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志勃然变色:“赵三郎!自你二哥离京后,你就是个愣头青!
你这泼才不但要坑八王叔,还要连累颖儿的几个兄长不成?”
秦琪也对赵昂拱拱手:“三叔,此事万万使不得!小侄这便随您去见八王爷,路上再与您详谈如何?”
赵昂戴上斗笠:“走!”
秦琪向赵凌志行礼后,便穿戴斗笠出了门。
这辈分有些乱的二人,便向荆王府步行而去。
路上,秦琪终于清楚,为何全国各地士子进京后,汴京城仍能保持安稳的原因。
原因其实极简单。
那些造成治安不稳定的因素,亦即帮派人士、泼皮闲汉等人都去了汴京城外。
值此盛世,汴京城内只要四肢健全之人,不论男女均不愁无工可做,至于那些残疾人,也有各种福利机构给予保障。
包公每年都要捐给汴京的福利机构巨资,所以尽管他俸禄极高,却几乎没有积蓄。
大宋是神州第一个建立较为完善社会保障体系的封建王朝。
由此可见,大宋这个神奇的朝代,文武偏科何其严重。
大宋对外作战有多孱弱,对内施政便有多完善。
广惠仓及太平惠民和剂局,都是汉唐等朝代没有的,可惜太平惠民和剂局后来变了味。
王安石的确有大才,他对这些福利机构的改制极为成功。
他最大的问题仍是用人不当。
太平惠民和剂局后来之所以变味,与他提拔的那些奸邪之徒有极大关系。
哦,咱们不是在说王邋遢变法,是在分析景祐元年汴京治安稳定的原因?
简而言之,造成治安不稳的无业游民、混混等问题都已妥善解决;
开封府的乞丐有低保,且其数量在开封一府两县可控范围内,汴京城的治安当然不会出问题。
小乙哥心中美滋滋。
因为,想出通过兴建二市转移脚夫苦力这一计划之人,正是他自己。
此刻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相当于搬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砸自己的脚。
荆王府的门子颇有眼力劲儿,一见是这二位,便恭恭敬敬带二人至客厅品茗。
赵元俨祭祖未归,二人便继续聊东西二市之事。
秦琪突然道:“三叔可认识弓箭社之人?”
赵昂嗤笑:“汴京首屈一指的大派纵横盟,均出身环州弓箭社;排名第三的渭水帮,均出身渭州弓箭社;
而排第五的豪侠会,大多出身丰州弓箭社,你说某认不认识?
这些帮会大佬,武功都不弱,也都怀着一腔热血。可恨那群没卵蛋的怂包,契丹人一吓唬,便乖乖增岁币,哪有如此道理!”
说着他用力一拍茶几,颇有怒发冲冠之威。
秦琪故作不知:“三叔何出此言?契丹不是慑服我大宋新式军械吗?他们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让我大宋增岁币?”
赵昂霍然起身,用力挥了挥拳头,长长吐出一口恶气,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
“老子昨日若在场,定教那契丹特使人头落地!”
秦琪咽了口口水,赔着笑问道:“三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昂冷哼道:“昨夜有位枢密院的官人,在潘楼喝闷酒时突然放声大哭。
有人问其原因,他便说,契丹遣使前来商谈归还契丹瓦桥关诸县之事。
官家当然没有理由将后周打下之地给契丹,那契丹使臣便说,不给也可以,岁币增二十万两官银,二十万匹绢!狗日的契丹!”
看他那副样子,大有单枪匹马闯入中京开无双之势。
秦琪暗暗好笑,心道:这是哪个天才编的剧本?居然与历史上的庆历增币如出一辙!
感受到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元昊不蠢蠢欲动才怪!
如今,他的谋主野利仁荣已经被他砍了。
对此,秦琪不会感觉惋惜。
死一个野利仁荣,能让数以十万计的兵卒免于刀兵劫,这是一大幸事。
野利仁荣之于李元昊,好比郭嘉之于曹操,诸葛亮之于刘备,鲁肃之于孙权,田丰之于袁绍…
袁绍不该囚禁田丰。
他若能采纳田丰…咦?咱们是在说天才编剧的事儿吧?
为何偏到官渡之战了?
总之,李元昊若发现他大爷还是从前他熟悉的那个大爷,没有一丝丝改变,那么他会怎么做?
秦琪咽了口口水,不再继续想下去。
“三叔莫激动,这毕竟只是传言,当不得真的。”
怒气值爆槽的赵昂冷笑不已:“传言?枢密院的官人会开玩笑?为何不见官家辟谣?”
秦琪心道:这的确不是传言。这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只是不知道,那天才演员到底是谁。
人家这演技绝了!
我要不要给他写个…啊呸!搬运个惊天反转的剧本呢?
赵昂不给秦琪搬运剧本的机会。
“小乙,你有没有办法让契丹也认认怂?”
秦琪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我若说我其实是幕后黑手,你会不会信?
不信吧?
那就对了!我被那俩狠人坑了!
我以为他们是王者,没想到他们开局就超神。
七郎才是幕后黑手,我只是背锅侠。
其实,秦琪还是没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当然不是张茂实,张茂实没有如此狡诈。
秦琪思索片刻后道:“三叔,官家应该不会如此轻易答应此事。”
秦琪心道:接下来,赵祯不会真派出使团去契丹中京吧?这剧本…好生眼熟!
《宋史》、《辽史》都有这个剧本。
这个剧本,在《辽史》叫重熙增币。
那是历史上八年后之事。
至此,秦琪波洛已经大概摸清了赵祯的全部计划。
野利仁荣之死,是引发一切事件的导火索。
或许,赵祯已经找到了历史上的“张元”和“吴昊”。
而赵祯之所以不让自己了解内情,甚至不允许任大郎等人参与军议,是为了保护自己。
任三郎自试炮后再未出现,便足以说明问题。
一念及此,他庆幸不已。
幸亏自己昨晚生那天杀的赵佶的气,急着赶回家设计简易版斜辊式无缝钢管轧钢机。
否则,若自己色迷心窍去找耶律槊古试验新姿势,赵祯一定会极为生气。
赵祯只是脾气好,不代表他没脾气。天子之怒,绝非儿戏。
由是推之,对个中详情,赵元俨也一定不知。
所以,赵凌志同样也不知。
但他会卜筮。
由此可见,赵凌志或许有他的小心思,但他为了帮自己,的确不遗余力。
秦琪不愧为挨过社会毒打、阅历丰富、三商逆天之人,他这一番分析合情合理,已经极为贴近实际。
这次他用的不是福尔摩斯的演绎法,而是大侦探波洛式的推理。
在他前世,他失败过,也成功过,摸爬滚打、与创业合作伙伴们商议后,他终于找到了实现梦想的最佳方式。
在此过程中,他练就了一身属于自己的独特思维逻辑。
于是乎,他想到了应付赵昂的说辞。
“三叔,依小侄看,官家是在陪契丹演戏!”
赵昂剑眉一挑:“演戏?演什么戏?认怂的把戏?”
秦琪无语:你是如何做到的漕运码头扛把子?
他耐着性子解释。
“三叔,不如此,官家如何得知契丹虚实?咱们派出使团,前往中京城议和,这不正是天赐良机?”
院中突然传来一人拊掌而笑之声:“小乙说得好!本王也是这么想的!”
赵元俨匆匆而入,屏退下人后将门窗关紧,招呼二人凑近,将声音尽量压低。
“本王认为,半年内大宋必然要有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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