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翻来覆去睡不着。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了,天边透着微末的亮,她闭上眼全是徐清澜的脸。

    这种被侵入的感觉令人恼怒。

    云间放弃入眠,她闭着眼睛,手肘横贯在眼前。

    白天时,她拒绝了徐清澜,一个人跑了回来,但徐清澜显然没有把她的拒绝放在心上,甚至似乎终于有了捅破窗户纸的轻松感。

    晚上给她打了视频电话。

    云间吓得手忙脚乱的关掉,她思索自己应该把徐清澜的联系方式删了,这样才能断得彻底,才不会给徐清澜有可能的错觉。

    但徐清澜好像隔着网线都能把她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

    立马给她发了消息。

    徐清澜:我们正常相处就行了,云同学可以把我当做普通朋友,不要和我失去联络。

    云间想要删除的手指一顿。

    人身上自带劣根性,即便不时常展露,但也藏于内心深处某种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能是内心也并不想删除徐清澜,又或许是徐清澜“那句不要和我失去联络”,让云间心一软。

    不管是什么原因,云间到最后都没有删掉徐清澜。

    云间抬手看着躺在列表里的联系人,感到头疼。

    她抬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在被子里翻滚了一圈,再次痛恨自己的心软和自私。

    她其实不应该抱怨季向英的,她和季向英没什么不同。

    都是同样的放纵自己,都是一样的不计后果。

    天刚蒙蒙亮,云间睡不着便小心翼翼地下床。

    她没有洗漱,套了运动服准备去学校的跑道刷跑道app上的步数。

    学校像头巨狮,尚在酣睡中未苏醒。

    云间下楼时,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不过已经有考研的学长学姐零零散散地出宿舍楼,去往图书馆。

    云间还没有走出几步,突然接到陌生来电。

    陌生男人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嫂子是吗?我是胖子,老苏喝醉了在你宿舍楼下吵呢,你能不能下来看看,我怕惊动宿管,到时候就麻烦了。”

    听见胖子的自报家门,云间才想起这道声音在哪里听过。

    可不止在上次聚会上听过,还在徐清澜的语音听过。

    同样一句“嫂子”,把她记忆唤回。

    云间皱眉,停下要下楼的脚步。

    她并不想见苏柏。

    “你把他弄回去吧,我不会下楼见他的,醉在女生宿舍楼下影响不好,会惊扰到其他同学。”

    她一点心软的迹象都没有,胖子叹气,难怪那么久时间都没有和好,这嫂子怕是铁了心要分手了。

    苏柏不知道嗫喏了什么,抢过胖子的电话,含糊不清的叫着:“阿云,阿云是你吗?”

    云间没说话。

    苏柏自顾自道:“阿云,我好想你,你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我喜欢你阿云……”

    云间头疼,她怕苏柏真把宿管招来,说不定还会连累她。

    她冷着语气,“苏柏你是个成年人,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错买单,不要因为自己影响到别人好吗?”

    她说话时,正站在楼梯间,楼梯间的左手有一道矮窗。

    云间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上面,突然觉得此时自己的神情有些眼熟。

    好像,徐清澜淡漠且不近人情时,便是这幅模样。

    云间突然感到害怕。

    明明她和徐清澜认识没有多长时间,怎么她看自己反而会看见徐清澜的影子。

    人是会模仿的。

    她不熟练的表情会下意识地模仿身边的人,来达到自己期望的效果。

    苏柏又说了一些什么,云间没有听清楚,她压根没听。

    她的思绪乱糟糟的,本来想跑步的计划也被打乱。

    也无心纠缠,挂断了苏柏的电话。

    不一会儿,胖子的电话又进来了。

    胖子:“对不起啊嫂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你,我已经把苏柏拖走了。”

    他忍不住劝道:“嫂子我不知道老苏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但老苏他有多喜欢你我们这些当兄弟的都看在眼里,这些日子你不见他,他都是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今天实在憋不住了才来找你。”

    云间:“哦。”

    她哦了一声,有礼貌道:“还有其他事吗?”

    胖子一噎:“我也是多嘴了,嫂子别介,一大早打扰你还请见谅。”

    等胖子挂断电话,云间才浅浅地呼出一口气。

    因为刚刚耽搁,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陆陆续续的同学从宿舍里出来。

    云间扎了个高马尾,前往运动场地。

    然后……

    然后她遇见了徐清澜。

    云间吓得调头就跑,但还是被徐清澜精确地捕捉到了。

    云间气死今天突然想来跑步的冲动了,她恨不得穿越回一个小时前把要出门的自己掐死。

    徐清澜递给她一瓶水,神色自若:“那么早就起了?”

    云间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被动,她下意识地做出十分自然的表现,于是她点了点头。

    徐清澜:“吃早餐了吗?一起?”

    云间恨不得刨个洞,钻进去躲着。

    她想也没想便拒绝:“我吃了。”

    徐清澜惊讶:“食堂还没开吧?你上哪儿吃的?”

    云间:“……宿舍自备的。”

    徐清澜了然点头:“那云同学可不可以赏脸,陪我吃个早餐?”

    云间:“我……”

    “云同学该不会还被昨天的事情困扰吧?”

    云间祈祷他能说出一句“昨天都是玩笑话,不用当真”。

    但显然徐清澜并不会如同她所愿。

    “昨天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但我希望云同学不要因为我造成困扰。”徐清澜的声音低下来,他抿唇强颜欢笑:“云同学不喜欢我,但也不要拒绝我和你当朋友好吗?”

    明明知道徐清澜可能是装出来的,但云间还是不由自主地心软。

    她又想,徐清澜只是喜欢她,又没有强迫她答应,况且说不定多接触徐清澜就会发现她身上有很多缺点,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云间塌下肩膀,她呼出一口气:“那我们一起吧。”

    “反正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云间问出口时,嗓子哑了一瞬,做朋友对于一个追求者来说太残忍了。

    但云间是自私的,她并不想丢掉一个朋友。

    徐清澜挑眉一笑:“当然了,我们当然是朋友。”

    徐清澜看起来好像没有勉强的样子。

    云间松了一口气,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一些。

    徐清澜转身后,眼底的笑意销声匿迹。

    他伸了个懒腰。

    难办哦。

    进退维谷。

    软硬不吃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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