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娘见正主来了,自然要把自己的委托人说得天花乱坠:“……镇北侯府与武安侯同样是世袭罔替,萧二爷是侯府嫡次子,身份尊贵,年轻有为,又在龙虎营当差,御前行走,今后肯定是有造化的。且萧二公子极是仰慕顾五姑娘,就是萧侯夫人对五姑娘,也是赞不绝口,推崇有加,听说五姑娘与苏家的六爷退了婚,可高兴坏了,直称有天助。赶紧托了老身前来,希望萧顾两家喜结百年之好。”
乔氏心头已是乐开了花,果然是山穷水尽颖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于是便对刘三娘道:“我虽未见过萧二爷,却也知道萧二爷是个稳重妥贴的。”
许四娘见乔氏的模样,急了,赶紧道:“萧二爷再好,却也无法承袭祖业,就算此时风光,但等兄长继承了爵位,也就得在兄长手下讨生活。又能如意到几时?还是江家好,江大公子是江家嫡长子,今后是要继承家业的。纵然比不得镇北侯的泼天富贵,却也是自己当家作主,总比看人脸色强。”
乔氏赶紧道:“您说得也有道理。江大公子实在是不错的。”
刘三娘道:“江大公子是不错,可嫁汉嫁当,穿衣吃饭,论富贵,江家怕是要被萧家甩八条街了。三太太,五姑娘也是您金尊玉贵娇养的,再则,顾家也是勋贵之家,这强强联姻,才是佳话。五姑娘嫁到萧家去,吃穿用行,身份地位,又岂是江家可比的?萧侯夫人说了,只要三太太同意这门亲事,萧家立即来下聘,绝不含糊。且萧二爷也说了,萧家人口简单,绝不会拿捞什子的表小姐来给嫡妻添堵。五姑娘嫁过去,那可是正儿八面的正头娘子。就算有小妇作妖,不用五姑娘收拾,萧侯夫人和萧二爷便先收拾了。”
许四娘急了,又说:“江家是比不得萧家,可江家的诚意却是一等一的,三太太,江太太与我说了,早在之前,便心悦五姑娘了,只是那会子五姑娘已有婚约,只能抱憾作罢。如今五姑娘没了婚约在身,只觉老天开眼。江太太说了,只要三太太肯下嫁闺女,江家立即来下聘。且今后绝不干涉小辈的屋里事,就是纳妾也是不许的,小两口恩恩爱爱,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做长辈的也是乐见其成的。江家固然不及萧家富贵,但屋里清静,胜名利富贵千百倍,三太太您说是吧?”斜眼瞟了刘三娘,“萧二爷纵有千般好,但身为侯爵公子,屋里怕不会清静。但凡疼惜闺女的,如何肯让闺女受这等委屈。”
刘三娘见乔氏似要被打动,也跟着急了,然后两位媒婆便当场吵了起来,一边往高了说自己的委托人,一边极尽可能地贬低对方。
乔氏见她们吵了起来,只得从中打圆场,两边不得罪,两边不答应。
但乔氏虽高兴得快要晕过去,却也犯了选择性困难症。
肃家确实是好的,萧二爷无论家世,身份,都要甩苏六八条街。
阿拂嫁过去,不就挽回脸面了么?
可江家也不错啊,门庭简单,江太太性子温和,阿拂与江家的小姐又还是手帕交呢。
阿拂嫁过去,婆母温和,姑子省事,内宅安宁,这是多少做媳梦寐以求的事?
这两位公子,无论哪一位,乔氏都是极满意的。
可正是因为太满意了,反而不知该选哪一家了。
镇北侯府虽然比不得武安侯府的权贵泼天,简在帝心,却也非顾家可比的。且萧家门弟清宁,人口简单,人家又还不嫌弃女儿微瑕名声。又是这般情况登门求婚,可谓诚意十足,雪中送炭。且萧家男儿在京城的风评也还是相当不错的,萧千云也有差事在身,本事也不差。
女儿嫁过去,保证不吃亏,面子里子都有了。
比起苏六的混账来,萧千云绝对甩他八条街。
想要打个漂亮翻身杖,选萧千云绝对能狠狠打苏家两巴掌。
江家虽然差了门弟,但江家同样人口简单,江夫人乔氏也是见过的,那是再和气不过的人了,相信会是个好婆婆,江小姐与女儿又是手帕交,女儿嫁过去,肯定会过得舒心顺遂。
想要女儿过得幸福顺遂,江家也是不二人选。
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啊。
嫁入勋贵世家,就得忍受通房妾室和一大堆的规矩。
可胜在体面尊贵。
还能狠狠打苏家人的脸。
嫁入普通官宦之家,清贵有余,富贵不足,胜在没那么多糟心事。
乔氏是个慈母,但也离不得人性里的“鱼和熊掌都想兼得”的弱点。
两位媒婆见乔氏犯难,更越发卖力推销自己的人选,并尽可能地贬低对方,几乎就要打起架来。
两位媒婆把各自的爷们夸得天下仅有。乔氏乐得找不着北,两个爷们都很优秀,一个勋贵,一个清流,个顶个的优秀,至少把苏六之流的纨绔比出八条街,最重要的是,姑舅也是省心省事的。一时间犯了选择性困难症,不得不问屋里服侍的丫鬟:“老夫人怎的还没来?”
朱氏也是暗磋磋地吞了吞口水,并把激动的心压了又压,对婆母道:“那就等老祖宗来了再定夺吧。”
乔氏赶紧点头,对对,还是让老太太定夺吧。
……
等送走了客人,顾远山故作淡定地对领着楚锐,进入垂花门,往舒涵院走去。
只是母亲乔氏并不在,听说去了宴息室。
守院门的婆子喜笑颜开地对顾远山道:“二爷有所不知,刚才来了两位官媒,说是要给五姑娘说亲,太太高兴坏了,正在宴息室接待两位官媒呢。”
顾远山故作瞠目:“什么官媒,我怎的不知道?”
消息闭塞的守门婆子笑道:“就在刚才,五姑娘果真是有大造化的。”
楚锐大惊,对顾远山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我去阻止呀。”
顾远山笑道:“稍安勿躁,祖母才把五妹妹许给楚兄,自然不会再另许他人。”
楚锐依然不放心:“可是令堂却不清楚呀,要是她把顾五许了出去,这该如何是好?”
顾远山笑道:“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有老太太在,何至于发生一女许二夫之事。”
楚锐也知道自己白担心了,但还是不放心,催促着赶紧去宴息室,生怕夜长梦多。他实在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也不想再经历那种焦心灼肺的悔恨。
顾远山倒是丝毫不急,就算此时宴息厅坐着两位官媒,也还是悠哉游哉。走了一半的路,顾远山便明白过来,祖母还真是老而弥勒,不过是想借着两位媒人的嘴,向世人宣布,我顾家的姑娘,可是有人争着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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