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芜渗人的暗夜野林中,一盏突兀的红灯笼渐渐由远及近,远远望去似鬼火飘来。

    “就是这儿了,俞大哥你要不要回避一下,我要起棺了。”

    “不必,俞祝并非迂腐之人。”

    秦悦见他不打算避让,便将手中灯笼递过去,道:“那你替我提着灯笼,我来开棺。”

    盗人坟墓并非好名声,未免以后被人捉住把柄,此事还是她来吧,再说俞大哥家的家规森严,她怕他回去挨罚。

    俞衡渠见她神态认真,心中涌起一种被人珍视、保护的感觉,不忍拂她好意,伸手接过红灯笼,站在一侧替她举灯。

    “咔”

    秦悦用灵力牵引着棺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待里面积聚的尸气消散得差不多了,才靠近推开棺盖。

    二人盯着棺内的白骨细细查看,秦悦看过后不太确定道:“这好像是具女子的尸骨?”

    俞衡渠点头,的确是女子尸骨,可依然不对。

    “阿悦还记得这棺内的女子死了多少日了吗?”

    秦悦想起周良炉提供的那份卷宗所记,答道:“不到两个月。”

    “可棺内这具白骨,死了至少两年以上了,显然也不是原主。”

    秦悦目色沉沉看了一眼棺内白骨,心中只觉得不寒而栗,这些活生生的女子,身前死后到底都遭受了什么?

    生不由己,死不由己,甚至连死后都不能得一个安宁。

    “俞大哥,咱们还继续吗?”

    得到的线索越多,俞衡渠心中的谜底越发有要破土而出的趋势,可惜,还差一点。

    他也不急,且心中有预感,就快了。

    “阿悦,咱们将这具棺木埋回去吧,然后去下一处。”

    秦悦面色坚毅,“我来吧!”

    二人将墓碑再次复原,秦悦看着碑上刻下的名字,小声祈道:“文姑娘,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一定保佑我们给你报仇雪恨。”

    一夜之间,秦悦和俞衡渠仗着灵力高强,御剑将卷宗中有记载的女子坟墓皆检查了一遍,毫不意外,棺内尸身大部分被替换过,有的甚至是空棺。

    “丧尽天良!”秦悦忍了半响,终是开始骂人。

    此事显然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整件事从采花贼起,后面不知还有多少见不得的勾当藏在暗处。

    “有什么邪术,需要用到女子刚下葬的尸身?”

    这是秦悦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一点线索。

    俞衡渠眉峰微拧,神色凛然,在心中快速翻找着关于邪术的所有内容,可惜并没有哪一种符合钟陵城眼下的情况。

    秦悦脑中发散,毫无章法的想了很多,试着说到自己的猜测:“俞大哥,你说咱们抓住的那个采花贼,是不是个幌子,莫不是被人推出来顶锅的吧?”

    “采花贼,幌子?”

    俞衡渠重复着这一句话,心中忽起一道惊雷,重重迷雾被拨开,瞬间醍醐灌顶,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

    终于所有的线索,皆在此刻指向事情的本来面目,俞衡渠踢除旁枝末节,对方的故布迷阵,猜到了最后真相。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瞳孔陡然一缩,急切道:“阿悦将你的手给我!”

    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秦悦的右手握了上来,并牢牢扣住。

    “得罪了。”

    他手指尖聚起一道灵力,没等秦悦同意,就将这道灵力渡入了秦悦右手腕命脉处,平日的克制、内敛在此刻全然抛在了脑后。

    也没工夫去想,修士之间捉人命脉,探人丹田非至亲者不可为。

    秦悦见他神色有忧,眉头深锁,不明所以外,也并不反抗,任由俞衡渠的灵力顺着体内经脉直奔丹田。

    恍然想到,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亲密。

    俞衡渠再三确认,在秦悦体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才将灵力抽离。

    秦悦并没有着急打断俞衡渠脸上的思索之色,见他眼神趋于无波后,才小心扯了扯他的衣袖,“俞大哥,怎么了?”

    “无碍,是我想多了。”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虽知道她日日跟在他身边,不管是哪一方,应当都不会轻易对她出手,可他还是忍不住惊慌失措。

    “俞大哥,你是不是有线索?”

    俞衡渠眉头蹙了蹙,这些东西,他要怎样讲给阿悦听?

    “虽不全中,亦有六七分吧。”

    却是没有否认,他知道线索。

    秦悦见俞衡渠脸上有犹豫之色,心中一哂,不忍为难于他:“如果是不能说的,俞大哥不必告诉我。”

    俞衡渠摇头:“此事并非不能说,只是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接下来的钟陵城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他岂能任阿悦置身险地而不自知。

    “阿悦,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的骨灵花吗?”

    秦悦想起在句容城的时候听他提过一句,疑惑道:“跟这魔花有关?”

    俞衡渠点头,“半年前,四大上玄门几乎是同时收到一个消息,千年前灭绝的魔门至宝骨灵花重现玄门。”

    秦悦恍然,“难怪,钟陵城中这么多上玄门弟子,你们是怀疑骨灵花在钟陵城?”

    俞衡渠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见秦悦神色不解,细细解释道:“最开始并没有锁定魔花到底出现在何处,四大上玄门不过是大海捞针,只要豢养骨灵花的人足够小心,一时半会儿,我们怕也是抓不住人的。”

    秦悦立马想到,接下来的玄门不知要出多少是非,下意识问道:“那现在你们确定了?”

    “应当是在钟陵城,阿悦你不是问有什么邪术,需要用到女子刚下葬的尸身?”

    刚刚问过的话,秦悦自然记得。

    “骨灵花用的不是尸身,确切的说并非完整的尸身,它要的是人骨。”

    “这种魔花每三年结一次魔种,每次十粒,提前将魔种寄生在人体内,再让被寄生的人带着怨气而亡,便能得到一副玲珑骨,再用这些养料回馈魔花本体,才能结出下一次的魔果。”

    秦悦头一次听闻这样的魔花,那城中的那些女子,岂不是早就被盯上了?

    “十枚魔种?可城中受害女子不止十个呀?”

    俞衡渠眼中闪厌弃之色,“十枚魔种十个女子,岂不是太显眼了,而且,除非被寄生的是灵力高强的修士,否则只能多找几人让魔种重新开花,再寄生,直到里面积蓄足够的力量。”

    秦悦听到此处,只觉得心中一凛。

    又想起她刚刚的疑惑,“俞大哥你的意思是,魔种寄生并非一定得是女子,难不成还有其他受害人,只是咱们不知道?”

    俞衡渠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不无可能,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养骨灵花的人,对女子心有执念。”

    秦悦瞬间就明白,这种执念多半是仇恨吧!

    俞衡渠说到此处,后面的话便有些犹豫,毕竟涉及到四大上玄门间的利益纠葛。

    “阿悦还记得周良炉,在方家见我们第一面时说的话吗?”

    秦悦心念急转,双眼陡惊,“周氏和乐氏被牵连进了此事中!”

    周良炉说过,他大哥周继望和乐心凡有牵连,且在计划着什么,如果这里的事是这二人的手笔,那玄门接下来岂不是要大乱。

    俞衡渠一时神思韬晦,并没有否认秦悦的猜测,毕竟以眼下的情形,这是最合理的猜测。

    而且眼下,他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确认。

    “阿悦,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何事?”

    “天亮后,你找个机会将方姑娘约出来逛逛胭脂水粉。”

    秦悦秒懂,“俞大哥,你是不是怀疑方姑娘被寄生了?”

    俞衡渠并不确定,只是习惯性的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罢了,“方姑娘先后两次引来采花贼,也许并非偶然。”

    秦悦听此话,心中着急,她将方新柔当朋友看待,她如果置身险境,她岂能不管。

    “我天亮就去方府。”

    二人算算时辰,天似乎就要亮了。

    秦悦入钟陵城后,想起先前听闻过方新柔是璞玉楼的常客,未免打草惊蛇,便商量着俞衡渠直接去璞玉楼等,她独自一人去方府即可。

    入城不久后,两人直接分开。

    秦悦直接找去了方府,可惜流年不利,在大门前就撞上了常来常往的林巧儿,看样子也是来找方新柔的。

    二人互相讽刺几句,便直接甩脸各走各的,可惜目标相同,避也避不过,皆是一脸的气闷表情。

    “念夏姑娘,你家姑娘呢?”

    秦悦正在询问念夏时,林巧儿冷哼了一声,直接闯进了方新柔起居内室,秦悦倒不好效仿此举。

    念夏拦不住表小姐,对着秦悦施礼后,为难道:“我家姑娘今日心情不好,怕是不想见客,秦仙子要不明日再来吧?”

    秦悦此时有些草木皆兵,立马过问道:“阿柔为何会心情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念夏直接摇头,“奴婢并不清楚。”

    看样子显然不愿意多说。

    秦悦也并不气馁,央求道:“念夏姑娘,你看你们家表小姐进去这么久了,你不妨也替我通禀一句。”

    念夏想了想,便道:“那我这就去通禀,秦仙子不如在偏厅喝口茶。”

    秦悦目的达到,“好。”

    目送念夏进门,秦悦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奔波一夜,显而易见的疲累袭上眉梢。

    她一会儿还得发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方新柔出门,最好是能甩下林巧儿,她可不想她和俞大哥照上面。

    秦悦一方面觉得自己越发的小家子气,一方面又有一个声音对她说道:林巧儿明显对俞大哥心有爱慕,她是你的情敌啊!小气点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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