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他与那汉子并辔而行,赶往真定府城。
救人要紧,他已顾不上那小妖精。
“大叔,您莫着急,小乙一定竭尽全力!”
秦琪见他脸色惶急,忍不住安慰道。
那汉子的老婆,是难产。
他虽然找到了经验丰富的稳婆,奈何胎儿脐带绕颈两周,若强行拉拽,极可能一尸两命。
秦琪暗道:这特么也太巧了!
我正巧带着酒精、腐植酸钠、柳叶刀、长针和羊肠线。
而且,我刚用肠衣做了几副医用手套。
幸好,我前世也常动刀,而且这几天还又加强了一下刀法。
我的柳叶刀可是用车床和铣床精磨过的不锈钢刀。
镍都是任六爷刚寻摸到的!
注射器我刚刚做好,可以进行局麻!
而麻药的原材料,是二叔…
等等!
当这么多巧合集中到一起,这绝对不是巧合!
任二郎!一定是他!没跑!他肯定在打击报复!
很快,二人便骑马跑到了城中一个临街的小楼下。
还是那句话,好在这是大宋,不是大明。
不然,礼教大防能把这一家人防得家破人亡。
秦小乙也不废话,掏出酒精洒瓶,把手术服喷洒一遍后换上,戴好手套后又反复以酒精洗手、为柳叶刀消毒。
头酒和酒尾是不能喝,但调好比例,当酒精消毒没问题。
他穿戴整齐后,把其他人都推了出去,以他的力气,其实可以轻松把人扔出去。
之后,他一把闩上门。对痛得有些狰狞的产妇道:“大婶,我是秦家村秦小乙。您还能坚持吗?要不要孩子?”
那产妇一边呻吟一边道:“要!要!小神医,求您行行好,一定保住孩子!”
戴着口罩的秦琪闷声闷气道:“好!您放心!我尽量全保住!”
他掏出以皮塞加蜡密封的西林瓶,以酒精反复清洗注射器,用玄珠针术麻醉辅助,开始进行局麻。
一刻钟后,他问那产妇:“大婶,还疼吗?”
那产妇一脸惊喜:“没感觉了!”
秦琪又问:“您抬下腿试试。”
那产妇的腿始终没动。
秦琪不再犹豫,挥舞起了柳叶刀。
同时,他与那产妇聊了起来。
原来,这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娘子,他们想要个儿郎。
夫妇俩都在任仁济做工。也就是说,这两口子其实都是他的员工。
前两天,任二郎偶遇他们时随口提了一句,说秦小乙医术高明,若有问题可以找他。
秦小乙已经剖开了她的子宫,小心翼翼地将胎儿颈上的脐带绕开。
他默默道:“小宝儿,你娘亲为了你,险些丢了命,你以后千万要孝顺你娘亲!”
“大婶,您家大娘子今年及笄了吗?”
秦小乙开始没话找话。
“嗨,已经二八了!她不想嫁人,也在咱任仁济食品作坊做工呢。”
产妇浑然不知自己什么情况,开启了絮叨模式。
秦小乙一边附和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剪掉脐带,并将胎儿从胎盘中解放出来。
“哇…”胎儿的哭声打断了产妇的絮叨。
“先生,是不是生了?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疼?”
秦小乙先将胎儿泡进热水盆,以布带固定住他不让他乱动。
他右手如飞一般,迅速取出产妇腹腔中的止血纱布。
他结合左手的止血钳和止血棉,极速将产妇的肚子仔细缝合好。
“任二郎啊任二郎!你可真是个福将!”
这些棉纱制品,正是秦小乙研发珍妮纺织机时织出来的。
棉花则是任二爷从广东找来的。他刚刚将这些棉花做完脱脂处理。
他连忙将缝合处敷上腐植酸钠药棉,又以纱布仔细将其捆好。
还好,全程没有大出血。这活儿其实应该两三个人干,奈何除了他,别人真干不来。
他来不及擦汗,连忙摘下手套,抱起因不能动而大哭的婴儿仔细清洗,洗净后才将其放进襁褓,塞给了产妇。
“大婶,您先喂奶!”
麻药的药效将过,他连忙以针灸继续进行麻醉,不然一会儿能疼死她。
这时,他才拉开门闩。
“大叔,目前母子平安,但过半个多时辰后,大婶会疼得死去活来,我先在街上找些吃食,一会儿您在楼上喊我便是。”
他忙了整整一上午,中午还没顾上吃饭就被拉到了这里。他快饿坏了。
不止那汉子,连稳婆都一脸懵逼。
“孩…孩子呢?”稳婆最先反应过来。
秦琪指了指产妇:“吃奶呢,恭喜大叔,是个带把的!”
那汉子更懵了:“我娘子她没事儿吧?”
秦小乙耸耸肩:“目前还好,最多一个时辰,大婶就会疼得死去活来。”
废话,人家肚子上挨了一刀狠的,不疼才怪。
对于在前世发誓要消灭西药的秦小乙而言,剖宫产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
他喃喃道:“这种手术,比接断肢简单多了!有腐植酸钠,咱也不怕感染。”
他不敢走远,担心产妇是一方面,主要是怕偶遇那小妖精。对任二郎那张破嘴,他是真怕了。
幸亏附近正好有个卖肉夹馍的,刚好他也认识那老板。
看秦小乙满头大汗,那老板笑着打趣:“小乙,你这是干嘛去了?
你居然敢来真定府城?不怕我们任家那大娘子看见你?”
对他不敢来城里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村子里根本不存在秘密。
秦小乙淡淡一笑:“九叔,我做接生婆去了。”
这老板也姓任,是真定城里的任氏族亲。
他只当秦小乙在说笑,塞给他一个馍:“趁热吃!喝点儿什么?哟?你还能当稳婆?那娘子的官人没揍你?”
秦琪嘻嘻一笑:“那汉子感激还来不及呢!九叔,来碗老豆腐吧,多放些韭菜花,不要茱萸油。”
他虽然爱吃辣,却实在吃不惯茱萸那种怪味儿。他早就开始怀念辣椒了。
任二爷说,大食国的海船虽然常来,但大宋的船还没进过大食海,也就是后世的印度洋。
大宋目前最远,只到过蓝无里,也就是苏门答腊岛西北角。
换句话说,他这辈子是吃不到辣椒了。到他七老八十时,大概大宋船队才能到好望角。
他默默吐着槽,尝了一口老豆腐,突然,他“咦”了一声。
“九叔,您这老豆腐是用石膏点的?”
这就是吃货的素养。
任九郎笑道:“这段时间西北紧张,卤水供不上。”
秦小乙无语:娘,您早说啊,氯化镁又不难做。
他吃了三个加足肉的肉夹馍,又喝了一碗老豆腐和一碗豆腐脑,这才有了六七分饱意。
嗯,他就是个小饭桶。
“小乙,城里有商税,所以馍六钱,老豆腐和豆腐脑都是两钱。”九叔有些不好意思。
秦小乙掏出钱袋,掏出钱递给他,笑道:“九叔,您这是住税吧?
不过三五分而已,百钱最多五钱,您至于涨一钱?”
任九郎摇头:“小乙,你有所不知,九叔家无田不交两税,因此算下来有近十分呢!”
秦琪恍然,递过去钱后笑骂道:“九叔您少哭穷!即便这个价钱,买的人也不少吧?”
任九郎轻轻推了他一把,笑骂道:“少贫嘴!再歇会儿?”
秦小乙笑着颔首:“九叔,不骗您,我真给人接生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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