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料到,电台这一期节目收听率涨势不错。

    到底t大校友贡献多少收听量,是不得而知的。但经过电台那边的调查,大家发现那期真的受到本地市民关注,节目里的一小段对话竟被本地报纸采用了,而且在很好的版面刊发了浅谈传统武术文化的文章。

    武笛和阿晗决定把这个节目做下去。

    新的一周,武馆清早开门就见有人领着孩子张望,说是来报名的。

    虽说闻声而来的人不多,就那么七八个,但武馆好久没来新人了,有总比没有的好,大家都欢喜得很。席叔还不知怎么回事,到处盘问,武笛拍拍胸脯道:“看吧,我就说我有办法!”

    她在这边没得意够,就要变成缩头乌龟溜回t大了。

    武笛是十分尴尬地回校的。

    穿过校园时,那种仿佛浑身裹了胶水的黏腻感让她非常不适,好像把所有目光都粘到了。她想把那些目光还回去,可是人们根本不收。

    t大少有的八卦女孩们把那段对话录了下来——而且只截取了有关正植的一段,发在各种群里八卦。

    这倒是灭了一些“学生会主席其实喜欢女孩子”的不实传言。

    武笛把背包抱在怀里,低头,走路时尽量让下半张脸藏在包背后,就这样走向阶梯大教室上课。

    “嗒。”

    另一边,卫生间门口,路过的木漪脚步一顿。木漪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继续走,又出现“嗒”的一声。

    她闭上眼,迫不得已地侧身。

    如果说,这世上强迫症还有分类,那么她唯一强迫的对象就是水。可现在,此刻,为什么是男厕呢?

    她轻轻朝里面喊:“有人吗?”

    即将上课的走廊太冷清,没半个人影。她想塞住耳朵跑掉,却清楚自己做不到。于是她跑进了卫生间,关紧水龙头。

    好了。

    不过镜子里斜后方的人是谁?

    目睹一切的武笛,就站在男厕门口扶住额头,看起来好像很头疼的样子。木漪走过去,担忧地看着她的头,然后随她一起向同一间教室走去了。

    这堂课的女孩子难得不少,有拉丁舞专业的,有冰上舞蹈专业的,身材都好好。在众多男生的目光中,大家像走秀般挨个进教室,木漪也走在其中,身后是武笛,突然,木漪猛烈一倒,怀中书本和电脑都掉了出来。

    好在武笛动作快,一手扶住木漪的腰,一手接住半空中的电脑。

    只有书本掉在了地上。

    武笛没心思去管书本,一个甩头,看向刚才同进门的几个女孩子——她们正用余光扫视这边,嘴角还残留讥笑,昂首挺胸坐到了座位上。

    武笛皱起眉。

    木漪站稳后,立刻低头去捡书,这时候,一双手抢先帮她捡起来了。

    炎火双眼是闪亮亮的。

    “谢谢你,郑……”木漪一顿,“陈……哦不,林学长。”

    对方的嘴角在上扬前冻结了弧度,回答:“炎火。”

    “哦,炎火,谢谢你。”

    她的声音好软和,喊炎火两个字时,像是棉花重叠在棉花上。炎火重新扬起嘴角,“你的鹿还好吗?”

    “……啊?”木漪眼神涣散。

    炎火确定,她又一次喊错名字,是故意的,为什么她要装作不认识他呢?

    “你不记得我了?”

    木漪摸了摸脖颈,落下视线,看见一双熟悉的鞋子,触及到画面,记忆才浮现。

    那天在医院,他就是穿的这双fila老爹鞋,鞋头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他在柜台前跟护士谈话时,她忍不住蹲下去,拿纸巾轻轻帮他擦干净了。

    “哦!上次我们一起去医院。”

    教授从旁边经过,拿奇怪的目光看着三人,走进教室里去了。炎火抓紧时间问木漪:“方便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我吗?”

    旁边,武笛下意识掩了掩木漪,上下打量着他。

    木漪抱歉地笑道:“啊,不好意思,我平时都不用手机,一直放在寝室里,我记不住号码。”

    炎火愣住,再看向武笛。

    武笛摊摊手,“这我能保证。”

    等木漪走进教室后,炎火也要跟进去,被武笛喊住:“怎么,你也选这门课?”

    “对。”他迫不及待要进去。

    武笛知道,大学于炎火只是挂名,他基本不来上课的,每天都在地方队苦练。前两个月手受轻伤,要养一段时间伤,最近才会频繁在学校见到他,但这并不代表他爱上英语课。

    “一分钟前刚选的吧?”武笛拽回他,挨近,撞一下他的胳膊肘,放低声音,“喂,我可是听包苞说,木漪大学期间不大可能谈恋爱的,而且工作后多半会嫁给起码大八岁的男人。八岁,这个是得到木漪承认的。也对,她一看就适合跟成熟稳重的男人相处。”

    炎火:“……”

    他转头,看向坐在教室前排那个背影,慢慢眯起了眼睛。

    总觉得那天清晨的森林不是梦。

    那个周末,在延绵起伏的、铺满群山的针叶林中,一间木屋门前盛开着色彩淡雅的野花儿。

    木屋的主人并非什么野人,只是个女孩子。那天清晨,他从那附近经过,她捧着苹果从小径归去,他望着雾气中翩翩裙裾失了神,绷紧的箭不受控制就松了。

    箭射进她的园子,击伤一只鹿。

    当时,他是在瞄准一根木桩,半闭眼,默念着8环、9环、10环……视线渐渐聚焦,哪知树桩前会窜过一只小鹿。

    那个女孩回头的瞬间,他的眼睛受到一种来自深处的震撼。

    墨绿森林的浓雾之中,白皙的脸似一朵小白花,浮现在灌木丛前。那头像极了自然卷的茂盛长发,恰似自由伸展的藤蔓。她穿白色连衣裙,戴一顶棕色宽边草帽,乌黑的眼中闪现着风起云涌的变动。

    当时,炎火愣住了。

    他跑过去,手足无措,“对、对不起,现在该怎么办?”

    “给兽医院打电话。我没有手机,你能帮我拨个电话吗?”

    在兽医院,女孩流泪时他也不太好受。他只是来郊外跟朋友们露营而已,独自逛到林子深处,就撞上这件事。最近训练状态不佳,本想跟大家一起露营散散心,结果散到了兽医院。

    他和那女孩到达医院时,小鹿的血渗出来不少,还好箭没有击中,只是擦过去。

    以前,木漪每周都会带小鹿来这家兽医院检查——毕竟是野生动物驯养后的后代,即便一直人工驯养,卫生病疾方面也要多加注意,因此很费心。炎火知道养一只鹿从各方面来说都很难,更愧疚了。

    昨晚和朋友们野餐,晚上打游戏到半夜,他凌晨一点睡的,队里的人全都是天快亮才睡,所以他醒得最早。早上一醒,他就迅速洗漱好,带上弓箭离开房车,独自沿溪流往树林深处走。

    “咔啦,咔啦。”

    什么动物踩落叶的声音远远传来,他环顾四周,只见浓密的灌木、树枝挤在眼前,前方隐约露出一间木屋。

    那时间,刚迎来日出,森林里透着朦胧的曦光,混杂在漂浮的白雾中,夏末秋初的清晨有点冷,视觉体感都冷。

    木漪正在她那间棕色的小木屋里准备早餐。

    森林里没有平方概念,所以,这间木屋大概是四头狮子那么大。谁能想到,搭建它的人是一个瘦弱姑娘呢。屋子名叫萤火屋,建在一棵百年古树下。本来没必要取名字,在这片森林里,一切都是自然而独特的存在,并不需要谁来为它们命名,可如果为它们取一个名字,却是能证明她与这些事物的联系。

    木漪打开厨房水龙头,水开到一半大,开始冲洗花椰菜。洗完菜,她拿出一把果蔬刀切盘,切好,再浇上乳白色沙拉酱,倒半杯牛奶,接着用手摇咖啡机磨咖啡豆,冲一小杯浓缩咖啡,然后她就到餐桌边用餐了。小梅花鹿乖乖窝在地毯上酣眠,曦光铺在它红棕色的毛上,罩着一圈温暖的柔辉。

    小鹿被养得很好,毛色油亮,体型丰满,浑身没有一点伤痕。

    吃完早餐,木漪觉得有些渴,便拿了一只竹篮子出去了。溪水那边,有一棵野生苹果树。

    就是这趟出门,折腾到了医院。

    ——炎火回忆完,仍不确定是不是梦。

    如果是现实,那破绽太多了。首先,他怎么会在树林深处遇见一个独自生活的女孩子?而且这人连手机都没有?私人养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合法吗?在医院那会儿他的球鞋上有血迹,还没来得及擦,而离开医院时血迹竟不见了……

    晚上,他回到队里,跟人吐槽灵异事件,遭到连环嘲笑:

    “那鬼地方,都算不上3a景区,没开发的荒地,平时一个游客都没有,你哪能看见漂亮女孩子?还说什么……名字叫木漪,那不是我们t大校花?”

    “你认识校花吗你,长期不来学校上课的人。”

    炎火微微眯着眼睛,“但这是周末,很有可能她也来这边玩。”

    “三火,我看你最近比较低沉,也许今天不怪眼花,怪心乱。”

    那时候,炎火还没有迎来和北燃的pk,还没有经历挫折,只是训练状态不佳而已,伤到鹿后,却是有了点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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