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晟跟他们这些山贼不一样,原先是合浦太守,但因为得罪了朝堂上的士人而被免职,后来在严白虎威逼利诱之下,被迫加入了严白虎的势力。
可以说是王晟是士大夫阶级出身,而这群山贼不过是最底层的烂泥,与对方格格不入。
作为势力中仅有的一个读书人,王晟深受严白虎的器重,除却自己兄弟严舆之外,王晟应该是严白虎最亲近的人。
就连早年跟随严白虎左右,出生入死的邹他、钱铜,在严白虎心中的地位都比不上王晟。
王晟加入严白虎势力的时间不长,并不习惯住在深山老林里的山寨,于是时常教唆严白虎攻下一座城池来作为自己的根据地。
这一次严白虎与许贡联手击败盛宪,攻打乌程县的行动也是王晟一手推动的。
不少山贼对此颇有微词,他们更习惯躲在山寨里吃香的喝辣的,无拘无束,而不习惯住在城池当中,受人牵制。
但他们敢怒而不敢言,碍于对方在山寨中的地位,大多数人只能够憋着自己的怨气。
“这里距离山寨还有多远?”
王晟手持着马鞭,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密林,指了指问道。
身边突然窜来几个骑马的山贼,他们身上都披着精良的铁甲,手握着锋锐的兵刃。
这些装备都是从乌程县守军尸体上扒拉下来的,虽然上面因为战斗而出现裂痕和血液,但比他们山寨自己制造的皮甲可好上太多了,外加上他们百无禁忌,方才肆无忌惮地将死人东西据为己有。
严白虎疏于管理自己的部众,每每结束一场大战时,他都不会要求自己部下将缴获到手的战利品送上来,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收缴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严白虎能够受到这么多山贼的追随,至少在战利品这一点上,严白虎能够保证自己的部下能够吃得满嘴都是油。
“王先生,只要我们跨过这里,然后再行十几里路,就能到达白虎山一带。”
严白虎的老部众回应道,兴奋的眼瞳看着熟悉的密林。
不远处的密林是通往白虎山的最后一道屏障,只要他们能够越过这里,他们便可以畅通无阻地回到山寨里面。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面对会稽太守的兵马,不过以王晟的口才和人多势众的他们,肯定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对方劝退回去。
“李济素来知晓兵事,不可能派两个小小的考生来支援盛宪,而且还携带这么多兵马。如果我是李济,恐怕是不可能如此信任对方。”
王晟和这群有头无脑的山贼不同,他曾经做过一郡太守,深知到兵权的重要性,所有人当中唯有他最了解同为太守的李济。
在他看来无论李济再怎么信任有加,也不可能不作限制地将数万大军交由一个不认识的人来指挥。
除非这两个考生有着不同寻常人的才情,或许这样李济方可交托兵马给他们。
想到此处,王晟猛然一惊,立马抓住身边最近的山贼问道:“如果我们要设下埋伏,哪里是最好的地方?”
“王先生无端问起这件事干什么?依我的经验来看,最好的埋伏地点不远处密林的前方,就是我们脚踩的这个地方。你看啊,这里都是不深不浅的沼泽,弟兄们迈起腿来可比平时费劲多了。”
被握住手的山贼不明所以,看着王晟难看的脸色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把自己的老道经验奉献出来。
王晟听到对方的回答之后,神色立刻变得更加凝重。
“这么说我们跨了进来?!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可有什么发现,密林那里可有兵马?”
“王先生何必这么紧张,我们都快要回到白虎山了,怎么还会有埋伏。如果有埋伏,我们早就在前面遭受敌方的伏兵了。”
山贼尴尬一笑,企图利用其他话题来躲过王晟的追问。
事实上他们并非有派出探子在四周探明情况,毕竟这里对他们来说跟家里没有任何区别,一草一木都知道在哪个地方,他们闭着眼都能回到白虎山里头。
“蠢货!行军前进居然不用探子探查周围,那岂不是我们钻进敌人的伏击之地都不知道了?!”
王晟见到对方躲闪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一切,立马破口大骂起来,扬着马鞭朝着对方抽来。
附近的山贼没有料想到这两人说着说着居然动起手来,连忙赶上前来拉住这两人的动作。
可即便如此,王晟的马鞭还是落在对方身上,一鞭子将他从马背上抽倒在地上。
“王晟,别以为你受到大当家的器重就可以胡作非为。我告诉你,不少兄弟已经非常不爽,信不信我联合这些弟兄在大当家面前告你状。”
面对对方恶狠狠的威胁,王晟不仅没有暴怒,反而还被气笑了。
“你这家伙连自己的错误都还不知道,竟然还向告我的状。好啊,等我们搞定了这一切事物,看看谁会给大当家抽鞭子!”
两人似乎都没有结束骂战,而且对骂的声音越来越大,就连后面的山贼小喽啰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伸着头张着耳朵尽力听着。
对于他们来说,高层人物的争吵,不失为一件乐子事。
当这群山贼有些骚乱的时候,周边的虚空突然间变得沉重起来。
这一方空间的空气如同浆糊一般粘稠起来,恐怖的杀气如洪水猛兽一般从密林深处席卷而来,瞬息之间将王晟等人覆盖。
王晟以及身边山贼的呼吸都为之一滞,胸口处像是被巨石压住,呼吸困难起来。
“不好!情况有变!”
王晟脸色剧变,也顾不得先前的争吵,连忙抽出自己的佩剑护在前身。
下一刻不远处都密林传来呼啸声,惊起无数飞禽飞窜至空中,成百上千的弓弩手掀开伪装,张弓搭箭锁定最近的山贼喽啰。
这些弓弩手披着汉军制式皮甲,手持精良弓弩,弓弦拉如满月,对着错愕无比的王晟等人便松开了手臂,刹那间密密麻麻的箭矢激射而来,如同倾盆大雨般落入山贼人群当中。
唰!唰!唰!
伴随着刺耳的破空声,箭矢呼啸着将最前列的山贼洞穿,而后奔袭来到王晟等人面前。
关键时刻,王晟身边的山贼一把揪住王晟衣领,手臂一振将王晟扔到地上。
可是这样的话他的中门大开,身上接连中了几箭,数朵血花在半空中绽放,随着山贼的呼吸声变弱而消失。
即使他们跟王晟有些冲突,但他们忠于严白虎的命令再怎么讨厌王晟也得护卫王晟的安危。
王晟瞳孔猛然一缩,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被一个山贼扑倒在地上,下一秒他们的头皮被劲风刮出血痕,数支箭矢差点将他们头颅贯穿。
王晟的战马成为众矢之的,瞬间被数十支箭矢贯穿的躯体,大量血液从伤口中涌出,发出悲鸣的同时瘫倒在王晟面前。
“结成军阵!结成军阵!”
王晟嘶吼着,这些弓弩手不过是开胃菜而已,真正的部队还没有出现。倘若在他们出来之前还不能组成有效的军阵,恐怕这次伏击要以王晟他们战败而结束了。
然而王晟错估了山贼的组织度,平常这些人在严白虎的指挥下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而一旦失去了严白虎这个主心骨后,这群人立马原形毕露了。
山贼顺风战可以打,但这些劣势局可比寻常官军更快崩溃。
在密集箭雨的打击下,很快有山贼支撑不住,流着血哭喊着向四周逃窜,他们到了崩溃的悬崖边缘。
呜呜……呜呜……
远方的上空传来古老的号角声,在这方天地来回传递。
如雷鸣般的马蹄声轰隆作响,大地被践踏得震动起来,发生不同寻常的震动频率。
密林中出现一支支精锐骑兵,即使地面上的低洼沼泽让他们无法尽全力地冲刺出来,但足以提起一定的速度,形成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龙雀军的五千骑兵在张世杰、刘辟、龚都、阎行四位大将的率领下,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杀!
阎行发出狂吼声,手中长矛向前挥舞,如同一只大手揉搓着着周边的空气,虚空激荡出劲气,冲杀眼前的山贼。
轰隆隆……
长矛砸中山贼的兵刃,虚空中顿时激起一阵金石爆鸣的声音,阎行的双臂涌现出无与伦比的力量,硬生生地将敌人的兵刃压弯。
而后双臂一挥,长矛如同一头黑色巨蟒在空中扭动身躯,锋锐的矛尖仿佛尖牙一般,荡开敌人兵刃的同时,猛然贯入敌人的胸膛。
噗嗤一声,大量鲜血飞溅,阎行还有些稚嫩的脸庞闪过狠色,双臂一搅,被贯穿身体的山贼顿时发出四分五裂的声音,而后一阵爆炸声轰鸣,无数碎肉血雨向四方飞射。
“受死!”
刘辟、龚都、张世杰联手冲锋,跟在他们身后的龙雀骑兵高呼起来,宛如山呼海啸一般,席卷整个战场。
战马冲起来的速度让他们撕裂空气,发出一阵阵轰鸣声,沉默的煞气在情绪调动下猛然爆发,狂暴无比的的杀气尽数将眼前的敌人笼罩。
龙雀骑兵杀入人群当中,疯狂地挥动着手中兵刃,在马蹄声持续不断地作响下,大量山贼被砍翻在地,而后被马蹄碾压成肉泥。
在四将联手冲锋之下,这些山贼根本不是对手,仅仅一个照面就被龙雀骑兵凿穿了一个又一个军阵。
残肢断臂,血肉横飞,在骑兵碾压出来的血路狼藉一片,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踏踏踏……
密林之中又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又有大量龙雀步卒出现在战场上,率领他们的则是有些文弱的武将。
陆秀夫以及这一支步卒的出现,更是让山们雪上加霜。
很快在阎行等人的冲击下,混乱无比的山贼悍匪被狠狠杀了一大片,剩下的基本都跪地投降,低垂着头颅,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
“我可是长沙太守孙坚的熟人,要是你们杀了我,孙坚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被重重包围的王晟嘶吼着,手持着捡来的大刀将阎行的长矛打至一旁,威胁道。
如今他已经别无他术,只好将孙坚这尊大神搬了出来,企图利用孙坚的身份来保全自己的性命。
“长沙太守孙坚?!”
陆秀夫皱了皱眉头,认为这件事情有些棘手。
孙坚日前镇压长沙乱贼区星有功,被朝廷封为乌程侯,可谓是风光无限。
如果王晟所说的是真的,那陆秀夫把王晟杀了,很容易给李济惹来没有必要的麻烦。
“陆将军,孙太守以前同主公平定压过黄巾,镇压过凉州叛军,时常把酒言欢,无话不谈,而且听闻孙太守与主公有婚约在身。不如就卖孙太守一个面子,放过此人吧。”
在场的龙雀将领当中,阎行是跟随李济最久的将领,在凉州战事中就见到过孙坚跟李济饮酒的场面。
至于什么婚约在身,阎行也只是道听途说,从喝蒙酒的王猛口中得知,谁也不是真假。
“既然如此,来人啊将此人压回龙雀城,由主公定夺生死。”
闻言陆秀夫揉了揉眉心,只好听从阎行的建议,将皮球踢给李济。
一支精悍士卒领命,将披头散发的王晟控制住,压回龙雀城。
失去了王晟的山贼如同一盘散沙,再也升不起任何抵抗的念头,扔兵器的扔兵器,跪地投降的跪地投降。
在龙雀军的控制下,这些人开始打扫战场,将死去不久的同伴埋入土中。
这些山贼是优质的兵员,而且大多都擅长翻山越岭,只要交给将领训练一番,很快就能够打造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只不过陆秀夫他们只是借助阳羡县的传送阵,在解决完这里的战事之前,恐怕一时半会无法将这群俘虏押送回去。
“也不知道希文那边的情况如何。如今严白虎击杀盛宪将乌程县占据住了,以希文的眼光应该不会任由这处山寨存留。”
“世杰,你率领兵马继续埋伏这里以防不测,其余人跟我支援希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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