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店的贵宾厅,要比任店大三两倍。
任店的贵宾厅,仅可容纳五组分餐餐桌和一个小戏台。
仁和店的这间贵宾厅,却可容纳九组大长桌和一个大戏台。
古代的戏剧,伴奏和演奏的戏班是列于台下的,台上只有出演生旦净末丑的伶人。
所以,秦琪那破天荒的古典乐队演奏形式,着实让这时代的土著感到新奇。
秦琪进来时,这处贵宾厅中,除赵祯的c位…啊呸!主座区外,已经座无虚席。
每个人身前的桌上,都摆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银白小炉和一个不锈钢小汤锅,旁边则是一个摆满菜肉、海鲜的多层菜架。
咱们现代人当然认得,这是小火锅,也叫豆捞。但这可是大宋仁宗…准确来说是赵祯朝。
仁宗这个庙号,已经有些配不上赵祯。
锅底料,是由秦琪调配、任仁济量产的菌汤锅底。
如今暂时没有塑料,所以锅底料都如脂膏一般,被油纸包好后,储存于玻璃瓶中。
锅底主料当然是牛油,所以唃厮啰的牦牛有极大市场需求。
除了经常去任店蹭吃蹭喝…咳咳,享有任店贵宾待遇的二府三司诸相公外,其余人都对这小火锅有些不知所措。
二府三司那些紫袍优越感爆棚。
他们好整以暇地为酒精炉加入固体酒精,擦燃安全火柴点燃酒精,将焰口调整到合适宽度,最后架上小汤锅。
他们之所以自己动手,完全是想享受一下擦燃火柴的乐趣。
男人至死仍少年嘛。
秦琪默默看着他们的操作,突然想起自己还是个熊孩子时干的蠢事。
别说一盒,一整包安全火柴都不够他浪费。
火柴枪了解一下。
见他进来,众人顿时哗然。
任大郎已经回了任店,他需要安抚那个叫金艺珍的炸弹。
金艺珍抓住了关键点:秦琪住在任大郎家,搞定任大郎才是关键。
为了自己的丈夫哥哥,她可谓煞费苦心。
言归正传。
由于任大郎在任店,任二郎在潘楼,赵元俨便毫不见外地承担起管理秦琪的职能。
“小乙,冻羊肉已备好,你的各种厨刀也已备齐,开始表演吧!”
在座之人,不是二府三司、学士院中那些长辈,便是投资东西二市、炼钢铁的股东,平辈的众人还都是秦琪…准确来说是欧阳修的朋友。
总而言之,都算是自己人。
所以,为他们切羊肉,秦琪毫无意见。
其实,在秦琪那繁杂的技能书中,他最精通的并非医术和理工,更不是文艺,而是厨艺。
本质上讲,他是个吃货。
百十来人所需的上百斤羊肉片,在秦琪如马达般的厨刀抖动切割下,两刻钟不到便已全部切完。
至于冻羊肉所需的冰块…寒冬刚刚过去,赵元俨的冰窖中,冰块数不胜数。
那里就是个天然大冷柜。
赵元俨先一步告退。
仁和店此刻座无虚席,他这幕后东主要去其他包厢应酬。
少顷,趁人群大块朵颐、吃得不亦乐乎之际,秦琪借出门洗手之机,悄悄带耶律槊古走进了布菜室。
他关紧房门后便站到门口。
“娘子,官家有事相求,你尽管狮子大开口。”
耶律槊古大喜。
但她见张茂实只是个绿袍大员,俏脸上有些狐疑:“不知这位大官人身居何职?您能代表官家的意思?”
张茂实的寄禄官是从六品的某库使,是个芝麻官。
秦琪笑着颔首:“娘子,这位官人是钦使,他当然不能代表官家,但可以代咱们传话。”
耶律槊古显然清楚大宋的官职分离,自己面前这个不起眼的绿袍大员,极有可能身居要职。
搞不好,他就是那个极为神秘的皇城司大佬。
果然是近朱者赤,耶律槊古的推理能力已大幅提升,她居然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真相。
于是她终于提出早就想提的要求。
“烦请这位官人转告官家:我想与秦公子成婚,而且,官家不能干涉我和秦公子在大宋双宿双飞!
若官家同意此事,我不管官家求我何事,必会全力配合官家行事!若官家不同意,休怪我扯后腿使绊子!”
她提出的条件,都在赵祯,或者准确来说,都在秦二郎预料之中。
于是张茂实拱手道:“请公主稍等,下官这便回宫。”
他轻轻推开门,张望一番后悄悄离去。
耶律槊古关上门,坐进秦琪怀中,饱含深情地凝视着爱郎。
“官人,以后谁也不能拆散咱俩!晚上咱们一起回家如何?”
秦琪叹了口气,揽住她的纤腰柔声道。
“小乖乖,汴京对你而言将极为危险,你必须做出离京返回契丹的假象,再仔细乔装打扮一番。”
耶律槊古花容失色:“情况竟如此严重?义兄求我何事?”
秦琪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厌恶感,他最讨厌这种尔虞我诈。
他不喜欢欲望交织的汴京城,愈发怀念“瞅你咋地”的真定府。
他耐下性子道:“做伪证,杀人诛心的伪证!虽然那人罪有应得,但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他深深叹了口气:“这是咱爹的手笔。他为除后患,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我就是不能接受!”
耶律槊古虽然完全没听懂,但见爱郎眼圈泛红,神情黯然,也不忍心再追问。
她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官人,等忙完这件事,咱们一起回真定府吧?我不喜欢这里。
你不用担心我和燕子姐,我会努力和她好好相处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秦琪清楚,耶律槊古心疼自己,他强笑道:“等此间事了,带上燕子,咱们一起去懿州建设家园、散散心如何?到六七月时,那儿风景一定极美。”
耶律槊古嫣然一笑,将螓首埋到爱郎胸前。
她也清楚,爱郎心疼自己。
“小乙哥,你肯定舍不得让自己休息,不用担心人家,你在哪里,人家就跟你到哪里。”
秦琪的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二人相视一笑,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温度,久久无语。
这间逼仄的布菜室,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直至…
仁和店外陡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和甲叶碰撞声。
耶律槊古一惊。
秦琪赶忙抱紧她,柔声道:“小乖乖莫怕,官家已经答应你了!”
耶律槊古大喜之下忘了恐惧:“真的?那他为何不派人当面告诉我?”
秦琪笑着打趣:“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他正色道:“你做完伪证后,记得躲到我身后,我觑准时机便带你回家躲起来,不理会他们的鬼蜮伎俩。”
耶律槊古乖巧无比地点点头:“他们喜欢玩阴谋诡计,便让他们玩去,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见她如此善解人意,秦琪再也忍不住,狠狠吻上她的樱唇。
二人正在热烈拥吻之时,外面传来秦二郎的高喝:“捧日军奉旨捉拿奸细!反抗者格杀勿论!”
随即,布菜室门外传来李用和的大喝:“诸位都冷静!配合捧日军拿人!捧日军乃天子亲军,不会肆意妄为!”
一阵惊恐的尖叫、慌乱喧嚣过后,整齐密集的甲叶撞击声随着脚步声传来。
捧日军拿着画像和名单出入于各个包厢,押出一个个紫、绯、绿甚至青袍官员。
见这些人纷纷喊冤,满身血污的秦二郎抱胸冷笑。
“赵允让勾结契丹出卖我大宋重要军情欲图谋不轨!致使我大宋不得不增岁币!你们平日与其过往甚密,焉知你们不是从犯?”
这些人怒极而喝:“你这厮信口雌黄!可有真凭实据?”
秦二郎冷笑连连:“契丹长公主如今便在此!如今她深陷重围,必不会虚言!你们一问便知!”
缩在秦琪身后,偷偷躲在楼梯屏风后的耶律槊古这才恍然。
这时,她突然听自己阿舅,也就是自己公公道:“契丹长公主殿下何在?还请现身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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