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破旧小院终于要动工。

    任六郎都无需再额外调集人手,从灌渠下工的乡亲们,便自发跑来参与建设。

    就连任总监也抽出一个专监帮乡亲们看图纸、协助施工。

    为此,张若谷将府衙一半后宅让给了秦二郎夫妇。

    任二郎早已将秦家破旧小院旁的两座院子买下,准备盖三幢小楼,扩建为一个大院。

    因为是给自己盖房子,常驻水泥窑炉、抽空去书院教书的任丽燕干劲儿更足。

    孙幼娘住大房子的夙愿,终于要实现。

    此刻,他们夫妇正在府衙大堂算着明日的用料。

    心情大好的她,央求丈夫为儿子卜筮一番。

    秦二郎虽明知儿子不会有任何危险,但仍架不住媳妇软磨硬泡,只好运指如飞为秦琪卜上一卦。

    “兑上坤下,泽地萃,不错!龙虎齐聚,风云际会,加上小乙性子极好,他大概会实现愿望!”

    孙幼娘大喜之下挽起丈夫手臂:“二哥,那耶律娘子怀上咱秦家骨肉了吗?”

    秦二郎有些尴尬。

    “幼娘,这种事儿不好卜筮吧?”

    “事关咱们秦家传宗接代,有什么不好卜筮的?你是不是不关心儿子?咱爹奔波一生图的又是啥?”

    秦二郎受不了媳妇的上纲上线,乖乖做起卜筮。

    “艮上乾下,山天大蓄,有是有了,但从卦象中看,应该是个娘子。”

    孙幼娘大喜:“娘子就娘子!这是大喜事儿!”

    秦二郎无语:“那孩子该姓萧还是该姓秦?”

    “姓萧啊!耶律娘子还没和离呢!”

    秦二郎懂了。

    所以孙幼娘才会如此开心。

    若是个儿子…

    他已经开始同情耶律槊古。

    孙幼娘喜孜孜:“不管孩子姓什么,她都是咱们秦家孩子,哎呀!妾也要做祖母了!”

    旋即她叹了口气:“燕子怎么不见动静呢?”

    她再次摇晃起丈夫的手臂。

    “二哥,你再给燕子卜一卦吧!”

    秦二郎想哭。

    我堂堂秦二郎学三易是为了测算天下大势,何时变成了街头算命的?

    他决定坚守底线。

    “不算了!这种事儿急不得。”

    孙幼娘果断变脸:“秦二郎,你敢!”

    秦二郎叹了口气:“算来算去,咱们又改变不了什么,有何用?”

    孙幼娘听出一丝异样:“燕子有问题?”

    秦二郎摇头,唏嘘不已:“燕子没问题,我的意思是,若卜筮可以改变结果,爹他老人家又怎会郁郁而终?”

    孙幼娘也摇头叹息,浑然忘了为燕子卜筮之事。

    秦二郎突然开口:“娘子,你想不想回汴京看看?”

    孙幼娘摇摇头:“妾三位兄长都在西北,家中只有嫂嫂们,

    回去也没甚意思。

    再说,真定府这两年日新月异,也不比汴京差多少,何况作坊如今订单颇多,妾也走不开。”

    她忽然反应过来:“二哥,你是说小乙这一两个月回不来?”

    秦二郎神色有些黯然,微微颔首道:“西北要打起来了!”

    孙幼娘大惊:“就咱们这种破兵,能打过元昊的铁骑?”

    成德军什么德性,孙幼娘焉能不知?由是推之,同为边州的西北诸军州,着实堪忧。

    “官家已召西北诸路帅臣至汴京商议,他们都是知兵之人,应该会制订稳妥战术。

    但不管怎么样,此战已势在必行,耶律宗真不能输,他若输了,契丹将大乱!”

    后知后觉的孙幼娘,这时才反应过来:“二哥,契丹要打赵元昊,咱们原本可以不跟吧?”

    秦二郎摇头:“因果关系颠倒了,不是契丹要打赵元昊,而是咱们需要契丹打赵元昊!

    作为策动者,咱们必须跟!赵元昊尚未做足南面称帝的准备,咱们的目的,就是要与契丹联合,打乱他的计划!”

    孙幼娘越听越糊涂:“二哥,赵元昊刚刚道过歉,咱们有什么理由打他?”

    秦二郎早已习惯孙幼娘在大事上的反射弧,他笑道:“娘子,不是咱们要打他,是契丹要打!”

    孙幼娘有些头疼。

    她无力地挥挥玉手:“罢了!这种弯弯绕我听不懂!你告诉我咱们能不能赢就行。”

    秦二郎突然发现,自己娘子其实蛮可爱。

    他笑了起来:“打仗这种事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咱们能不能赢说不准,但我看好小乙!

    他的目的,根本不在打仗本身!他要的是战场外的胜利。”

    知子莫若父,他已经看透本质。

    秦琪要的绝不是占领西夏的河套平原。

    正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秦琪做为现代人,眼光当然不会如这时代土著般,天然便带着局限性。

    至于他所谋为何,暂不剧透。

    孙幼娘哀叹:“服了你们爷俩!我去趟西古城,二郎媳妇下个月要生,我去看看。”

    她是个想到就干的急性子,话音刚落她便急匆匆离去。

    秦二郎蹙起剑眉:“萃卦…变数太大!吉凶…存乎一心!小乙当无问题,官家…祈禳难,皆因人心难测!但愿官家保持本心。”

    他眉头越蹙越紧,额头居然沁出冷汗。

    最后他霍然起身。

    “我必须去找一趟马太公!”

    汴京,任大郎府中书房内此刻济济一堂。

    小乙哥之所以震惊,是因为二府三司重臣们齐至。

    坐在c位…啊呸!正中的吕夷简拈须微笑。

    “正所

    谓内举不避亲,老夫二郎宝臣,现判太府寺将作监,老夫以为,由其管理城西作坊区再合适不过!”

    他次子便是吕公弼,历史上官至枢密使,能力不俗,仅次于其三弟吕公著。

    杜衍笑着摇头:“坦夫莫急,咱们先商议一下开业庆典之事再言其他。”

    晏殊看向秦琪:“小乙,这个开业庆典是你出的主意吧?你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

    他们商议的议题有三点:一是任仁济餐饮集团打包上市…

    这集团当然不是上资本市场,而是在整合仁和店、任店和潘楼之后,旧貌换新颜,以新姿态亮相于汴京城。

    届时,《三国演义》将同时在三店上演。

    当然,剧目不同。

    任店是以王允连环计、周瑜遇小乔、刘备黄鹤楼…香艳戏为主。

    潘楼则以讨董卓、战宛城、神亭岭、长坂坡等英雄戏为主。

    仁和店多是帝王将相斗智斗勇戏。

    借此东风,诸位肱股准备大力宣传一番诸如牙粉、玻璃、香水、棉毛料、皂类等各种新式货物。

    这应该是历史上第一次跨界营销。

    各种新式菜品,也将分批次逐渐亮相。

    因为庆典关乎到正在建设的东西二市,以及背后的诸多股东,甚至西夏边市榷场,所以,二府三司重臣齐聚一堂。

    秦琪骤然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补充。

    宋人的商业头脑,完全不逊于他这个做过老板的现代人。

    更何况这次庆典,他不准备打价格战。

    打价格战的前提,是同质化竞争严重。

    可这情况完全不存在。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果木脆皮烤鸭,除了任仁济,谁有?

    那种薄如纸的面饼、香甜可口的酱料、做鸭架羹的调料包,谁能仿制?

    同理,京酱肉丝、梅菜扣肉,谁有?

    这还不够?大诗人秦琪现场手切涮羊肉,吸引力够不够?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许多菜式,这时代之人闻所未闻。

    仅仅灌火腿,各式烧腊,别家酒楼便仿制不来。

    看官们别忘了,还有御酒。

    省试放榜之日,有人欢喜有人忧,金榜题名,是否应浮一大白?

    而落榜者…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只是省试,后面还有殿试呢。

    这是何等庞大的市场!

    豪客们来到这等奢华酒楼,二十贯一瓶的香水,买不买?

    心疼钱?小姐姐们个个温婉如玉,难道配不上这区区二十贯的香水?

    哦,您舍不得,心疼钱?

    心疼钱来酒楼做甚!

    出门左拐,有多家脚店,您心疼钱去那儿!拜拜了您呐!

    就问你丢人不丢人。

    小乙哥美滋滋地幻想着,突然想到一个严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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