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板的感情进度相比,店里的状况就不大好。

    付兴隆起先以为刷个墙就好,但很快发现漏水的地方多如牛毛,里里外外都需要大修,他也不逞能,说:“干脆重新装修一下,正好现在能另外走电线,把空调也装上。”

    又要到东浦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吴静正发愁七八月的天气女儿在店里怎么待得住,想想没反对,不过说:“电线不用整条街改吗?”

    她之前去问过,供电所都是这么说的。

    付兴隆摇头说:“今年开始不用,就是要敲完墙重新走线,比较麻烦。”

    前前后后个把月,要不是正遇上这事,恐怕很能抽出时间门。

    听着就麻烦,吴静颇有顾虑,她想想说:“我得问问闻欣。”

    毕竟谁也不喜欢没收入。

    付兴隆还真没见过有做老板跟员工商量的,但还是说:“行,问完跟我说。”

    这会是上班时间门,闻欣早上照例来店里,现在无所事事地在隔壁唠嗑,听完吴静的话,眨巴眼说:“好巧,我还正发愁怎么请假呢。”

    吴静不由得道:“你有事是吗?”

    闻欣笑笑说:“我们打算出去玩一趟。”

    她还没旅游过,语气里全是期待。

    吴静顺着聊起来说:“要去哪里啊?”

    闻欣两分遗憾说:“本来是首都,现在可能改成沪市。”

    没办法,沪市更近一点,不像去首都的话坐火车来回都要一个礼拜,虞万支不好请假。

    吴静恰好都去过,直言道:“首都更好玩。”

    堪称遍地是景点。

    作为一个中国人,闻欣没去过也是这么想的,但耸耸肩说:“火车太久了。”

    她想想那回来东浦的情形,整个人就直抖抖,尤其这回还是夏天,情况一定更加惨烈。

    吴静是坐过火车的,毕竟早几年坐飞机都要开介绍信才行,而且东浦的机场也是才建成。

    她顾忌着人家的经济状况,还是说:“你们要是坐飞机的话,我能买到便宜一点的票。”

    再便宜最少也要两百,一来一回不是闹着玩的。

    闻欣可舍不得,回家自然不跟虞万支提,只说:“这下正好,我不用请假了。”

    倒叫虞万支可惜起来,说:“难得你有这么多时间门,还得迁就我。”

    他哪边的工作都离不开人,最多十天假而已。

    闻欣能出门玩就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情,双手叉腰说:“已经很好了,你回老家问问,谁还去旅游过。”

    就这俩字,真是一听就洋气。

    虞万支从她眼里看出两分炫耀来,却一点都不讨人厌,捏捏她的脸说:“我保证,以后肯定带你去别的地方。”

    闻欣当然相信,生怕他想得太多,一个劲撒娇和表达喜悦,肉眼可见的高兴。

    当然,说要去也不是马上的时候,虞万支手里头还有点工作要收尾,事情总得都交代好才行,虽然世上少了谁日子都照过,但给人添麻烦总是不好。

    他忙得不可开交,下班后还得去旅行社订票和招待所。

    凑巧得很,吴静也在。

    她是受闻欣启发,心想正好带女儿去避避暑,看到人招呼道:“虞哥,来买票啊。”

    虞万支点点头,看她手里的东西说:“这就是机票吧?”

    今年刚有的机打票,上面的字整整齐齐的写着乘机人的姓名和出发时间门等,看上去就很高端。

    虞万支琢磨着还是得有钱,随意问道:“多少钱啊?”

    吴静压着声音说:“一百四。”

    以前都是统一定价,但今年改制,各航司已经有打折机票,六月里还不到旺季,只要有点门路能买到便宜不少的。

    这个价格委实比虞万支想象的低,倒是不是说他多有钱,只是在承受范围内,他同样悄摸摸说:“那能买到去首都的吗?”

    他看得出来,闻欣还是很想去爬长城。

    吴静手一指说:“我去问问。”

    很快,她去而复返,伸出两根手指说:“整数。”

    意思是一个人两百,虞万支飞快地计算着等于六十斤猪肉,等于一个半月的伙食费,心痛得无以复加。

    但想到能省三个晚上的时间门,再坐火车回来的话够在首都玩六七天的,他还是咬咬牙说:“那能帮我买两张吗?”

    自然是没问题,吴静再跑一趟,把票递给他说:“闻欣一定很高兴。”

    就是为着这个高兴,虞万支才能下狠心。

    他连酒店和回来的火车票都买好,这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家,上楼梯前调整心情。

    闻欣这两天没地方工作,就在家吹风扇看小说,看他一脸累得慌的样子进门,莫名升起愧疚感说:“辛苦了。”

    又殷勤道:“我煮了绿豆汤,你喝一碗。”

    说是汤,已经凉飕飕的,但用来降火正正好。

    虞万支一碗下肚,人彻底缓过来,嘴一抹说:“我刚刚在旅行社看到吴静。”

    闻欣了然道:“他们要去哪里玩?”

    “避暑山庄。”

    这回答一听就很凉快,闻欣点点头说:“欣怡很怕热。”

    小孩子火气旺,随便动动就是一身汗。

    虞万支便也跟着点头,只是透出两分心虚来,毕竟自己是先斩后奏。

    闻欣没看出来,又问道:“你订的多少钱?”

    她有个账本,每一笔都要写上去的。

    是个绕不开的话题,虞万支只得合盘托出。

    闻欣听到两百一张票就咂舌,毕竟是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除开买房子她还没一次性掏过这么多。

    但首都的吸引力太大,她只是有些嗔怪道:“其实下次去也行的。”

    虞万支实诚道:“我怕要好久才能实现。”

    今天忙这,明天忙那,人总是有很多理由,钱就是要跨过去的第一关。

    闻欣知道他是为自己,毕竟要是他一个人别说首都,那真是连厂的门口都不会出。

    她心疼钱也就那么一瞬间门,很快转化为喜悦说:“存款而已,好汉何妨再重来。”

    说完还要拍一下胸口,好像想当场表演个倒拔垂杨柳。

    虞万支看向她身后道:“今天读的什么书?”

    闻欣不太好意思管这叫读书,毕竟她看的这些要在学校里可是会被老师没收的。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开头结尾都没有。”

    一斤九毛钱买的旧书,量大质不齐,缺页漏页是正常现象,所以虞万支有时候不大爱看,他会抓心挠肝地想着少的内容。

    闻欣却不是这样的性格,照样津津有味,时不时用自己的想象力把画面补齐,可以说两个人的性格上有天壤之别。

    但恩爱夫妻,未必要相似,该搂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含糊。

    夜里静悄悄,只有两声蛙叫,虞万支的手顺着她的腰往上,听见巨大的咚一声传来才停下,有些迟疑道:“谁家东西掉了?”

    话音刚落,就传来吵架声。

    家属院的隔音不大好,加上一层楼的住户有好些,夫妻吵架对大家来说是习以为常,几乎都当做没听见。

    虞万支屏蔽噪音,只沉迷于怀中人,没想到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如此,时间门也从半夜挪到晚饭时分。

    夫妻俩正在收拾要带出门的行李,闻欣折着衣服说:“幸亏你上次没跟陈哥去打麻将。”

    说的是台风那两天。

    虞万支还是能听出吵架的是哪家,说:“不是五楼的王哥他们家在吵吗?”

    闻欣解释说:“对啊,可王哥是跟着陈哥打麻将,现在好像成瘾了,听说输了一千多。”

    她跟街坊邻居都很熟,楼下转一圈就什么事都知道。

    虞万支这才知内情,说:“这种东西,上瘾得快。”

    王哥原来看着也老实本分,现在不还是陷进去。

    赌徒闻欣见过不少,毕竟老家就没有不打牌的男人,只是大小而已。

    她道:“输了还总惦记着赢。”

    虞万支微微叹气说:“好端端的日子,这是图什么。”

    又道:“他媳妇还大着肚子。”

    闻欣想起来也是替人家头疼,说:“唉,可怜孩子。”

    虞万支忽然偏过头说:“我以后要是不好,你就把孩子打掉。”

    这是什么话,闻欣踹他说:“讲点吉利的。”

    又古怪看他一眼说:“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她说着话,拧着他的脸颊,力气可不轻,虞万支叫唤两声说:“我说真的,对你好,对孩子也好。”

    这话是很有道理,把闻欣气得够呛,眼睛都是红的。

    她就这毛病,一急就想哭,手背一抹说:“等从首都回来你就知道。”

    明天要去玩,她才不生气。

    虞万支憋着笑,心想这账未免记得太久,又心疼道:“我嘴贱,你骂我就行,别哭了啊?”

    不说“哭”字还好,一提闻欣更要骂人,仰着头说:“谁哭了!”

    说着话,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到嘴角,叫她尴尬异常。

    虞万支指腹轻轻擦过,把那一点水渍抹在自己脸上说:“是我。”

    都这样了,闻欣哪还好意思绷着脸,没忍住笑出声,推他一下说:“神经!”

    神经就神经,虞万支嘴唇划过她的眼角说:“你喜欢就行。”

    两个人已经是夫妻,但进入这种状态好像是顺其自然,对他们这种相亲结婚的情况,相敬如宾已经是难得,更别提正儿八经的表达爱意。

    闻欣好像很少说过“喜欢”两个字,在他脸上吧唧一口说:“当然喜欢,超级喜欢你。”

    甜到虞万支的五脏六腑,好像做什么事都值得。

    他手轻抚着她的发丝,低声道:“我也是。”

    闻欣挑刺说:“必须自己讲才算数的。”

    虞万支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才说:“闻欣,我很喜欢你。”

    郑重其事得叫人面红耳赤,闻欣害羞地垂下头说:“知道啦。”

    有一种“不然你还想喜欢谁”的娇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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