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的出奇,往往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寂静的,甚至是死寂的,不过这一夜静的不是死寂,而是静的让人觉得好像有点诙谐。

    忽然,王莽的房里传来了咳嗽声,越来越剧烈,下人连忙披衣起床,到王莽房里点上灯。只见王莽半坐在床上,用汗巾捂着嘴不停地咳嗽,下人连忙倒上一碗热茶端过去。

    王莽咳啊咳的,一把打翻了下人端着的茶碗,一口血喷到了雪白的汗巾上,王莽怔怔地看着汗巾上的血,下人差点吓得瘫倒在地,跑出屋外大声喊道:“快来人呀,快来人呀,老爷吐血啦!快去请大夫呀!”

    管家以最快的速度把县里最好的大夫请了过来,那个吓坏了的下人说道:“大夫,你来的真快,快给我家老爷看看吧,他咳吐了血!”大夫一边应着,一边进了屋,不慌不忙放下药箱,坐到王莽床边。

    王莽的屋子里已经围了一堆人,除了年幼的王临,所有人都到齐了,秦奋和孔仁也站在屋里,看起来也很焦虑。

    大夫望闻问切的按程序走了一遍,问道:“大人,前段时间老朽开的药您吃了吗?”

    王莽咳的头晕,恍恍惚惚地说道:“没有,老夫身体强壮,一点小问题扛一下就过去了。”

    “唉,这可如何是好!”大夫叹了口气,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提高声音接着说,“大人这是肺痨啊,前段时间发现了问题,老朽给你诊过了,也开了药,你怎么不吃啊,如果这样下去,也就一年半载的光景就该准备后事啦。”

    夫人王氏听了大夫的话,像被晴天一个霹雳击中,瘫坐在床上,旁边也传来了抽泣声,王莽边咳边说,“不要哭,我还没有死,哭什么丧?”

    大夫说道:“你们无关人员都散了吧,这病传染,留个人伺候就行,我开服药,只有老朽那里有,管家,快随我回去抓药,拿回来让王大人煎服。”管家应了一声跟着去了。

    人都走完了,王氏亲自到厨房配置物品,做煎药的准备,屋里只剩下原碧。原碧抽泣着,哭得像个泪人,王莽心疼的把她拉到身边,小声说:“别哭,我不会死,我没事,吐两口血而已!”

    不说话还罢,一说吐血,原碧抽泣得更加伤心,哽咽地说道:“大人,妾身命真苦,从小爹娘被土匪所害,妾身被人贩子拐卖,无亲无故,幸而到了此处,夫人待我好,大人待我也好,不把我当个下人,这生活刚有了转机,大人又出了这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下半生无依无靠的可怎么办?难道老天爷看不得你我亲近,非要拆散我们吗?”说着又嘤嘤地抽泣。

    王莽看着原碧抽泣,心疼的抓耳挠腮,一把拉过来搂在怀里,说道:“没事,没事,不分开,不分开!”

    众人折腾了一夜都没有合眼,后院就留了王氏和原碧两人,其他人都被赶去了前院。

    天刚亮,王莽起身打了趟拳,他每日清晨起来都有打拳的习惯,打完后,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坐下又咳了起来。

    夫人王氏两眼哭得熊猫似的走过来,说道:“怎么还打拳?这病得休息。”原碧也是两眼肿得熊猫似的说,“劝过了,根本劝不住!老爷想做什么事,谁也拦不住!他这是想让黑发人送白发人呀!”

    “好吧好吧,我去床上躺着,咳咳咳......”

    管家进院说道:“老爷,宫中使者已派人先来报信了。”

    “好,准备准备,让我宇儿替我出城迎接,咳咳咳......”

    次日,王宇出城到郡界等候,把使者一行接回县城,安排了最好的住处休息,并详细说明了父亲感染肺痨的情况,与使者约定了接圣旨的时间,就匆忙回去准备了。

    一夜无话。

    次日,那宦官按约定来到王莽的府邸,见王家早已供奉了香案,净水泼街,打扫准备停当,心里留下了个好印象,但看王府大门门前灯笼破旧,大门油漆剥落,围墙还有残破未修补的地方,感觉纳闷,这是手里有钱还是手里没钱?这哪像朝廷大员的家!

    门口下人发一声喊,王府众人出门将那宦官簇拥进院。

    那宦官进院大吃一惊,见院里摆放一个担架,一个中年男人身着官服,半卧于担架上,发髻凌乱,面无血色,不停地咳嗽。

    身旁一个穿着简陋的中年妇女端着茶碗,两眼通红。另一边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女子拿着汗巾,虽穿着朴素,但面容姣好、身材婀娜,也是两眼通红。

    地上卧着的那人见宦官进院,颤抖地伸出手,大声说道:“天使驾到,王莽未曾远迎,恕罪恕罪呀!”那宦官连忙应声,“王大人不用客气,既然病重,还是不要动为好。”

    宦官知道是肺痨,怕被传染,也不愿进院,就在台阶上大声说道:“王莽接旨!”

    王莽挣扎着想爬起身,但没有成功,便匍匐着往前爬行,趴在庭院当中说道:“臣王莽,接咳咳旨!”身后那两个妇人开始抽泣。

    圣旨宣读完毕,宦官往前走了几步递在王莽手上后,快速后退,好像见到瘟神似的。王莽说道:“谢主隆恩咳咳!”

    那宦官接着说道:“请王大人准备准备,按皇上的旨意,尽快回京面圣吧。”

    王莽匍匐着说:“天使放心,请回禀皇上,老臣绝不敢耽误,马上收拾准备出发,就是死也要死在回京的路上,咳咳咳......”

    王莽身后那年轻女子见王莽咳得厉害,连忙递上汗巾,王莽来不及接汗巾,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到原碧脖颈上,血液顺着原碧裸露的锁骨向下流,从胸前流了进去。

    那宦官吓了一跳说道:“好吧,下官先回去复命,大人保重,务必尽快出发。”扭头又看了看原碧想,这姑娘肤色倒挺白。

    王莽仰起头,冲着王宇说:“儿啊,去把为父那辆车典当了,给天使准备些路费盘缠送去。”那宦官听了,也不说话,径直回了住所,王宇随后去了一趟,寒暄了几句,留下了礼物。那宦官收了礼物,承诺回去一定多多美言。

    送走王宇,那宦官召集手下问了问情况,众人皆说王莽在本地反应较好,没有贪污受贿、拉帮结伙等行为,有时还拿出自己的俸禄帮助别人,尤其是他对杀奴的二子大义灭亲,口碑便更好。自从得了肺痨,王莽的钱都花在治病上,生活过得更加简朴,没有什么积蓄,自己家里有约四五百人的看家护院,有时负担一下封地的保卫,据说这些人的工钱都快发不下来了。

    那宦官料想王莽也活不了多久,便放下一颗心,回朝廷复命去了。

    入夜,王莽命管家请来秦奋和孔仁,四人在房里商量下一步的对策。秦奋说道:“君上,两位兄弟,你们已知道我是未来人,这个朝代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我们那个时代都有记载。”

    秦奋停顿了一下说,“君上是白帝少昊之子转世,将来是要拿下江山、继承大统的。”

    他看着管家和孔仁接着说道:“兄弟不才,略懂历史,想替君上夺取江山出份力,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孔仁心直口快:“秦兄,既然是你说的,那准没错。我虽然出身一般,但从小习武,自从投奔君上,一直厚待于我,这几年带兵操练,我也愿意出力,青史留名!”

    秦奋看着管家,管家说:“我姓王,老爷让干啥就干啥!”

    秦奋看了看管家,又看了看王莽,王莽说道:“不要有疑虑,管家原本姓霍,名将之后,跟了我才随了我姓。”

    秦奋努力地回忆着汉朝的名将,脱口而出,“霍去病?”王莽点了点头。

    秦奋继续努力回忆着:

    霍去病,平阳侯府的女奴卫少儿与平阳县小吏霍仲孺的私生子,大司马卫青的外甥。汉武帝非常喜爱,十八岁封冠军侯,十九岁任骠骑将军,指挥两次河西之战,歼灭河西匈奴近十万人,拿下祁连山,占领河西走廊,从此丝绸之路得以开辟,二十四岁病逝,没有后人。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光去世后,霍家被满门抄斩,从此绝后。

    想到这,秦奋说道:“可是,霍家没有后人啊,汉宣帝刘询对霍家可是没有手下留情啊!”

    王莽说道:“看来秦先生确实深谙历史。管家这一枝是庶出,他的先辈人因灭门之时外出,而阴差阳错躲过了那一劫,他后来又阴差阳错投奔了我。”

    秦奋恍然大悟:“原来是将门之后,难怪学识渊博,还知道西方的上帝,能文能武,失敬失敬!敢问兄台大名?”

    管家说道:“贱名不足挂齿,老爷救了我的性命,我现在姓王,秦先生还是叫我管家罢。”

    “也好,每个人的隐私都应该尊重!”秦奋又说了一句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听懂的未来话。他接着说,“君上这次回朝,必然不会被重用,尽管有太皇太后做靠山,但还是很凶险。”

    “管家,你明日与孔仁如此这般……”

    “君上,明日开始,我们如此这般……”

    秦奋安排停当,众人回屋休息,这一夜,谁都没听到王莽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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