担心孙蕴会受委屈,反而是担心这太傅府的李姑娘到最后可别哭着鼻子回家告状去,那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果然这李姑娘一听芷语这话立马就红了眼眶,她阿翁是太傅,亲阿姊如今位主中宫,她也早偷听过阿父阿娘谈论过,要将她嫁给晋王殿下,一来陛下疼爱晋王,姐妹成妯娌,更是表明忠心,亲近陛下。二来摄政王权势正盛,她嫁给晋王是押了一步棋,保家族稳固。她不懂朝中势衡,只是记住了自己要嫁给晋王殿下。可晋王殿下一回长安,陛下就赐婚了孙蕴。刚听到时只是觉得不服气,转念一想居然赐婚一个小将军的女儿,恐怕这晋王也不怎么样。可今日她在裴府见到了周季衍,看着周季衍英俊不凡的样貌,她心里就开始酸了。所以此刻见到孙蕴就有些忍不住。偏偏芷语一语戳破,令她很是难堪。她不能承认,只能颇为委屈的解释“我并未迁怒,只是在座的都已送上贺礼,只有她们二人还未送。我、我才出言提醒的。”
“多谢姑娘提醒,我的贺礼进府后就已经送到了裴姑娘手中,不过我还不是什么王妃送的也是寻常之物。你若还是想看,要不问问裴姑娘能否去取来?”孙蕴口吻十分和善,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挑衅。
李姑娘听了孙蕴的话转头去看芷语,显然芷语的脸色不是很好。在主家的宴席上让主家去取自己的贺礼来让她看,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脸,传出去也是要被说不知礼数的。抿了抿嘴说“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之前说要开开眼也、也是客套话。自、自然不用再特意取来。”说着眼睛还不断在芷语和孙蕴几人之间来回瞟。不经意就注意到了皎月,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好心提醒,李姑娘指着皎月就开口“现在还剩这位姑娘,倒也是面生的很。你的贺礼不会那么巧也早就给了吧。”此话一出,皎月要说也早就给了,不免令人怀疑是想借孙蕴的说辞蒙混过关。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