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看他语出至诚,心想八成是有亲友被王夫人抓去做了花肥,心下又多了几分同情。
随后指了个方向道:“大概这个位置,距此约三四里,不过撑船可得不少功夫,七拐八绕的,若是不识得路,定是到不了的。”
她担心莫枫偷偷上岛,便又故意说了后面一句。
莫枫笑道:“姑娘果然心善,此番多谢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了初见东方白的场景。
当下信口胡诌道:“在下精通相面之术,今有一挂相赠,姑娘意下如何?”
阿朱现下已发现自己的观人之术有很大问题,这哪里是什么憨厚的邻家少年,分明是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
心下却仍不免好奇,问道:“不知是什么挂?”
莫枫见她温婉聪慧,说话时总是面带笑意,便如邻家姐姐一般。
便不再已“姑娘”想称。
洒然一笑,道:“姐姐出身富贵之极,乃是一位郡主。”
阿朱听到这里,不由好笑,见他并无恶意,便也笑着道:“既然如此,你见到本郡主还不快快磕头行礼。”
一句话未说完,自己却先已笑的前仰后合。
莫枫对着阿朱抱拳一礼,肃然道:“郡主请赎罪,礼且记下,待郡主成婚之日,必当补上。”
阿朱见他话锋陡转严肃,说这话时一本正经,正不知如何应对之时。
却听莫枫接着道:“莫急,刚才只说了姐姐出身,还未说姐姐的姻缘呢。”
“百日之内姐姐便能见到未来夫婿,那是一位豪情万丈,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姐姐遇到时便知小弟今日所言非虚,到时可不要因为害羞错过了大好姻缘哦,哈哈哈哈!”
阿朱闻听此言,羞得满面通红,正欲呵斥,却见那男子长笑声中,忽的拔地而起,一掠数十丈,在湖面轻轻一点,使出登萍渡水的轻功,向着曼陀山庄的方向去了。
当下心头吃惊,却仍是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风中传来那男子爽朗的声音,虽隔着百多丈远,却仍是字字清晰的传入自己耳中:“好叫嫂子知道,小弟莫枫,江湖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的便是我了。”
阿朱‘呸’了一声,就你这魁梧雄壮的体格还好意思叫‘小郎君’,哪里小了,这诚实可靠之说,更是信口雌黄,满嘴的鬼话。
“咦,对了,他为什么叫我嫂子?莫非他说的那个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便是他大哥,哪有人这么夸赞自己大哥的,真是好不要脸!”
正想着,突然惊觉那男子似乎往曼陀山庄去了,不知是否会对表小姐不利。
慌忙撑起小舟,直往曼陀山庄方向而去,虽知与那男子的轻功比起来,自己这小舟可慢了太多,但仍心存侥幸,这里奇怪八绕的,最好教那人迷了路。
阿朱手执双桨,操着小舟,往曼陀山庄方向而去,他虽不怎么习武,但于这操舟一道,却甚是熟悉。
盖因住在这太湖边上,每日往来庄子间,皆是靠脚下小船,所以熟悉非常。
轻车熟路,不一会,小船转过一排垂柳,远远看见水边一丛花树映水而红,便已到了曼陀山庄。
阿朱扳动木桨,小船直向山茶花树驶去,到得近前,一眼望将出去,都是红白缤纷的茶花,不见房屋。
这一路急赶,累的香汗淋漓。她略微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顾不得仔细打理,便继续操舟而行。
虽说比起往日已不知快了多少。可她仍嫌太慢,到了庄子,远远望去,见庄上一切如常,心下松了一口气。
兴许那人真的没找到地方,或者并无恶意,真的只是来祭拜个故旧亲朋?
当下也顾不得王夫人责怪,偷偷将船靠在岸旁,上了岸,入了花林,直往王语嫣的住处而来。
行不多远,转过一处树丛,只见一个身穿藕色纱衫的女郎,脸朝着花树,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
只是望着她的背影,便觉这女郎身旁似有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
阿朱上前一步,道:“姑娘近来可好?”
那女子莹莹转身,正是王语嫣。
她见阿朱前来,似乎格外的开心,上前问道:“可是表哥有话托你带来?”
阿朱道:“这倒不曾。”
王语嫣一听,声音似乎瞬间淡了不少,问道:“那你来有什么事么?”
阿朱一路行来,还没想好此事该如何说。
此刻见到王语嫣,想到她武学见识非凡,于天下各门各派的功法如数家珍,说不定能从轻功之中看出那人的来历也未可知。
当下便将经过简要说了一遍,至于莫枫调侃自己的那些话语,自然是当做无关紧要的话语跳了过去。
待说完后,问道:“姑娘见识非凡,可能从这人的轻功看出其来历?”
王语嫣听了后,好看的眉头渐渐皱起,疑惑道:“你可曾瞧得仔细了,那人当真一掠数十丈?”
阿朱忙点头,道:“我与阿碧时长操舟往来那一路,对哪里熟悉的很,那人两次轻点水面的距离,足有三四十丈远。”
王语嫣听完,神情凝重,问的更加仔细,道:“他可是踩着河面上的枯枝或者荷叶这些借力?”
阿朱摇头道:“那段并无荷叶,至于是否踩了枯枝,这倒不曾看清,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王语嫣说道:“轻功于地面之上,一掠数十丈,已是惊世骇俗,这水面之上,极难借力,能一掠数十丈,实在难以想象,若不是我们向来熟识,我定会以为你是拿话来框我。可这样的轻功,我根本听都没听说过。”
阿朱疑惑道:“我曾听风四爷讲过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故事,达摩祖师的轻功不是听起来比这位厉害多了吗?”
王语嫣轻笑出声,道:“你有所不知,昔年少林的达摩祖师,确曾有一苇渡江的传说,可达摩渡江搭乘的是一叶扁舟。”
“《诗经》里说‘谁谓河广,一苇杭之’,可见这“一苇”,指的是小船。所以达摩渡江也被称为‘一苇渡江’。”
“后人望文生义,说他是踏着一根芦苇横渡滚滚长江的,传的越来越神,其实哪里有那样的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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