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某些人倍感煎熬的一夜终于过去。
卯时,繁星漫天,小乙哥连马都没骑,缓缓消失于夜色中。
他并未去任家大院,而是径直去了任仁济食品作坊。
虽然还未到卯时中,但作坊大门外,早已车水马龙。
任家众昆仲,果然都在作坊大门旁的酒坊忙碌。
酒坊如今人声鼎沸,摆在路边的二十几个长桌旁,围满了前来进货的乡亲们。
小乙哥当即跑到后厨,以香皂洗干净手后,轻车熟路地拉起了汤饼。
被他解放出来的任三郎,急吼吼地跑去剁肉馅。
随着一屉屉雪白的小笼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饼、香喷喷的肉夹馍被搬上桌,进货的乡亲们,吃饱喝足后赶车满载离去。
清晨赶来进货的,都是任仁济食品作坊的大户,必须有能做主的人在此主持。
就这么短短半个多时辰,任仁济食品作坊便能出三五千贯的货。
待给紧张忙碌一清晨的七八十个伙计做好羊肉汤饼后,拉面拉到胳膊发酸的小乙哥,这才有机会和满头大汗的任二郎聊天儿。
二人一边吃着羊肉汤饼,一边聊着曹娘子的事儿。
任二郎听得直嘬牙花子。
“小乙,曹家这么牛的将门,居然也耍无赖?”
托已故的曹玮、仍在立功的曹琮、曹仪的福,曹家如今还是妥妥的北宋第一将门,稳稳压过高继勋领衔的高家一头。
杨家将?呵呵。
随便哪个穿越客穿越到这个时代,随便找个人问曹家和高家,人家一定清楚;若问起杨家将,被问的人一定一脸懵逼。
这就是打脸的真相。
杨家将出名,要等杨畋和杨文广老去、欧阳修苏轼等大咖作诗赋后。
杨文广今年三十六岁。
然而,神特么能想到,曹家这等第一将门,居然如此无赖。
秦琪苦起脸,“呲溜”一声,将一根面条吸进嘴里,直接咽下。
他是真饿坏了。可怜他昨晚热了三次饭菜,最终他也没心情吃下哪怕一口。
“可不咋地!二叔,愁死我了!我爹让我到实验室躲上几天。”
任二郎吃相比秦琪还要难看,他“呲溜呲溜”吃进满口汤饼,一口咽下,这才开口。
“小乙,你那小师叔什么来头?怎么把你这脾气性格摸得这么准?她们师徒,吃定了你心软,这是把你算计死了。”
任三郎端着一大碗汤饼,蹲到他们旁边,边吃边道。
“小乙,你那小师叔,应该也精通卜筮之术吧?你那实验室的位置,她能算出来吗?”
高手就是高手,虽然吃相难看,但说话一针见血。
秦琪笑着摇头。
“三叔,对卜筮我也略懂一二,而且我问过我爹,他们所学的卜筮只是精于推衍和计算,基本原理和我所了解的《周易》相同。”
卜筮并非高深玄妙的玄学,而是一种算法极为复杂的算学。
看官们可以将其理解为,含有无数矢量和两种常量的矩阵方程。
其仍属于线性方程,只是需要求解的未知数多了些,公式、算法与寻常函数不同而已。
然而,若学习者函数学得不好,还真玩不转这门学术。
神州的文化,几乎都是如此,看似极为简单,实则极为高深。
因为老祖宗们已经将极为繁复的变化,归纳总结为看似极简单的学问。
正所谓大道至简,研究咱神州文化,必须通晓归纳法和演绎法。
先秦诸子百家的散文如是,《周易》如是,围棋如是,中医亦如是。
秦琪将卜筮的原理对二人简单解说了一番,二人大概听明白了。
原来卜筮没有那么神奇。
任三郎喝干净最后一滴面汤,将碗放到桌上。
“小乙,你去吧!正好专心将那火炮做出来,稍后三叔给你送些食材过去,想不想燕子?”
秦琪觍着脸道:“三叔,要不您也把燕子送过来?”
任二郎正要劝阻,却见任三郎点了点头。
“甭管了小乙,三叔保证没人能发现!你准备闭关多久?依三叔看,你待上一旬便出关吧。
你出关后带着燕子直奔曹府,若那曹娘子没绝食,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秦琪傻眼了。
“三叔,若那曹娘子真的绝食呢?”
任三郎郑重其事地道:“她既然对你如此真心诚意,那你就干脆纳她为妾吧,想必燕子也不会再反对。”
不待秦琪开口,任二郎先叹了口气。
“小乙,你三叔说得对,人心都是肉长的,若人家姑娘当真如此痴情,你就纳她为妾吧。”
秦琪有些绝望。
任三郎呵呵一笑:“小乙,敢不敢打赌?三叔赌百坛初窖陈酿,那曹娘子根本不会绝食!”
秦琪一怔,随即大喜:“赌!三叔!若真如此,小侄送您五百坛又如何?”
任三郎哈哈大笑,伸出手掌。
“啪!啪!啪!”
二人击掌为誓。
任三郎站起身挥了挥手。
“去吧小乙,出关后把酒准备好!”
秦琪也不废话,深深一揖后,挎上背包便迎着晨曦离去。
任二郎狐疑地看向任三郎:“三郎,曹娘子不会绝食?不大可能吧?”
任三郎点点头:“二哥,你说得对!当然不可能!”
任二郎懵了。
任三郎嘿嘿一笑:“二哥,咱们若放出消息,说小乙跟咱们一同进京,那曹娘子还会绝食吗?”
任二郎恍然大悟。
“嘿!三郎!你这厮真够坏!”
任三郎挠了挠头:“二哥,不是弟坏,而是…怎么说呢,那耶律娘子若发起狠来,是真敢挑起战争的!”
任二郎眯起细眼,陷入沉思。
赵祯赐婚,耶律槊古虽然不满,但也无话可说,因为秦琪是宋人。
燕子更不是问题,连耶律槊古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这位正妻。
但曹娘子…
任二郎细思极恐。
任三郎舒展了一下筋骨,浑身上下发出“咔吧咔吧”的筋骨拉伸之音。
“二哥,弟去接燕子,你备齐食材吧,记得挂小乙账,找二嫂核销,弟可不给他垫钱。”
嗯…任家不愧为商贾世家,这家教没得挑。
他话音刚落,便一跃而起,轻轻落在一辆四轮马车的车夫位上,用力一抖马鞭,迎着晨曦,“哒哒哒”向府城驶去。
当孙幼娘顶着黑眼圈走出卧室时,发现秦二郎已经做好三菜一羹,蒸笼内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
随后走出来的莫昀馨一怔。
“五师兄,没听见您做饭的动静啊?”
秦二郎呵呵一笑:“这是昨晚小乙做的,你们洗漱后都尝尝吧。”
莫昀馨美眸中闪过一丝警惕。
“小乙去哪了?”
“他晨练时遇到了任二郎,过去帮他们做饭去了。”
秦二郎信口胡诌,神奇的是,他这话居然没毛病。
莫昀馨暗暗以如葱玉指掐算了一番,随口道。
“食品作坊一大早生意不错?”
孙幼娘笑着颔首:“每天都这样。多的时候,货仓一个时辰能出近万贯货。”
近万贯,便是后世差不多一千万元,几乎可以将食品作坊的货仓搬空。
所以,赵晶晶这个车间主任才能有多达七八十万的年薪。
别人就算再想做这门生意,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产销。
得益于秦琪的神操作,任仁济已经掌控了这条产业链的上下游。
除了任仁济,谁能采购到如此海量且廉价的大豆?
所以,这几个准儿媳中,孙幼娘最喜欢任丽燕和耶律槊古。
前者是她指定的儿媳,后者的懿州早已被她纳入大豆种植计划范围。
又得到几个准确变量的莫昀馨大为满意,很快她便算出了结果。
上巽下兑,风泽中孚。
上巽下坎,风水涣。
她花容失色:“小乙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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