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这本小说里，是不是有说打通任督二脉。”
“任督二脉？”路知非往前翻了几页，“有。”好像说要修炼绝世武功，是有这么一个步骤。
“咳，你知道距离任督二脉最近的穴位是什么吗？”声音严肃起来。
路知非笑了笑，放下书，他觉得江楠辰是想找他聊天，装作很有兴趣地问道，“是什么？”
江楠辰把空盘子空碗一推，从桌子角落的草稿本里拉出一张白纸，又在纸巾盒边拿起一支水笔。
抽出纸巾擦干净嘴巴，用笔画下了两个椭圆，左右对称的，用笔尖点着给路知非看，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路知非蹙起眉，这个儿童简笔画水平真没法评价。
江楠辰又在离两个椭圆不远的地方，画了一朵花，笔触幼稚但是一目了然。
“菊花？”路知非一头雾水。
江楠辰点点头，用笔指了指那两个椭圆形，又指了指空盘子，里面有点点剩余的黄色鸡蛋碎屑，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路知非顿时醒悟，心头冷笑着，看江楠辰继续拿笔往下画。
他在两个椭圆之间和菊花连成了一条直线，在直线中间的位置用水笔重重地涂了一个实心的点。
“这里，就是会阴穴。”
路知非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江楠辰用手背擦了擦鼻尖，“听说，触碰这个穴位，人会死。”
路知非撇撇嘴，“怎么，你是想我死还是你死？”
江楠辰立刻站起来，耳朵微微红了，“我来洗碗，你要不要去洗澡？”
路知非心想，得，看来是杀鸡前要用开水烫一烫消毒。反正他也不喜欢洗碗碟，爽快地站起来，走去卧室里拿了睡衣，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浴室。
那天晚上，路知非领教了知识的力量，当江楠辰用舌尖拂过那个穴位，他立刻觉得灵魂急于挣脱躯壳，那感觉又痛又酥又麻又痒，忍不住喊了出来。
酥绵入骨的叫声一出口，江楠辰立刻觉得弓被拉成满月弦，箭不得不发，这声音太坏事了，催得太紧。他不想这么容易就放过路知非，一狠心，把两根手指撑在路知非张开的口中，暂且堵住了喉咙。
路知非猛烈地喘着粗气，神经都绷在那一点上了，太难受了，恨恨地咬住嘴里的手指头，使了全身力气。
十指不仅连心，还扯动着蓄势待发的耻骨深处，江楠辰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差点就疯了。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最后江楠辰宣告放弃了试验，两人缴械投降了。
紊乱的气息平静下来，江楠辰从身后抱着路知非，乖巧地，“洗吗？”
“不……”路知非一动不动，“我死了。”
江楠辰扑哧一声，“好了，我错了。”
“唔。”路知非的眼睛半闭着，长长的睫毛落下，听见江楠辰问他，“你十月有安排吗？”
停工的大脑又转了，“十月？长假？学校又不放长假。”学校里从来没有调休一说，放假只放节日当天。
“嗯，你能逃课吗？”
“大四又没课。”路知非嘟囔着。
“哦，那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江楠辰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摩挲着，像一只小狗。
“可以啊。”
“你有护照吗？”
这下路知非愣住了，“你要去哪里？”
江楠辰口中呢喃，“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他在心里压了一些事，但还不想现在和路知非说。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熟悉的目光凝视着，可以短暂地呼吸新鲜空气。
刚开学，大四的课程表基本都是空白的，路知非花了几天时间，研究了一下办理护照需要提交的资料，幸亏有江楠辰帮忙，把申请表上那些他看不懂的地方都教他填好。
但是要忽悠路母，把家里户口本拿出来，路知非颇为内疚，低着头打退堂鼓，“妈，其实我也可以不去参加这个营的。”
他和江楠辰研究半天，江楠辰让他说学校里有个短期交换生项目，他申请成功了，学校安排他们去对面友好合作的学校参观，算预先占一个名额，后面不去交换也不受影响。
其实这是江楠辰自己以前参加过的项目，所以才能鼻子和眼睛说得这么清楚。
但路知非从来没和他妈撒过这么大的谎，只好把每一个细节都推敲了好几遍，最后自己被自己催眠成功，说起来像模像样的。
结果路母根本什么都没问，只听说了路知非要出国去某个城市玩一周，开心地不得了。
“好啊好啊，趁着没毕业，好好出去玩，等工作就没这么多时间了。”抚摸着儿子的后背，个儿高，长得又好看，已经是个大男孩了，但还没有独自出门旅游过，她觉得有些愧疚。
路母这么支持，害路知非白白准备了三页的演讲稿，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学校里的辅导员，也是什么都没问，就帮他开出了一份留学用的证明。路知非满怀感激，回到宿舍才知道他是宿舍里最后一个办理护照的人。
小胖瞥了一眼他手上的文件，恻恻地，“你是不是去东京迪士尼啊，那里还挺好玩的，记得买fastpass……”
路知非含糊地找了个理由，幸好小胖背书刷题已经到了魔怔阶段，没有脑子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预约好了日子，带上所有材料去办理护照，江楠辰特别提醒他穿深色的衣服，照相需要，他踩着前人的经验，终于顺理完成了。
拿到新护照的那天，江楠辰从他手中夺过去看了一眼，啧啧赞叹，“你的照片是我见过拍得最好的，太偏心了。”
证件上的照片能和本人的吻合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实在太少见了。
路知非觉得好笑，“这东西又不经常用，好不好看很重要吗？”
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戳中了江楠辰，他收起眸光，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倒也是。”
后面办理签证都是江楠辰一手搞定的，两个星期后，他开心地把护照交回给路知非，“咱们可以准备逃课了。”
路知非忍不住打击他，“你大三应该很紧张，出去一周是不是……”
江楠辰是双学位在读，课业压力比普通学生重了不止一倍，而且路知非隐隐有种预感，江楠辰也许不会在大学毕业时考虑找工作。
那就意味着他要花更多的精力准备考试。
没料到他一脸轻松地说了声“没事”，挥了挥手，就好像逃课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实际上那是江楠辰当学生期间唯一一次逃课。
买机票，订酒店，计划行程，这些事路知非统统都没有过问，他就问了一句，“需要多少钱？”
江楠辰撑着下巴，“你把你们家那个人欠我的钱拿出来就够了。”
“真的假的？”路知非瞪大眼睛，听起来不太像真的。
江楠辰掩盖地推了推眼镜，“那个，我拿了一笔奖学金。”准确地说是一笔收入，他在集训营和两个同学鼓捣出一个系统的雏形，被海外一间机构看中了，花钱买了下来。
“哦，恭喜你。”路知非眨了眨眼睛，还是一副没明白的表情。
“那个，那笔钱正好可以涵盖这次旅费，所以你只要出机票钱就可以，我挑了最便宜的日期。”脸上讪笑，心中想着却是坏了。
果然，路知非的眉头揪了起来，“这样不好。”
“为什么？”江楠辰反问。
“为什么我们两个人出去玩，你付大头？”
“你可以以后还我啊，或者你下次请我出去玩就可以了。”江楠辰抢白道，想了想，又有点生气，“你是不是总喜欢和人算这么清楚？”
路知非摇头，“你的钱又不是白来的，我也不习惯花别人的钱。”
江楠辰咬牙，“那你给我写张借条。”
“那你要把费用写清楚，不需要浪费的可以不花。”
江楠辰一口气憋在胸腔差点没噎死，“好！”
然后他打开电脑，拉出一张excel表格，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行程安排和大概的费用，详细的时间精确到几点几分。
路知非大吃一惊，“你这是……”灵光一现，这好像是他们实习时看见那家公司的产品经理展示过的项目表的格式。
“我怕有遗漏，就做清楚一点了。”
路知非看了一眼住宿费，倒吸一口气，“一千五是一晚上？”
江楠辰张口解释，“是这样的，那家小旅馆是因为在鸭川附近，全日式的房间，还有温泉，因为房间比较少，我预定晚了，可是含早餐哦，在那边其实吃饭挺贵了，综合把温泉费用和早餐费用都算下来，就不算太贵了。”
说完咽了口口水，目光殷切地盯着路知非，好像咬坏了家里沙发的小狗。
“也太贵了吧。”小声地。
“就住四天……”江楠辰的声音越来越低，行程最后两天他们会去邻市，就换成普通旅店。
“可是……”路知非语塞，瞥了一眼他垂下的脑袋，无精打采的，只好无奈地说，“那我还钱的时间要久一点，可以吗？”
江楠辰猛地抬起头，用力地点了点。
莫名其妙背上这么大一笔债务，路知非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冤大头。
“对了，鸭川是什么？看鸭子的？”路知非问道。
江楠辰舒展开眉头，笑了起来，“你会喜欢那里的。”
路知非敏锐地捕捉到什么，“你去过是不是。”
“唔，去过两三次。”
“那你还和我去？”
“就想和你去一次嘛。”
路知非悄悄把头转开，不想让江楠辰看见他脸上泛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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