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蕊蕊此时也并不是太愉快,她以为没了樱柠自己的自由人生就开始了,却没等她开心多久,还在旅途上的她就因为晕车和挑食让吕维看出不对劲来。

    此时他们在一处竹海景区内吃午饭,但是上来的菜式却让她原本就强忍的晕车不适马上要爆发,原来吕维曾听樱柠说过在菜地里捉虫子烤来吃的故事,特意让吕母点了当地的特色菜——烤竹虫。

    从外观来看这些虫子并没有多大区别,与樱柠那天吃的虫子相比只是偏细偏长,因为这是当地的一大特色菜,来景区吃饭的人几乎都点了一盘,上菜之后吕父吕母便让蕊蕊“多吃点”就这短短的三个字,刺痛了李蕊蕊敏感的心,她一口未吃,在餐桌上菜了一张脸。

    吕父吕母面面相觑,吕母眼神对上吕维,让他开口问问自己的同学,是不是不舒服。

    吕维也看出蕊蕊这两天的变化,在蕊蕊借口去洗手间时拦住了她。

    “你怎么了蕊蕊?菜不好吃吗?还是,你晕车了?”

    吕维很是关心的问,他用手背试谈了下蕊蕊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这才略略放下心来。但是李蕊蕊心里却有苦说不出。

    “哪个女孩子会去吃这些东西呢!这个吕维还专门告诉叔叔和阿姨自己喜欢吃吃虫子!叔叔阿姨一定觉得很恶心吧!一定觉得我们穷人连虫子都吃,真是太丢脸了!”

    她过分敏感的性格在刚刚脱离樱柠的时候就开始显现,敏感的自尊心被一盘虫子简简单单的调动起来,她心里一边觉得樱柠做下的事情让她丢尽了脸,一边埋怨樱柠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什么事情都和男生说。就这么在景区餐厅的竹子栏杆旁自己生着闷气,丝毫不顾吕维在一旁的关心,也没看见餐厅里的游客们都在开心的互相打闹着品尝这些没吃过的东西。

    吕母饭也吃不进去了,她把别人家的女儿带出来却不知道怎么让女孩子受了委屈,这会子饭也不吃了,她想起身去看看,却被自己的大儿子劝住了。

    “妈,我去吧。”

    大儿子也才十几岁,但是沉稳的性格和变声期的嗓浑厚音却让她听着很是安心,吕母就放手放他去了。

    等到吕郜林快要出餐厅门时,这才发现以往好的不得了的两个小孩竟然吵起来了,或者说是那个平时都懵懵懂懂面无表情的蕊蕊,在单方面的吵闹。

    “你为什么要和阿姨说,我喜欢吃虫子?”话语中竟是有了哭腔,“我根本不喜欢吃虫子,太恶心了!”

    吕维也慌了手脚,他一贯认为樱柠做什么事都无畏无惧,却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就让她哭成这个样子,而且明明是,明明是“她”说自己很喜欢奶奶做的虫子,还想和自己一起吃一次的呢?吕维嘴巴笨,他着急的说不出话来,脸上很快又开始红了,有吃完饭的游客路过好奇的看他们,蕊蕊觉得被人家指指点点的丢了脸面,又气又着急之下把半蹲在她身前的吕维一把推倒在地。

    吕郜林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冷着脸站出来,他扶起被推到的弟弟,高大的身躯挡在想要跑走的蕊蕊面前,皱着眉去看她。

    他按捺下内心对推倒吕维这一行为的厌恶,“不喜欢吃虫子就不吃好了,不要乱跑。”

    蕊蕊原本想要哭的欲望在看见他不满的眼神后被吓回去,整个人也倒退一步,让自己看吕郜林兄弟俩的时候不用那么费劲的抬头,但是此时看着吕郜林对吕维的维护,她想到自己因为樱柠的关系独自一人跟着陌生人跑那么远就为了旅游,她开始责怪没有分寸的吕吕郜林提出来的想法,又责怪起自己父母的不负责任,想起自己已经投胎的两个妹妹,再看看眼前兄友弟恭的吕家兄弟,嫉妒,不满,恐惧纷纷像怪物一样从四面八方戳进她的心脏,她心口突然刺痛顿时浑身抽搐眼皮跳动像一块石板一样直挺挺倒在竹林松软的泥土地上。

    吕维和吕郜林都吓了一跳,慌忙去扶,手掌刚接触李蕊蕊冰冷的皮肤时,李蕊蕊却已经又睁开眼了。

    一双空洞,没有聚焦的眼睛。

    吕郜林愣了,刚刚她的眼睛,明明不是这样的。

    吕维张着嘴准备叫人来,却被蕊蕊淡定的捂住嘴。

    “嘘,别叫,我刚刚只是有点晕车。”

    看着自己的伙伴浑身抽搐翻了白眼这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晕车?吕郜林不相信,吕维也不相信,但是“蕊蕊”自己却拍拍打打站了起来,在还没站起身的吕维耳朵边说了什么。

    吕郜林眼看着自己弟弟眼睛突然诧异了一瞬,又恢复了平静,然后拙劣的对他撒谎。

    “哥,怪我,刚刚没跟你说,蕊蕊以前晕车就这样,看过医生了,虽然每年发作一次,但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他还怕自己的话不能让人信服,末尾又加了两个字:“真的。”

    吕郜林心里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他碾在地上踩烂了。

    但是这个李蕊蕊此时看起来确实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他看着李蕊蕊冷静的摘下自己头发上粘的一片竹叶,似乎是觉得竹叶很漂亮似的,放在眼前看了看,又仔细嗅了嗅味道,然后没有丢掉,顺手塞进了吕母给她新买的斜挎竹编包里,盖上包包盖子还下意识的拍了两下确定包包盖好了,好像放进去的不是一片竹叶,而是一个宝石。

    “我没关系了,回去吃饭吧,我还没吃饭好饿的。”

    樱柠对吕维说了一句,就自顾自转身回餐桌上了。也没有理会吕家兄弟俩,任凭着兄弟俩爱跟不跟。

    这顿饭吃的终于正常了点,吕母看着大快朵颐的樱柠,对吕维和吕郜林竖了个大拇指,她以为是自己的两个傻儿子年纪轻轻就会哄女孩子,把一个突然作怪的女孩哄的彻底好了,两个儿子攻破了这难题,她这老母亲也与有荣焉,蜀菜也本就开胃,原本她有点害怕的虫子,此时看着樱柠吃的香喷喷,也觉得有点想试一试,结果四人都动了筷子,把一桌子菜吃的光剩下几颗孤零零的花椒粒,也算全了北方人吃蜀菜的最后尊严。

    下午的旅途也是极其愉快,两个最小的一直在最后一排说悄悄话,连吕郜林也不许听。

    吕母看着黑了脸的吕郜林,估摸着车程还有三个小时才到最后两天的暂住点,怕大儿子心里酸,怂恿着身边的老公到对面没人做的座位上坐着,一家三口都坐在过道边上,用一件防晒衣捆绑在过道两边的扶手上,掏出一副扑克牌来,这件衣服为桌面,在车上耍起了炸金花。

    因为刚吃了饭,很多人都没有睡着,看见在车上还能这样玩牌,也不耽误安全带,纷纷模仿起来,导游中途站起身看了一下,感觉自己不像是做导游的,倒像是搞了个移动赌场,一车人三三两两的都玩起扑克牌,最后一对小情侣人数不够,还把导游拽了去,气的司机师傅只能按喇叭。

    中巴车在傍晚的时候被导游勒令临时停了车,游客们都不明所以,以为是到了上洗手间的时候,却发现导游小姐满面红光,开心的拿着话筒跟大家汇报。

    “小伙伴们,刚刚玩牌玩的还开心吧?”众人笑着附和。

    “因为我刚刚呢不小心也赢了弟弟弟妹两口子,”她默默腰上的小腰包,很有深意的对大家挑挑眉,众人心领神会,立刻就有会玩的游客要求她请吃饭。导游小姐不急不缓安抚大家。

    “北方的朋友们,不要着急,大家有福一起享啊,我给你们准备了大礼物,大家在车里看不见,这边有专门的观景台,原定我们路上是不走这里的,但是我临时让司机大哥调整了一下,让大家一起欣赏下,一会儿下车大家就把头抬到最高去看,这个景点是在隔壁省的,但是我们所处的地点就在三省交界处,并且是观赏这一景点最奇妙的一个角度,所以,算是回馈大家这几天的配合,在太阳落山之前跟大家一起分享。”

    导游没有明说,但是司机师傅也停稳了车之后松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似乎他也很喜欢这个景点。

    大家下车后听话的聚集在观景台,此时他们正在群山蜿蜒的山路中的较低点,观景台旁边就是茂密的山林,众人四处寻找无果,樱柠却听话的抬头看天上,突然在淡紫色的夕阳里看到了一座“漂浮”在天上的悬索桥。

    她拍拍吕维,吕维说着看了一眼便惊呼起来。

    “看那里!”

    在短暂的落日时分,紫红色的霞光照在山脚这些游客脸上,也照在山尖上这座“悬浮”的大桥上,看的久了便知道这座桥并不是飘在空中的,但是确是从两座极其高的山尖上连接起来的,因为两座山太高了,有些云朵缓缓飘来,盖住了一侧或者两侧绿色的山尖,就使得这座跨度极大且没有桥墩的悬索桥像是漂浮起来一般漂浮在崇山峻岭之上。偶尔一辆重载的货车鸣笛从桥上经过,好像穿山而出,穿云而入,真是异常的奇幻。

    吕家人并其他游客都看呆了,导游把他们拉回现实。

    “赶快拍照哦,太阳要落山了!”

    这才有人想起抬出相机,却因为景色太美,几乎都只拍了纯纯的景色,没有来的及合影,有一位年长的大叔甚至被美的唱起了不知名的山歌,歌声在群山中环绕,随着日落一起散去。

    再上车时,外面已经黑透了,虽然耽误了半个小时的路程,大家却还是很满足。山路虽然崎岖,却都修的很是平稳,在师傅几乎匀速的驾驶下大家都沉沉睡去,几个小孩子上车后刚坐稳,就看见吕父吕母偷偷亲了一下,两个男孩子当场被父母的做法表示了反感,虽然被吕母大方的镇压,但是樱柠分明看见他们后来都偷偷幸福的笑了。

    人类真的非常口是心非呢。

    旅行团终于在夜色未深时赶到了最后一个目的地,因为天色很晚,樱柠撩开窗帘也只能依稀看见车子往群山包围的地方越开越深,路边茂密的丛林慢慢变得稀疏,月色下偶尔出现一两块水塘,几分钟后反着月光的水潭越来越多,路边也出现了珍珠状的路灯,他们在一个停满了车的大广场下了车,甚至又做了一趟船,客船穿过一个幽静却不吓人的山洞,在出了山洞见到月光后不久,登上了一片被芭蕉树,竹子,还有桃树长满了的小岛。岛上另有一条小路连接后山,整个小岛却只有一个仿古的新式客栈,此时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在等他们到来了。

    “这里好像是普通的民居?”

    樱柠抬头看着大院子上面捆绑的很多小彩旗,院子中间摆放着几张圆形大餐桌,并不高的院墙外许多芭蕉树叶和竹叶随风摇曳,几个阿姨穿梭在院子和厨房之间。

    吕家人人多自己坐一桌,因为是晚餐所以菜式并不多,但是却极具特色。吃饭跟旅游是一样的,一个菜式在吃之前了解了它的由来,特点,就会更能吃出风味来。

    阿姨们愉快的高声提醒大家上来的这一大盆的菜,非常勉强的普通话听起来有些纯朴的憨直。

    “这一大盆盆咧,是我们的当家菜,竹笋鸡,各位可能觉得哈,竹笋配鸡很普通啊,不一样滴,这个竹笋,你们明天天亮了就知道了,世界上最新鲜,就是这院子外面的笋子,离锅的直线距离不到十米咧,好吃得很!会鲜掉舌头咧!”

    众人被逗笑。

    “这第二道菜呀,你们小娃子大人都可以多吃,但是现在不要吃,我给你们提个醒哦,这个菜,爱吃的要命,不爱吃的也要命滴!”

    大家好奇去看,与第一道菜用的精致的大瓷盆不同,这道菜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瓷碟,巴掌大,一堆黄色草根一样的东西。

    “别小看这个哦,这个营养很好的,我们当地人从小吃到大,一顿不能少,比其他菜还贵咧。”

    有其他见多识广的游客认出这盘菜,大声回答。

    “我知道,这个是折耳根!”

    那名游客小哥突然不说话,然后跟上菜阿姨仿佛有了什么默契,突然又接话。

    “阿姨说的对,这个东西很好吃的,还降火!富含大量维生素,很贵的!我们那里也爱吃!”

    他给自己的女朋友夹了一筷子,那女孩不疑有他,直接一筷子送进了嘴里,只咀嚼了一下,便苦着脸怒视她的男朋友。

    吕母离得近,看那女孩子吃的痛苦,眼睛转一转,那女孩子刚要说不要吃,被吕母眼神示意,也突然戏精上身,拍着男朋友的大腿“啪啪”的响。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贵是有原因的!哈哈哈!”

    她一巴掌一巴掌的毫不留情落在她男人的大腿上,男人自作孽有苦说不出只能“呵呵”的赔笑。

    听说这个东西好吃,吕维很不客气的先给樱柠夹了一筷子,吕郜林不知道这个傻弟弟是真傻还是装的,还没来的及阻拦,上菜的阿姨又上了一个大盆。

    “客人们,这个是我们当地很有特色的酸萝卜老鸭汤,外地人来第一口不喜欢,第二口就会爱上哒!萝卜,鸭子,都是我们自己家的!很新鲜!没有打一点农药哦,明天啊天亮你们就能看到咧,今晚就这三个菜,保证你们能吃好,菜不再多,都是精品!米饭里呀嬢嬢给你们添了小米,晚上吃饱咧洗澡水热水也是管够滴!”

    可爱的阿姨给每桌上了一小盆用竹筒蒸好的米饭,各桌自己去分,倒是很像在自己家吃晚饭似的,很有随意舒适的温馨感。

    “嗯!”

    樱柠突然惊呼,吕郜林才看见她已经吃下了一大口鱼腥草,她平时话少,也没什么大的表情,这时候更是仿佛被定了穴位,空洞的眼睛都瞪大了,有些幽怨的看向吕维。

    吕维以为她被自己的体贴感动到,笑笑的也夹了一筷子鱼腥草送到嘴里,他没注意到吕父已经偷偷在桌子底下拿出了相机,他这一口下去被这折耳根的腥味和苦味刺激的直接打了个哆嗦,吕郜林无奈的看着这个傻子,眼角看见樱柠也有些满意的勾了勾嘴角,便也笑出了声。

    其他桌上都在重复类似的情形,诺大个院子里人声鼎沸,欢笑声回荡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窝窝中,偶尔一阵小院院墙墙挡不住的闪光灯突然亮起,把一只栖息在树上的长尾巴野鸡惊的扑棱棱飞走了。

    樱柠实际上很快就适应了折耳根的腥气,甚至还觉得确实非常的爽口,但是那道竹笋炖鸡却着实惊艳了一众北方来客,这个竹笋确实大块不柴,还非常的清脆滑嫩,有好奇的游客端着碗跑到厨房去看这竹笋是有什么区别,怎么这么大还能不柴?主人家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抽着竹筒做的水烟袋,他就蹲坐在厨房门口,笑着让自己的婆娘去取,结果女人抬出来一个两三岁小孩那么高的粗竹笋。

    “喏,就是这个咧。”

    这竹笋黑黑胖胖还带着一些土,土都还是半潮湿的,看来确实新鲜,主人家虽然并不年老,但是额头上却因为丰富的表情有许多褶皱,他哈哈的大笑,看着这些外地人满脸的不相信。

    “哪有那么大的笋子还不柴的?”

    一个大姐很不客气,表示不相信。

    “我们那里吃的嫩竹笋都是才巴掌大呢,这差距也太大了!”

    男主人还是笑,不和她争论。

    “明早你们就知道了啦,好不好吃?好吃明天中午十菜一汤,还是有滴!大姐来厨房监工!”

    一众人笑笑闹闹,再回各自的桌上时却发现饭菜都已经被抢空,这才后悔莫及。

    这个农家房间很多,也不像酒店那样一排一排就是并列的好多间,而是保留了传统民居的基本布局,只是大了一些,晚上男士们都睡在东厢房,女士们都睡在西厢房。樱柠和吕母在睡前开窗看了一眼,一股有些潮湿的竹叶味道随着山中的雾气肉眼可见的飘进来。

    吕母散着微卷曲的头发依靠在木窗边,房间里并不潮湿,墙面都用竹条完全覆盖了,地板都是架空的竹木地板,虽然审美上不太过关,但确实很有地方特色。

    歪坐在窗前深吸一口气,吕母陶醉在这朦胧的夜色里。

    “真是景不醉人人自醉呢。”

    她没有看多久,樱柠已经早早上床几乎睡着了。半梦半醒之时,房门被低声敲开,吕父的声音从外面穿出来。

    “老婆,睡了没?”

    他们夫妻为了照顾樱柠“被迫”分开,在旅途的后期想来个私人约会,看小孩子们已经累的睡着了,抓经时间又换上厚衣服,偷偷的去绕岛约会了。

    夜幕里山里的雾气格外的浓重,樱柠坐在一片荒芜废墟里,非常讽刺的看了一眼还在哭的李蕊蕊。

    “别哭了,再哭我就真的不留你了,哭的人心烦。”

    花花也被樱柠抱在怀里,她有些担心的看着李蕊蕊,樱柠把它放下,这耳朵比腿都长的小奶狗就趿拉着两个大耳朵,圆滚滚的颠去伤心的女孩身边,被李蕊蕊紧紧抱住的时候还舔去了她的泪水。

    “你应该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吧,你的感情太过于敏感了,虽然大哥说过我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才对我们俩都好,但是如果你一心要把自己哭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她说着,原本活泼的小脸上变得非常冷峻,抬手就要把李蕊蕊的生物磁场从这具身体里震出去。

    李蕊蕊哭了一下午,此时听了她的话却还是不愿意就此放手,她在中午时已经已经再次经历了幼年的濒死体验,对樱柠以往的说辞现在也信了七七八八,但是她还是不愿意,或是说不甘心,她应该好好的长大,结婚,生子,就这么的再去投胎,没了樱柠的帮助她还不知道会投向谁家。再投胎的话会不会遇到更好,更坏的父母?未来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现在却是可以好好把握在手里的,好比跟她关系已经很好的吕维,有他在好像自己的未来肉眼可见的会幸福。

    李蕊蕊跪坐在地上,咬咬牙低下了头,樱柠看不惯她这种非常勉强的样子,不由分说还是想将她赶出去,李蕊蕊赶忙匍匐着哭嚎。

    “别,樱柠,我求求你,别这样!我认命,我认命,求你给我个机会!”

    她抓住樱柠的裙摆,她不明白,明明樱柠已经走了,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还是这样不堪一击?她看得出来吕家人对待自己和对待樱柠时候的差别,却不想去相信:吕家人之所以与她有缘份,都是因为樱柠的原因。

    “不准哭了。”

    樱柠看的心烦,蕊蕊不情愿的抹抹眼泪,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只想好好活着,结果自己敏感的程度确实让她不堪一击,别人随随便便两句话她都会想好久,然后这种难过就会让她随时都能昏厥去世,樱柠在的时候,她的冷漠无情恰好能中和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所以像樱柠说的,也许她在,对两个人都是好事。

    不能不认,不得不认。蕊蕊擦干眼泪咬着牙站起来,花花被她的泪水打湿了,呜咽着还要去舔她的泪水。

    “樱柠,别生气了,我可以的。”

    原本有些骄傲的人类不得不在清晰的现实面前低下头,她想叫人来救自己,但是谁能呢?父母不行,兄弟不行,吕维不行,没有人可以,她就算死了被樱柠完全占据了身体,大家也只会更开心而已,她自始至终能靠的只有自己,卑微点,顺从点,忘记倔强,委曲求全。

    樱柠看着蕊蕊,她不能理解这种丰富的情感表达方式,现在看来李蕊蕊似乎因为年纪增长逐渐认清楚现实,思考时也逐渐理智,她真的觉得人类发展不起来是有原因的,他们沉溺于“情感”,任由自己做了“激素”的奴隶,有些目标,有些事实,就放在他们眼前,他们却被荷尔蒙蒙蔽了双眼,被自己臆造的情绪征服,被自己吓退。如果人类愿意挣脱了无所谓的束缚,去努力搏一搏,他们就将很轻松的把自由拿到手。

    樱柠在第一次烦躁中来回踱步,她没意识到自己被李蕊蕊的情绪影响也越来越清晰,她耐着性子开口。

    “我有点烦你了。”

    蕊蕊突然背后发凉。

    “我不擅长做决断,你觉得呢?”樱柠不知道真心还是想试探,竟然非常诚恳的看着蕊蕊的双眼问她。

    “你觉得呢?”

    蕊蕊颤抖不止,似乎要是还在身体里,她又会晕厥或者再次死去。

    “你……觉得呢?”樱柠逼近,她几乎鼻尖顶着蕊蕊的鼻尖,过于严肃的神情让蕊蕊像被冰禁锢,她想后退躲开她的眼神,却怎么也动不了。

    “说话!”

    樱柠微微促起眉头,似乎真的开始不耐烦。

    蕊蕊想起她刚刚耐着性子说的话,想到那些被她随便盖在瓶子里,塞到鸡的身体里的灵魂,她害怕樱柠随手把她的来生也随意安排,勉强安抚自己还在颤抖的身体,缓缓跪了下来。

    “别这样,樱柠,别这样,别让我随随便便的去投胎,我还不想,不想结束这一生……”

    她眼泪无声的留下来,几乎卑微的跪拜。

    “好好活着,怎么一天不如一天了呢?”

    樱柠还是有些烦,她有些看不得李蕊蕊这种悲戚的作态,但是又不能随意改变,她想着大哥说过的话,大哥说的没有错,听他的就好了,可是总觉得自己这一世托李蕊蕊的“福”,恐怕要体验一些除了□□疼痛以外的事情了,毕竟人类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挥挥手,把李蕊蕊哭花了的脸抹掉,李蕊蕊只觉得原本乱成一团的脑子突然清醒,她默默低着头站起来,万分清明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听她的话吧,我赢不了。”

    她偷偷抬头看着樱柠,看她长发披肩,随随便便光着脚穿了个睡裙就跑出来,在这个四下皆无的灰暗空间里像个唯一有血有肉的活物,却有个没血没肉的冷心肠,但是即便这样,花花也围着她转,乞求她的抚摸,吕维也着了她的道,把她当成心头肉,还有尹塍,哼,还有尹塍……尹塍,一定是因为喜欢自己才喜欢她的吧?一定是……

    蕊蕊默默的劝慰自己,她不再想别的,彷佛这一个想法就能化作万千安慰,支撑她站在这里。

    樱柠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由着花花围着她带蕾丝花边的白色睡裙捉弄玩闹,不知道过了多久,蕊蕊看着眼前的灰暗慢慢淡去,她们又回到了这竹林芭蕉围绕的小农家院,回到了绵软的床铺中。

    樱柠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就睡去了。

    蕊蕊后怕的看着樱柠回到了自己的肉身,微微变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就这么真的睡着了。她突然惊醒,她意识到自己没有被樱柠收回身体,她现在正在脱离了樱柠的控制在这个真正的世界上感受着一缕月光穿透自己照在已经睡着的樱柠身上,她半漂浮着不敢相信似的摸了一把最近的装饰花瓶,花瓶竟微微晃动,被她拿了起来。

    蕊蕊下意识看了一眼睡着的樱柠,她不明白,这个人没有惩罚她,却还给了她更自由的空间,这是为什么?她又跑去洗手间中,看着镜子里并没有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她这才明白。樱柠给了她自由,却也还是圈禁着她,自己现在就是幽魂一个,只不过还能操控物品。她有些不安的往樱柠方向走了几步,樱柠睡前什么也没说,她会不会是抛弃了自己?想到这里李蕊蕊更加的害怕,她忙跑到自己的肉身前,学着樱柠的样子躺下去,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之前,她放心的呼出一口气,原来自己没有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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