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汐索有社交牛逼症。

    陈荔不想参与过去也不想玩仙女棒的和陈过飞坐着,在石阶上吃零食,吃的陈荔百无聊赖的逐渐昏昏沉沉想睡觉。

    撑着脑袋。

    陈过飞问她:“今天吃苹果了吗?”

    “吃了。”

    打起精神的拿起身旁的饮料灌了一口,灌的一个激灵。

    陈过飞问她:“咋了?”

    “饮料太冰了。”

    陈过飞闻声喝自己的饮料一口,和她一样皱巴脸,没说话。

    陈荔叹息一声,跟他说些交心话,问他:“同桌,你有喜欢的人吗?”

    把他吓的一抖。

    浑身上下传至灵魂的颤动。

    陈荔一副牛郎样挑眉,都没猜到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陈过飞食之无味嚼着辣条没敢说话,垂着头,少年心事一并垂着了。讨人厌又有人喜欢的陈荔道:“我喜欢过。以前。”

    广场四周的灯柱散发不了多大的光芒,但并不显得广场很暗,中间一个大喷泉,泉水反复使用,光在水中水外四处照耀,各年龄段的潮人玩着彩色的滑板,踩着彩色的鞋,放两个仙女棒,一个群众的舞台,自娱自乐的哪怕像个人舞台昏暗的表演灯光,但已足够。陈荔这里更暗。

    暗的不细看,不见人影,等视网膜适应了,注意旁边的人,两个眼睛一个鼻,说来普普通通却那么好看,眼睛亮晶晶,鼻子小巧巧。

    脖子里面还挂了一个星星吊坠。

    这吊坠是,某人可悲见不得光的私心。

    陈荔肆无忌惮说她的初恋。

    在陈过飞看来,这是初恋,但陈荔想不到这层。

    她天生感知爱情的浪漫细胞与桥段都很少。

    “我初一转校的时候第一眼就喜欢上一个我们班的男的,他成绩不好是个混子当时有很多女朋友。嗯,对,我就眼光这么的差我只喜欢帅的。他当时真帅啊。”

    “穿着纯白t恤我第一天还没注意到他,第二天注意到后想我们班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生?在后排跟同学闹,因为动静太大而被人看到,他站起来,欠揍的手里扬着别人的书。笑出几颗大白牙,眉飞色舞不顾形象的跟他同桌叽里哇啦讲什么。手上戴着黑色头绳,头发也乌黑,整个人从头到肩膀都巨好看,像个——”

    陈荔皱眉找形容词:“自由的鸟,好看的鸟,明亮的太阳,但这个太阳又不太刺眼,不会让人望而却步型。你知道,有些男生女生好看,甚至一下就戳中你的某个点,但你就是不会细看,还会很快的翻过去,为什么呢?我呢,我要出现这种情况,我不狡辩诚恳面对自己的说,就是这个人戳中我某个向往但我做不到的一点了,我难受,就看不进去……有种排斥感。”

    “我就喜欢他了。他看起来没那么不好喜欢。”

    “但他其实真不好喜欢。喜欢他的人多,他喜欢的人多,就是个渣男。当然我当时,也想就算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我要学习。初中老师就开始给你洗脑你要好好学习不能谈恋爱,坏孩子都没听进去,好孩子比如我,听进去了就更不会谈恋爱。当时就,谁跟我谈我也不跟他们谈。”

    “然后,他自然也不喜欢我。我和他同学三年,看他把班上漂亮女生谈了个遍,然后去祸害其他低年级的妹妹……我跟其中一个妹妹一起走过路,就,她们也真比我优秀啊,另一方面的优秀:会打扮,说话也不木讷,好像说明未来学习不好上不了好学校也没什么大不了,有那样活泛的脑子和不吃亏的平等的思想和丰富的经历,到以后肯定不会过的太差。”

    “我们农村老太太就经常流传这句话,就是上大学的你找不到工作也要进厂打工,进厂了你还得隐瞒学历。而有本事的到哪都能吃饭,吃的还比大学生好。”

    “就,当时我感觉他和他们都不会活的太差,我也不会活的太差,但我们会是不一样的人生。我像个前面挂苹果一直追赶的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说到哪了?因此我喜欢他,我还不能放弃我的苹果,就这么过着。但!我,他谈恋爱我真的没感觉你知道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感觉。我想过可能是他就算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的原因。但实在的,这好像不正常。”

    “别人的喜欢要死要活,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谈了恋爱,内心就震天动地,我冷眼旁观。初一的那年,说实话,他谈任他谈,我也没少不知道咋安慰自己的脑回路奇葩的我骗自己任我骗自己……内心脑补自己和他说不可能发生的话,幻想不可能有的互动,过了一年。到第二年我还喜欢他的时候但我被其他事物人物彻底转移视线了,我有朋友了。”

    “我在初中的那几个朋友,真的,真是我在渡劫,脾气特别怪。我真心的时候她们一下跟我绝交我能回家二十分钟的路哭二十分钟,瞒着我妈吃完饭上学继续哭二十分钟,我就,没什么心思能分给他了。我和我妈我爸的家庭关系复杂,他又不烦我,不找我,我哪能时常记得他。再后来,他继续混着,我继续过日子,开始把他当偶尔的精神寄托。我青春期需要喜欢一个人的精神寄托。天天见他,偶尔想他,十天半个月,甚至半年没说话都无所谓,我真的没跟他说过,超过十句话的话,在那三年。我中考,上高一,遇见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我把他无知无觉忘了。”

    “那种忘是像我长个子的时候做下坠高楼的梦,偶尔会想起来,所以我做梦下坠是在长个子,我初中喜欢过一个人,没什么特别,变成了一件荒唐无所依据的常识但无用的东西,一样的概念。不特别重要但记得。”

    陈荔低头想扣石子水泥,但发现黑不溜秋的地面一抠一指甲盖的泥,而放弃了。

    不动声色的扣掉指甲里的泥,转抠鞋带,陈荔就说:“我又突然想,我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

    因为和大众的喜欢不一样。

    这算不算是真的喜欢。

    但,不喜欢也没有人能简单把一个人放心里,一放就是三年,提及就是他。

    陈荔初中三年真是他。

    ——不大喜欢或许。

    致使陈荔即使早熟早恋早早学会痴情,也没大屁用。

    她真正的喜欢是什么?

    陈荔自己想,自己觉得慌。

    不安,盲人摸象。

    让她再喜欢一个?

    ……就是慌。

    她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

    为疏解的以今晚确实她一直不正常的发疯出来,她没等陈过飞给她一个像样的回复,同样又在等。

    每个人的见解都不一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他骂自己一句现在这时候想个屁啊,学业要紧,她就清醒了。

    然而陈荔艰难的前言不搭后语的把自己以前喜欢人的故事说出来。

    陈过飞的脑袋还是垂着的,像秋天焉了的辣椒,其枝干又黑又枯。

    陈荔有点渗得慌:“陈过飞?”

    拍拍他。

    他抬头,回神似的脸像立竹单独被月光反射,皎洁突兀的好看的明显,跟陈荔说:“我小学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了,我天天给她带牛奶,她妈看了都跟我妈调侃说订娃娃亲。”

    他一副这有什么,他刚才全没听,大概觉得她无聊,这有什么好说的意思的样子。

    陈荔愣愣的朝他张着嘴。

    因为这些认知而让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很不屑无谓,继续低头。今晚不大对劲但对他这反复无常的性子的人来说,应该也挺正常的开始短暂的不走心的“交心”:“后来她和我分开不坐同桌了我就忘了她,我初中的时候也欣赏过一个女生,我跳一米五的杆,没跳过去,杆打到站旁边记录的她的脸上,我带她去医务室的疯狂的冲。她流着鼻血冲我宽容大度的笑,小太阳一样。后来我在领奖台上看到她,是二班的班长,品学兼优。”

    陈荔:“女生当班长真的很酷。”

    陈过飞斜她一眼:“你不想谈没结果的事还要怎么轰轰烈烈?我送你四个字。”

    陈荔垮着脸,眼见这个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帅的少年像恢复了他满脸长痘的那个丑恶的嘴脸。他说:“你想得美。”

    ……不是用恶毒的表情说的。

    恰恰是用平静的刀人于无形的样子说的。

    陈荔今晚,不知怎么回事。

    脆弱的一批。

    因为他这样,不理解的头一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其他面部器官还在佯装坚强,倔的很。

    “……”陈过飞心被扎一刀又一刀的眨一眼又一眼的看她,被扎和眨动的频率基本相同,是他以前十六年来前所未有的体验,像凌迟。

    没必要。陈过飞跟自己说,可能用了这辈子的勇气,抬手,用手心给她狠狠抹了个眼。

    她被自己抹的往后倒。

    陈过飞说:“是不是刚打电话,你那假哥说他谈恋爱了?”

    陈荔:“…………”

    陈荔后来也不大清晰的记得他们是怎么回去的了。

    但该忘的没忘掉,她爬进棺材板都会记得自己当时他妈怂嘚了的直接没回他。

    她连一句“没有”的谎话都说不出来,是真傻。

    她装傻的样子极度丑陋极度可怜,一品便知。

    总结:她就是个大傻逼。

    后来坐船,陈过飞没跟她说话她也没脸跟陈过飞说话,赵汐索不明所以的主动热场热了一路。

    再到星期一,周末,下个星期一,她才发现,她铁子陈荔和陈过飞的同桌情真的出毛病了。

    具体什么毛病只有他俩知道,她当时在广场中央欢乐的玩滑板。

    陈荔想把这夜忘记。

    但这夜坏到极致后物极必反。

    她应该记住——这夜的其他事。

    那天她十点半下的船,苏音问她坐公交车上再报一句平安,她报完后,公交到站下车后,在村口看见一个佝偻身影,穿衬衫没看灯的“小矮人”,安安静静伫立在路边:是她爸。

    她爸一看她下来就开了手上手电筒的灯,陈荔默默的偷偷把自己准备开灯的手机塞口袋里了,她爸上前给她拎包,主动开口问她吃好了没?

    陈荔就开始无声掉眼泪。

    她觉得委屈。

    这委屈是为她自己,对于无厘头的爱情的恐惧彷徨。

    她爸走半路才发现了,以为是自己错的抱抱她安慰。

    两个人在那晚第一次谈心。

    她爸问:是不是因为想你妈了?

    陈荔:操他妈她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

    陈耀祖:所以我问你是不是想她了?

    陈荔:我不会那么没出息!

    陈耀祖给她开脱:这其实和出没出息无关。

    那晚再后来,她爸送她到家门口,一直静悄悄的动静说送完她他就走了。

    陈荔不好意思说你在这睡啊。

    他手一摆,人转了下说这他娘的哪有地方睡?我被子我全掳我镇上那小房子里了。

    陈荔又开始哭。

    她爸被她又一次弄怂了的气极反笑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呢?

    好像在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良心呢?

    陈荔上气不接下气,想到他之前跟她的对话恍然大悟问:你问我妈有没有打电话给我,是不是你也看我不耐烦想我马上走了?

    他瞪大眼,像受奇耻大辱,他更冤的六月飞霜,道:我还想你走?我这不更想你留?我要想你走了我还开始现在就开始打工,开始工作,开始赚钱给你买校服买书本?

    这个秋冬天交接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在找工作了,接起过以前的老手艺,当名瓦匠。

    但当瓦匠太苦,当包工头子,就有更多的钱赚,还没那么辛苦!但这小镇上没人相信他,都嫌他以前太好吃懒做。现在怎么办呢??

    他打算偷师这一个秋冬天,明年开春,最晚过夏,他要去外地打工,争取干出点出息。

    而这个老家,他发现他女儿暂时不需要他照顾吃喝拉撒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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