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玉这一觉睡得很久，睁眼后以及日近正午。
阳光刺痛她的眼部肌肤，她扶着自己的头从床上坐了起来，洗漱完后推开了扶桑宫的大门。
向东行了几步，叶鸣玉敲响邻居的门。
叶鸣玉可以隔着门听到里头的人的动静，那声音很熟悉，像是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她想起在某天的夜晚听到过。
在她敲响了门后，那个熟悉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旋即她面前的大门打开——出现了杨戬的脸。
天庭的冬季早就到来，今天是第一场雪。杨戬的发丝间有些湿润，发顶星星点点地躺着几片雪花。
有一截剑身从身后露出，在他的耳畔熠熠闪光。
“怎么了？”他问。
叶鸣玉向手里哈了一口气，搓搓手：“可以进去说吗？”
杨戬二话没说，让开了身体。
叶鸣玉赶紧拿斗篷罩着头，小跑着穿过了斗牛宫的花园。
天庭与人间不同的就是，哪怕处在冬季，花朵也不会凋谢。
因而她看见了杨戬养的花园中，一大片含雪的玫瑰，和依偎在一起的月季。
不得不说，杨戬养花很有一套。在他手下，叶鸣玉就没见过花蕾不健康的花，更别说花苞萎缩不健全。
叶鸣玉穿过花园，一头扎进了正殿。
很奇怪，刚刚她跑出来的时候杨戬分明在身后，等她进了正殿，却又发现杨戬就正正地坐在正殿中。
他正沏好了茶，手中拿着一件斗篷。见叶鸣玉一头撞进来，便一手递茶，一手把斗篷往她身上罩。
天庭湿冷，像南方一样。叶鸣玉缩在温暖的正殿，眼睛瞧着窗外：“你什么时候养的花？上次来我怎么没看见。”
杨戬理了理衣服，在她身边坐下：“你上次急着遁地，自然没见着。”
“……”好吧，她竟然忘记了上次来是个什么情形了。
叶鸣玉用冰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才不至于囧到脸红。
见她窘迫，杨戬的眼睛中浮出一丝笑意，总算放过了她：“从前没有时间养花的，自从跟你认识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有这方面才能。”
叶鸣玉大悟：“因为之前没有钱，就没有闲情雅致伺候这些，多亏了我让你养羊！”
“……”杨戬点点头，认真地道：“是的，谢谢你。”
杨戬真是个客气的人，叶鸣玉想。
明明两个人已经那么熟了，还说这些拐弯抹角感谢她的话。
于是她莫名地害羞道：“哎呀，你太客气了，不用太感谢我。”
杨戬只是微笑。
听叶鸣玉又害羞又自豪地吹完一通牛皮，杨戬为她斟上了一盏茶：“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看看我院子里的花吗？”
叶鸣玉握着他刚为自己倒的茶愣了一下，这下自己也才想起来是来干嘛的。
她不是来找杨戬陪自己买些公司开业需要的东西吗？
她在天庭人生地不熟的，哪里知道要去哪里买什么东西。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跟杨戬拐弯抹角的了，之前东拉西扯一大堆，纯属是因为跟杨戬混熟了，看见杨戬就想扯点儿别的。
于是她单刀直入：“哦，我就是想让你带我去趟集市什么的，我想买点装饰品。”
“装饰品？”杨戬迟疑两秒，“为什么突然要买这些东西？”
“也不是突然。”叶鸣玉趴在杨戬的茶桌上，手指在上面画来画去：“你看啊，我在你那个项目赚了十来万，又有了猪哥那边的稳定收入，我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事了。”
看着叶鸣玉认真的神情，杨戬轻轻点头：“是的。”
“所以我就想。”叶鸣玉向扶桑宫扬了扬下巴：“把公司建起来咯。”
杨戬疑惑道：“难道不是让有意向的人去扶桑宫找你就行么。”
“这怎么能一样呢。”叶鸣玉的神情忽转严肃，脊梁骨都挺直了，“就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公司的。”
……
叶鸣玉今天穿着个立领小袄，披着毛茸茸的斗篷，发髻也挽得很乖巧，这让她挺直了脊梁骨作出的认真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可爱。
虽然不知道公司是什么，也不知道叶鸣玉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把扶桑宫打扮起来，但既然是叶鸣玉说的，那就大概是有自己道理的吧。
杨戬思考了几秒，随后道：“我愿意陪你去，但最近你去不了。”
叶鸣玉从座位上跳了下来：“为啥！”
杨戬仰头看着五官气歪的叶鸣玉，指了指窗外：“现在是冬天，春节快到了，都打烊了。”
“呃。”
原来天庭也是有春节的吗？
她向杨戬提出了这个疑问。
杨戬悠闲地抿了一口茶，笑着：“为什么没有？忙了一年，不需要一起聚聚休息下么？”
叶鸣玉倒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偶然得知神仙也过春节，有些感兴趣：“那你们过春节要干点什么？”
“每年都一样，会从过春节前五天开始串殿。”杨戬掐着手指算了算，“哦”了一声，对叶鸣玉道：“今天刚好是第一天哦。”
？
那岂不是代表今天会有人来斗牛宫窜殿么。
叶鸣玉从小就讨厌跟亲戚搅合在一起，自从经济独立之后更是没有在春节之后留过家，知道了这件事立马就想逃。
她端庄起身，向杨戬挥挥手：“再见。”
刚迈出一步，她就感觉后衣领被擒住了。
“你想逃？”杨戬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看笑话的味道：“你在天庭做了那么大的贡献，今年你扶桑宫的殿门不被踏破才怪。”
“……”叶鸣玉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
会赚钱也是错吗。
她被杨戬拎小鸡一样拎着倒退回了座位上。
杨戬抱臂立在她面前：“所以，你还不如跟我早点熟悉一下这种氛围。”
她刚刚陷入绝望，斗牛宫的殿门处就适时地传来敲门声。
杨戬没有先开门，而是先一把抓住了她。
叶鸣玉：“？你干嘛？”
杨戬瞥了她一眼：“省的你又遁地术，冬天地底下冷。”
“……”
她倒也并不是特别喜欢待在地下。
她看着杨戬端起了一面镜子，放在两人的面前。
旋即，镜子中开始泛起水波纹，片刻后浮现出三张人脸。
看样子，是一共来了三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相较为和善的神仙，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文人气息，笑得非常斯文：“显圣真君，快春节了，我们过来走一走。”
叶鸣玉抱着镜子不知所措。
杨戬立在一旁：“放心，他们看不到你。这个是司命星君，南斗六星君之首，掌管凡间和天庭众神的命格，不过喜欢跟武神玩在一起。”
“为啥？”叶鸣玉挠头。
杨戬的语气听不出波澜：“因为武神权力大。”
已经了解了司命星君，叶鸣玉注意到了站在他左边畏畏缩缩的神。
“这谁啊。”叶鸣玉忍不住隔着镜子戳了戳他的一头红毛，评价道：“有点丑。”
杨戬的的嘴角没忍住，往上挑了挑。
“他是托塔天王的第三个儿子，哪吒，尊号是显赫大将军。性情顽劣，喜好在凡间干点歪门邪道的事。”
顿了顿，又道：“他的父亲一直想要找你帮忙，你要小心。”
叶鸣玉转向杨戬：“找我？帮什么忙？”
叶鸣玉的好奇心让杨戬眉心一抽。
“就是。”他皱起眉，斟酌着怎么让叶鸣玉领悟，又能不提起那些灰色产业，拐着弯儿：“你知道，在凡间有那些越开越赔的店，这种店，越投入就会越赔的。”
然后，他就看着叶鸣玉顶着两个挽成球球的可爱发髻，从容地报出了这个难以启齿的产业。
叶鸣玉：“能有什么，嫖/赌？”
“……”杨戬放弃了，说：“对，其中一个。”
叶鸣玉眨着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避讳什么，我又不是小孩。”
他盯着叶鸣玉一笑就出现的两个梨涡，还有全身毛绒软萌的装扮，心想这就算是李靖本人来了也说不出口吧。
叶鸣玉的指尖戳着梨涡，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赌的话，我还有点兴趣，嫖就算了。”
杨戬想要开口，想了想又闭上。
最后一个是老熟人了。
叶鸣玉从容地抱起镜子，敲了敲李靖脸的位置：“这个就是那个，跟我见了三次面都懒得认识我的大神呗。”
叶鸣玉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实在太重，杨戬没有附和，只是道：“他也是我的上级。”
司命星君的脸在叶鸣玉怀中的镜子里往里张望，叶鸣玉把它搁回了桌上。
“虽然我没有兴趣。”叶鸣玉跳下了座位，拉住杨戬的袖子，“但出于生意考虑，其实也确实应该多认识认识他们。”
司命星君一年到头辛苦攒了钱，原本打算叫上杨戬、李靖和哪吒出去，趁着还没春节去凡间游玩一番。但这个念头却在看到跟着杨戬后面出来的，正在打哈欠的叶鸣玉时被推翻了。
他跟那些武神的飞升史不一样，并不是由立功而来，而是天庭成立后，刻苦学习得来的机会。
天庭的潜规则他一直都懂——立功者大。
因而他这任职的一百年来总是奋力讨好武神，原本已经挽回了些自尊心，然而，却又被叶鸣玉的空降击碎。
果然能力者只会互相吸引，他一百多年的努力比不上土地娘娘的一朝紫薇星。
随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他看向叶鸣玉的眼神中染上了一丝不纯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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