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一种极有魔力的事物,被方蔷拒绝后,李想渐渐走出那些往事。
他努力向上,也开始散发光芒。
无论是在钢琴系,舍长女朋友在的文学系,甚至方蔷在的舞蹈系,前前后后都曾有不少真的很好很优秀的女孩子或向他暗示过好感,或直接冲到他身前说我喜欢你。
他不是没想过是不是应该试着开始一段感情,但终究差了些感觉。
但从来没有人如姜黎一般如此简单直接地说出我爱你。
回头想想,如果不是现在,而是大一,甚至初入大二大,姜黎这样直接地说出那个字眼,他应该也自然跟她走到一起了。
很少会有人如他们之间那样在对方面前仿若透明般的了解。他们在一起时不需要多想,也不需要多说,你一抬头,她一凝眉,互相便已了解。
可时机终究不对。
他总算明白方蔷是对的,也总算知道她和赵成之一起出现时为什么会觉得不自然。
即使赵成之是个很好很阳光很会照顾人的那种男生。
“我换个说法。”他久久不言,姜黎想了想,认真说,“如果没有方蔷,我们会在一起吗?”
“应该会吧。”
从小到大就被大家喊做青梅竹马,李允文还跟姜叔叔打趣说这就是我家小想的童养媳了。那时候不懂,但如果说高三那年方蔷未曾出现他会不会和她走到一起,答案毫无疑问。
可那毕竟是方蔷生生闯入自己世界前的事情了。
他斟酌着用语,生怕造成伤害。
“但我现在跟方蔷在一起,很幸福。”
“很幸福?”姜黎漆黑的眸子直视着他的眼睛,李想眼一眨不眨地回望着他。他知道她最擅长从他人的眼里捕捉到哪怕分毫的怯弱。
“如果你真的幸福,我会远远看着你,永远不会说出这些。”
看出他的坐立不安,姜黎站起身,拍拍他的肩。
“放心,我没想着拆散你们,凭我也拆不散。”
像是卸下千斤重担,李想忽然觉得姜黎跟前些日子里的她大不相同。
冬日的暖阳倾泻在她身上,仿若带着圣光,李想小声嘟囔着。
“只是得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后。”
姜黎轻快地走向图书馆,李想跟在她身后,耳畔传来她的话语。
“我从没觉得一定要跟你走到一起,跟你整天整晚耳鬓厮磨,那不是我所在意的。”
她回过头冲他笑了一下,笑容如春风吹拂大地,在这凛冽的寒冬中如此动人。
“我在意的,是彼此温暖的感知和味道。”
……
出乎意料的,姜黎只从图书馆里借了几本心理学的书籍。李想偷偷看了一眼,最上边那本是《论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撇撇嘴:“哪有这么严重?”
“讳疾忌医?”
姜黎含笑看着他。
李想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她眉眼间充斥着的就是笑意。
出了校园大门,车子缓缓汇入川流不息的高架桥。
车载电台里正放着酷玩乐队的《fixyou》。
andthetearsestreangdownyourface(当你的脸庞默默滑落滚滚泪水)
whenyouloseso\''treplace(当你错失某些你永远无法挽回)
whenyoulovesoitgoestowaste(当你爱着一个人最后苦心煞费)
coulditbeworse(还有什么比此狼狈?)
耳边的音符略显伤感,李想的心中却轻快不少,就连因刚才那么突兀的表白而变得尴尬的气氛也随着音符的流转消散了。
“我有病你很开心吗?”
虽然知道她的笑不是因为这个,但他还是打趣。
“因为我想通了一些事。”副驾驶上的姜黎安安静静地坐着,已经完全没有了前段时间的迷茫,但她的语调斩钉截铁,“我说过的吧,我不是一定要跟你以情侣或者爱人的身份在一起。但是,如果我们的联系因此变少,我们因此变得有丝毫陌生,那我绝不接受。”
“所以你前段时间才……”
李想自知失言,急忙闭嘴。
姜黎望着北方,像是看到了那个北国小小的家,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窃窃私语。
“原来这就是你跟爸爸的秘密。”
“叔叔阿姨很担心你。”
李想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娴熟地打左转向灯、加速、超车。
“没事的,我已经我想通了。”
她一贯清冷的声音像是多了些温暖。
“你看,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你的女朋友或者未来妻子,我的男朋友或者未来丈夫,他们都无法接受这种我们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那么我想,我们就在一起好了。”
“你不用说话。”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但漆黑的眸子里却充斥着一种名为坚定的情绪,话语中蕴含的表达更是重逾千钧,“我现在知道,我是适合你的,而且,只有我是适合你的。”
……
单元楼前,李想手中握着防盗门的钥匙,却在楼梯口止步不前。
他踌躇地望着台阶下的姜黎。
“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仿若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姜黎很自然地给出了承诺,“你放心,我没有要跟她说,也从没想过要拆散你们。”
“可我不看好你们。”她拿过李想手中的钥匙,干净利落地打开门,“但你要记得,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一定告诉我。”
“回来啦?”
方蔷应该是一直在厨房里忙碌。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走出厨房,随手关上房门。
她系着海绵宝宝的围裙,头上顶着一顶小小的厨师帽,手里还拎着炒菜的勺子。
看着方蔷的脸,姜黎和李想都愣住了。
李想双肩耸动,就连姜黎脸上也有难以抑制的笑意,方蔷则是一脸迷惑。
从卫生间拿了块毛巾,李想捧起她的小脸擦啊擦,擦啊擦,看着自己的脸蛋都快被他擦成包子,方蔷下意识伸手、握拳,但就在她小小的拳头即将挥向敌人时像是想起什么,又收了回来。
李想费了好大力气,就连毛巾都换了两遍,终于看着方蔷白净的脸蛋满意点头。他挥了挥手里由白转黑的毛巾,方蔷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心里暗自庆幸。
“还好没有误杀忠臣。”
“啊……”
也就是这时,她才记起厨房里的惨烈,赶忙转身冲了进去。
呛人的焦味充斥在这一小片空间里,生菜、木瓜散落得到处都是,餐盘里切得横七竖八的豆腐随意散落,炒锅中间孤零零地放着一块透着漆黑色泽的煎蛋。
紧随而来的李想抢先关掉煤气,把方蔷直接拉到客厅,在她身上小心检查着。
方蔷脸微红,不好意思地把手往出抽了抽,没抽动,于是说。
“别这样,姜黎在呢。”
姜黎打开窗,离开客厅走向厨房收拾残局。
李想又拉起方蔷的另一只手,来来回回看了好久,确认没问题后才有些庆幸地吐口气。
“还好没伤到。”
方蔷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垃圾桶里那个破碎的碗。她心里温暖,可又有些难言的失落。
“怎么老是做不好呢?”
“可能这个也看天赋?”
李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那我的天赋在哪里?”方蔷皱眉想了半天,突然问,“你就不说了,毕竟你也就在做饭上有些天赋。可姜黎呢?学的是医学心理学,兼修临床,不只是专业第一,就连做饭这种事也手到擒来。”
“你的天赋在舞台。”
李想回答得自然而然。他看过舞台上的方蔷,知道那是怎样的光芒万丈,所以他确信那就是她该在的位置。
“不要为这些俗事缠身,这些我来就好。”
方蔷想起了她唯一一次看到过的,李想在舞台上,在万众瞩目下的演出。
他在舞台上弹了那首《梦中的婚礼》。
那时的他就不是像一个王子,那时的他就是一个王子。
如此的光芒万丈,如此的璀璨耀眼。
曾经没注意到的细节现在回想起却格外清晰。
他平时总是喜欢在家里练练琴的,可在阴雨天却从来没有过。
阴雨天他在做什么呢?
好像是就那么一直在窗前坐着,问他他就说在赏雨。
自己当时还吐槽他没有艺术家的命,却沾了艺术家的臭毛病。
可早上刚查的资料……风湿性关节炎……
大一的那次迎新晚会,好像也下雨了吧,但他弹得那么流畅,那么自然。
记忆在这瞬间突然连贯。
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的心就像压着一座大山般,沉重且痛,几乎无法呼吸。
自己在舞台上散发光芒,那他呢?
看方蔷没什么事李想便去厨房忙碌了。
焦的只是鸡蛋,去掉黑乎乎的那一块,大部分还是抢救了下来。
姜黎操刀,李想炒菜,方蔷围观,几道菜出锅后还真有些色香味俱全的感觉。
方蔷夹了一小块豆腐放进嘴里,味道很好,但她是肉食动物,终究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看了眼李想:“吃完饭陪我出去办点事。”
“你也有事?”
李想有些讶异。
“怎么,我就不能有事了?”方蔷甩给李想一个大大的白眼,也没征询他的意见,侧头看向姜黎,她小口地喝着汤,像是没有听到方蔷的话,“要不要一起去?”
像是才反应过来,姜黎放下碗,“我要看些资料,你们自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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