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把自己关在店里的阿芙拉百无聊赖,只能和凯瑟琳的肥猫作伴。

    不过她注意到,最近肥猫都没有出现过,阿芙拉不由得怀疑它是先一步被人掳走了。平时它就算出去玩,也总会在天黑前回来的。

    阿芙拉问道:“你的猫最近去哪了?我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它了。”

    “苏菲上了年纪,当她大限将至的时候,就会找个隐秘之处与世界告别。猫真的是很神奇的动物,不是吗?”凯瑟琳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这让阿芙拉感到无法理解。

    “可她已经陪伴你很多年了吧?你不伤心吗?”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死亡是所有生物最终的归处,伤心也无法改变事实。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不如珍惜共在的时光。”

    “况且,生命总是在代际轮换中生生不息。瞧瞧这株植物吧,生命是如此神奇……”凯瑟琳的目光落在“恶魔之眼”上,视及亲手培育的生命时,她的神情总要柔和不少。

    过去这么多日子,阿芙拉仍旧不知道在山羊颅骨下,魔鬼网紧紧缠着的是什么。她今天早上在窗边凝视它时,甚至有一瞬间看见里头的东西在动。

    凯瑟琳从来不给它浇水,而总是喂一些奇奇怪怪的液体,可幽灵草却长得出奇茂盛。

    “你到底在用什么东西养它?”阿芙拉想起那种液体的颜色,突然一阵恶寒,“不会是血吧?”

    “你何不自己看看?”

    “我以为你很宝贝它。”

    “那倒的确是,所以看的时候小心点。”凯瑟琳这些日子和她探讨了不少草药学的知识,看到阿芙拉在这上面取得了长足进步,倒比教她黑魔法时省力不少。

    凯瑟琳想起前阵子阿芙拉的失落,那种表情仍历历在目。虽然看得出来,阿芙拉在学习中努力强打精神,但显然对于一个不算笨的学生来说,学习黑魔法时的重重阻碍严重打击了她的自信心。

    为人师表的凯瑟琳也罕见正经一回,对着正在拨动幽灵草的阿芙拉说:“我无意重申你学不会恶咒这件事,但另有一件事或许可以安慰到你?你要知道甚至有人一生都用不出呼神护卫,这是不是比不会恶咒更悲惨。”

    “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你自己吧?”阿芙拉正在用一根竹签小心翼翼地将层层紧缠的魔鬼网拨开,那其中露出了一点深红色。

    等等,如果她没看错,刚才里头的东西是不是……动了一下?

    凯瑟琳皱皱眉:“你在说什么?世上没有我凯瑟琳学不会的魔法。”

    “那你可真是安慰到我了。”阿芙拉说道。

    “我只是想说明无法让恨意至深好过究其一生不懂爱为何物。”

    阿芙拉动作停了停:“我或许见过这样一个人。”

    她的胸口没由来闷闷的,但下个瞬间,她就扔掉竹签尖叫起来:“梅林啊!凯瑟琳,你到底在养什么东西?这里面是一颗心脏!”

    魔鬼网中缠住的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它甚至还在跳动!随着她拨开魔鬼网的动作,心脏似乎因嗅到生人的气息而骤然兴奋起来,猛地泵了几下,但很快又在幽灵草残忍的吮吸之下迅速瘪下去。

    失去活力的心脏又被魔鬼网缠住了,凯瑟琳淡然地往上浇了一点血液,阿芙拉眼睁睁看着红色液体缓缓渗入魔鬼网的缝隙,继而被贪婪的脏器吸收殆尽。

    “你在饲养一个怪物!”阿芙拉往后退了几步,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曾多次与它近距离接触,甚至还曾经用手指去拨弄它,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只是一个小小的古法试验。你不实践,何来突破?”凯瑟琳觉得她太大惊小怪。

    “那是什么东西的心脏?它看起来很小,而且为什么它仍然能保持跳动?”

    “别害怕,我可不是□□里猎杀婴儿的猩红女巫。”凯瑟琳像是猜透了阿芙拉的心思,“它来自埃及的一只僵尸鸟,你甚至还要感谢我制止了一场灾难呢。”

    “这太吓人了。”

    阿芙拉只知道幽灵草是食腐植物,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凯瑟琳会弄出这么惊人的“食腐”方法。

    “让它物尽其用不是很好吗?当僵尸心脏吸取生命力时,幽灵草就会枯死;若幽灵草太过茂盛,心脏又会彻底干涸。可你只需要控制血液的变量,就能使它和幽灵草保持着完美的生命平衡,简直堪称完美造物。我敢说这种幽灵草可不是一般人能培养出来的。”

    阿芙拉确实搞不懂凯瑟琳那些奇奇怪怪的配方,正如她没有一天弄清过凯瑟琳到底活了多久。

    她在游历世界时总喜欢搜集一些诡奇之物,包括从某个墓地里刨出来的千年古方、在掉落的龙鳞上生长出来的充满异味的苔藓、狼人在变身中间不慎扯落的兽毛与人皮交织的皮肤,等等。现在又多了埃及僵尸鸟的心脏,说起来倒也不太令人惊讶。

    在凯瑟琳这里学习,阿芙拉对奇怪事物的接受阈值倒是显著提高了。

    随着时光一天接一天消磨,她发现凯瑟琳对她的教学态度也在变化。

    “我不得不承认你对于书本上的知识总能迅速掌握。”凯瑟琳说,“可我想真正的学习不会止步于此,你要学会脱离课本独立思考,甚至去延伸、去发展书本上戛然而止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学习,并且只有如此,学到的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东西。”

    阿芙拉也承认,凯瑟琳是一个非常具有创造力的女巫,而那正是她自己所欠缺的。正如她此刻对着面前的时间转换器,脑子里浮现出的却只有书本上出现过的知识,如果要谈到怎么去改造它,阿芙拉脑中是一片空白。

    见她迷茫不决的神情,凯瑟琳又补充道:“如果你试图有朝一日和盖勒特有谈判的资本,你唯有做到如此。我不知道他那张莫名其妙的信是怎么回事,但至少就我认识的盖勒特来说,他或许并不在乎所谓血缘或后代,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惜才如命。”

    阿芙拉痛苦地双手掩面:“我还不够,对吗?”

    “你很聪明,阿芙拉。尽管我并不赞同你以此为目标,但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衷心期望你能达成那一步。”

    “我知道了。”阿芙拉纵然万分气馁,但也深知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她有空的时候便日复一日思考着一切可能改造转换器的试验,那上面还残留着些许属于盖勒特的魔法印记,但凭她的能力已经无法追溯了。

    阿芙拉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复原它的功能,她知道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就连现在的盖勒特也不一定能做到。正因如此,她才要摆出自己的资本,以期有一天站在他面前时能够说服他,甚至愿意主动帮助她,而不是拿着一只已经坏掉的魔法道具,用磨破嘴皮子的方式求他相信她——盖勒特可不是什么慈善家。

    阿芙拉现在还有些庆幸,她没有莽撞地直接去找盖勒特,而是在经历过更多之后有了新的思考。如果不是凯瑟琳的提点,她可能不会想到这一层。

    机会难得。机会也往往一去不复返。

    凯瑟琳还对她说过,所有魔药书本上列出的配方只是代表性的方法,表面看上去与之功效完全不同的魔药遵循一定的剂量混合在一起,可能会产生殊途同归的效果。

    像改造魔法道具,包括制造魂器在内的一系列试验都可定义为广义上的魔药学,可阿芙拉前世对这些东西毫无研究,突然叫她冒出可靠的点子,也实在是痴人说梦。

    她在家苦大仇深地想了好几天,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她甚至还学着里德尔的方法,试图以图画形式呈现时间转换器的运作原理,但她对着本子上的一堆零件细节,只觉得灵感仿佛已经离她甚远。

    阿芙拉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走向死胡同的她决定给自己刨个小道出来。

    她记得里德尔说过,孤儿院会在每天的下午茶时间清点人数,那时他应该不在自己房间里。而霍格沃茨又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复课,像笔记本这种重要的东西他一定不会留在学校。

    阿芙拉当天下午就潜入了伍氏孤儿院,对比前几年的不知所措,如今她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起初她想爬窗,但窗外结实的铁栅栏阻拦了她。阿芙拉只好不得已地绕到门前,用了个阿拉霍洞开。

    在凯瑟琳的店里时,她设置的屏障可以保护阿芙拉的魔法印记不被检测到,但在孤儿院可就不一样了。

    事到如今,阿芙拉只能祈祷在一片乱局之中,魔法部不会因这点小小的波动而专门派人来抓她。

    和她想得一样,房间里没有人。一切都和她第一次来时差不多,布置得简单而整洁。

    兴许是不想被人议论纷纷,里德尔并没有带任何魔法器具和衣物回来,衣柜中都是一些常服,连书都没有一本,这实在很不像他。

    虽然如今灵魂完全苏醒的他也不需要看那些书了——但是阿芙拉无法想象,在这样枯燥的环境中,他要做些什么才能度过日复一日无聊的时光。

    她在柜子里一无所获,转而将视线落在行李箱上。阿芙拉打开皮扣,失望地发现他事先在上面施了强魔法,她无法打开它。

    阿芙拉又不死心地提起箱子晃了几下,很轻,但里面传来物体撞击声,像是个本子或是书一类的——这让她更懊恼了。

    她不愿强行破坏它,那会使里德尔发觉异样。

    无奈之下,阿芙拉只好悻悻将箱子放回原处,转而去搜寻他的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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