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胜友先生要考学,考考大家的诗词。
点名让新来的学生起个头,珞珈心想这是看我有没有几把刷子是吧。
“先生,请出题。”珞珈乖巧。
“今日就咏物,你初来离狐都城,定有些对物事的感慨,就以此为题。”涂盛说。
“好,容我想想,”珞珈思考,唉,自己一个纯理科生,哪里有即兴的诗词,好在,背过一些好文,有一好文,不过时节不对,管他呢,照搬吧。
“弟子曾登狐山远眺中江,曾有所感,”珞珈接着说,“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南狐,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珞珈截取了写景的一段,想了想,没有往下背。
“好文,好景,好辞藻!好意境!登临风景,天地辽阔,直抒胸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句最好,有才!”涂盛真诚赞叹。
那当然了,这可是初唐四杰的成名作,涂盛还有点眼光。
自此,涂盛还真对珞珈高看了些,时常要她做些诗句,珞珈唐宋诗词储备是足够的,轻轻松松。
书院有古筝,因这首骈文,珞珈无聊时将《渔舟唱晚》练习了几遍,多加练习竟越发弹得好了,成了书院名曲,每天学生们都缠着要听一遍。
珞珈也乐得和这些单纯的学子们一起乐呵,教教诗词教教古筝,争论争论古文,几天下来,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才子好文佳音自然是会传颂的,很快,文盛书院有一名天才的事迹小范围传开了。
这日,姜木里批阅折子,发现上面空处竟写了一行字,命娄白半夜叫工部尚书进宫。
尚书大人不至深夜入宫何事,战战兢兢,咳嗽不止,姜木里问,“折子是你写的?”
“咳,咳,是,是,王上,不知是哪里不妥,请,请王上示下。”
“渔舟唱晚,你写的?”
“渔舟唱晚?臣并没有写,”尚书一脸迷茫。
“自己看!”
娄白把折子递过去。
尚书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王上,是,是,臣不慎胡乱在空白处写上了,臣曾做过渔夫,只觉这四字很好。”
“是很好,你写的?”
“臣写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文采?”
“王上,啊,不是臣写的,是臣听来的。”
“哪里听来的?”
“是小儿在文盛书院听同学说的。”
“继续说。”
“噢,书院新来的学生,很有才华,写了一篇好文,而且还”
“还什么?”姜木里急切地问。
“咳,他还会弹奏古筝,名字就是《渔舟唱晚》。”
“他还写了什么?”
“听小儿说写了很多,我记得有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果然是她!”姜木里将手中折子重重一放,娄白和尚书不知王上意思,不敢动。
“下去吧。”
尚书懵逼地看了一眼也茫然的娄白,赶紧退下了,虚惊一场。
娄白看着阴晴不定的王上,心里直打鼓。
“那个”姜木里还没有说什么呢,娄白下意识就答应,“王上。”
“找到了,就是她,在文盛书院。”
没头没尾,不过娄白也听明白了,应该是那个女人。
果然,娄白晚上就没见着王上的人影了。
夏至的夜晚,凉风习习,安静的书院里只有些虫鸟鸣和声。
今日不宵禁,繁星满天,清风送爽,又快到端午佳节,书生们都去夜游去了。
珞珈闲的无聊,就继续摆弄亭子里古筝,现代时候学了个半吊子,如今倒是捡起来了,关键还是这把小叶紫檀木加鹿筋制作的古筝真的是不错,鹿筋制作工艺和现代的尼龙钢丝用起来无异。
古筝十大名曲她最喜欢的是《广陵散》,魏晋风范一直是他的心头好,只是总是弹不好。
磕磕巴巴还是继续练习《高山流水》,玉书在一旁听得极入迷。
“姐姐,你要是去选秀,弹琴绝技就能艳冠天下。”
“玉书,真不知道你现在还挺会拍马屁了,你又不是不会,来,小娘子,给爷弹首靡靡之音。”珞珈边说边动手轻佻摸了玉书的脸颊,换来一记白眼。
玉书虽不算大家闺秀,却也是从小生活无忧,琴棋书画都是懂的,最近听得多,大大方方弹起《渔舟唱晚》。
珞珈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到中亭二十米外的假山旁,听着美妙的琴声,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感叹:你一直陪着地球人,地球人可知道你实际是个大铁球?万事万物的联系真是奇特,你怎么就到了地球身边成为卫星了呢,不近不远,不离不弃,刚刚好。
“皎月还知道每晚出来报个信,你倒是跑的很快!”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最近特别熟悉,梦里常出来,珞珈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躲不过的人。
只不过,珞珈突然听到这个声音还是有些期待的,毕竟是他的地盘,早晚得见,只是怎么心跳有些急速?
珞珈忙按下心绪,继续仰头看月亮也不回头。
姜木里看着前面曼妙的背影,早就想一把搂过来抱住,不过还是忍住了,这个害他担忧了这么多日夜的女人,真的不在意他吗,突然一股子气恼在胸中盘桓。
几秒钟后,珞珈见身后的人难得地安静,先绷不住了,转身看他。
清瘦如常的脸,身着蓝衣,额后的长发被风轻轻吹起,珞珈突然就想起自己的头发和他的头发缠绕在一起时候的样子,还能想起“你压着我头发了”的梗,心里柔柔的,见着他真有些开心。
珞珈无辜的眼睛扑闪扑闪地在似小鹿,似乎在笑,姜木里扑哧一下,忍不住皱着的脸先笑了,珞珈看到了明晃晃的白牙,下一刻就是珞珈被一双温暖的强壮的手臂拥住,倚倒在宽厚的肩膀和胸膛里。
珞珈顺势入怀,哼!父子连心!
她闻到了熟悉的竹叶清香味和耳畔传来的心跳声,微风袭来,珞珈闭上了眼睛弯起了嘴角:“好舒服。”
当了王的姜木里此刻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想,就想抱着她,这个他在北州第一次见到就想轻薄的女人。
每次都欲动手动脚,这一次不一样,他就想抱着她,闻着独属于她的味道。
珞珈想,这时候应该是三个心跳在一起吧,不知道是不是同频共振呢,真是奇怪,孩子拉近了她和姜木里的联系,想着,珞珈稍稍用力回抱住他。
今晚乖巧的珞珈,以及这突如其来的主动,姜木里有点回不过神,赶紧看了看脸,恩,没抱错,他咧着嘴又无声笑了。
这个笑不像阮心虚的笑,可是珞珈见过的更多,是专属的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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