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煦走出餐厅, 迎面遇到一个戴着口罩，眉眼精致的女孩。那女孩怀中抱着一束花，眼神中带着些许试探, 问：“请问你是苏煦吗？”
“是。”苏煦脚步一顿，“怎么了？”
“这束花是你男朋友送你的。”女孩说着，一把将手中的花束塞到苏煦手里。
苏煦一愣。
他低头看。
怀中的花束是包扎好的。
主花是玫瑰, 搭配的有重瓣芍药, 波浪桔梗等, 整束花以紫色为主, 橙色为辅，再加上包装纸, 瞧着色彩鲜明, 十分漂亮, 闻起来香气浓郁扑鼻。
……男朋友？
“请等一下。”苏煦快走几步，叫住那女孩, “能冒昧问问, 我男朋友是怎么联系你的吗？”他无奈笑了下, “我和他吵架了，正冷战呢，他都没回我消息。”
女孩愣了愣, 视线落在苏煦脸上, 心想, 怎么会有人舍得和这么好看的男人冷战！不过也是，这不一冷战，就找她来送花求和来了？
她眼眸一弯：“你男朋友很用心的, 用微信搜同城联系的我, 也是巧了, 我刚好就在附近，知道我愿意帮忙后，他立刻给我转了账，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说完，女孩认真道，“异地恋确实辛苦，容易闹矛盾，如果他不是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我觉得……”
原则性的错误？
从人变成代码，算是原则性的错误吗？
苏煦抿了下唇：“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女孩笑道，“做这种事情，我心情也会好呀，而且他还给了我跑腿费呢，嘿嘿嘿。”
告别女孩后，苏煦没打车，而是拿着花，漫步在城市路灯下。
说实话，江苍行是代码的这件事……
确实太出乎苏煦的意料了。
他对爱人的要求其实并不高，更注重的是心灵上的契合，但是——
代码也未免有点太抽象了。
现在的苏煦，或许会因为之前在游戏世界内的情感，能接受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和爱人的相处方式，但一年两年过去，十年呢？长此以往，情感和记忆被磨损，双方的矛盾会越来越激化，未来会如何……确实不怎么乐观。
苏煦叹了口气。
走到河畔处，苏煦有点累，抱着花坐在一侧的凳子上。
风有点喧嚣，苏煦闭了闭眼。
四月半的望城并不热，晚风仍然带着些许寒意，四周的绿植已经冒出了嫩芽，又因为天冷还没有滋生蚊虫，因此苏煦坐的很安逸。
不时会有出来散步的人边低声聊天边从他面前路过，多是成双成对，也有夜跑的，裹挟着一阵风，吹得苏煦发梢都在动。
苏煦垂眼，身姿愈发放松。
过去不知道多久，突然，只听一阵欢呼声，紧接着，“砰”的一声响，苏煦抬眼，见河对岸正对着他的位置，竟升起一道烟花来，在空中炸开。
紧接着，模样千奇百怪的烟花，一个接一个出现。
苏煦一顿，微微仰着头，瞳孔里倒映着烟花的缤纷。
这场烟花持续了足足十几分钟，最后警车鸣叫着来了。
苏煦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掩唇，在这场闹剧中起身，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又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终于出了河畔的小道，下一秒，一辆车停在苏煦面前，车窗落下，司机问：“尾号0918的苏先生是吧？”
苏煦眨眼：“是。”
“上车吧。”司机一个探身，帮苏煦打开车门，口中哼着歌，说，“我看剩余的路程也不远，所以你是散步累着了？”
苏煦坐上车，闻言笑了声。
这条路距离苏煦住的小区确实不远。苏煦有种才刚上车，没一会就到了的感觉。他扫了眼计价器：“多少钱？”
司机：“起步价，六块钱。”
说完，他手机“叮”的一声响，提示到账，“可以，我这边收到了。”那司机还没意识到问题，只笑着说，“你动作还挺快哈。”
苏煦：“……”
苏煦的手机还停留在扫描二维码的界面。
他抿了下唇，应一声，推开车门下车。
进屋后，苏煦没开灯。
他站在昏暗的房间里，视线落在反着月光的地板上，唇角突然勾起，不禁闷笑了声。
一晃就是三个月时间过去。
苏煦按部就班的过着日子，只是与曾经不同——他的生活里，多了一串代码给他制造的意外和惊喜。
……当然，意外要更多一点。
对方时时刻刻都在刷存在感，搞得苏煦也十分无奈。他不仅没在时间的推移中逐渐遗忘江苍行，甚至感觉更了解对方了。
苏煦幽幽叹了口气。
真是没法。
——如果对象是人类，苏煦不想见的时候，还可以选择把人关在门外，拉黑所有的联系方式，强行从对方的世界消失。
但如果是一行代码……唉。
除非苏煦再也不上网，不对，最起码要全世界的人都不能再上网。
这日，苏煦去医院复查。
“检查都已经出来了，你的身体挺健康的。”医生盯着电脑上苏煦的各项数据，“你最近没什么反应吧？比如头晕头疼之类的。”
苏煦摇头：“没有。”
“那就行，没问题了。三个月后不用来复查，以后有什么反应再来找我就行。”
“好的，麻烦医生了。”
走出医院，苏煦松了口气。
与这三个月的每一次经历都相同，他不需要招手，也不需要叫车，自然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苏煦面前。
他刚坐上去，正闭目养神，收到桑行舟的消息：「苏煦，你现在在家吗？」
苏煦打字回：「刚从医院出来，正准备回去。桑老师有事吗？」
消息才刚发过去，桑老师就直接打来一个视频。
苏煦接了。
三个月没见，桑行舟比之前更加精神抖擞，瞧着都好似年轻了几岁。见视频通了，他眼眸带笑，打量着屏幕里的苏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快递送去你家了，需要你当面签收，我让小张过去了。”
他面露担忧，问，“你在医院的检查结果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检查结果挺好的。医生说没事，三个月的复检也取消了。”
苏煦好奇问，“什么快递？”
奇怪。
如果是苏煦的快递，不应该经过桑行舟桑老师这么一手啊？
为什么是桑老师叫人给他送过来？
桑行舟乐呵呵的，卖了个关子：“你回家就知道了。”
“好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桑行舟说，“我这边有一个绝密级别的需要你再签一下，等会儿你收完快递，就和小张来实验室一趟吧。我和……”桑老师说到一半，抬眼看了看周围，“我和实验室的几位同僚，还有几名政府机关的人，都想见你一面。”
“是啊是啊。”
“苏先生，我们就在这边等你。”
周围立刻传来几道不同的声音。
苏煦：“？”
实验室，和政府机关的人？
苏煦心中疑惑。
——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且当时苏煦就签过保密协议，从未对外提过他这次的经历，为什么桑老师这次旧事重提，说还要签协议？补充协议吗？而且，是谁想要见他？为什么？见他后想做什么？
苏煦毫无头绪，但猜测这事肯定与江苍行有关。
难道是因为江苍行最近一直跟着他，导致出什么问题了？
苏煦心思电转，不过既然是桑老师提出来的，他就不会拒绝。
“我知道了。”
“行，那我们待会实验室见。”
到家时，苏煦走出电梯，果然在家门口看到之前跟在桑行舟身后的名叫张栩的学生。
“苏先生，你回来了。”
张栩原本正玩手机，见状将手机收起来。
苏煦应一声，见张栩身旁有个巨大的箱子：“我的快递？”
“是啊。”张栩一笑，“桑老师应该都跟你说了吧？”
“嗯……说了是我的快递，还说要跟你去实验室签协议，但没说这些都是什么，也没说协议的具体内容。”苏煦边说边开门。
“啊对。”张栩含糊应一声，没解答苏煦的问题。他跟在苏煦身后，推了推箱子，然而箱子太大，根本进不了门。
张栩只好问，“你家有剪刀吗？箱子进不去，只能打开后分批搬进去了。”
“有。”苏煦将剪刀递过去。
张栩接手，正要拆快递，突然动作一顿，他重新站起来，将剪刀塞进苏煦手里：“来来来，你来拆。”
苏煦挑眉，站着没动。
“你别多想，没危险。这不是那个什么，仪式感？”张栩说，“毕竟是你的快递，肯定由你亲自动手拆开比较好嘛。”
苏煦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蹲下，将箱子打开。
大箱子里还套着小箱子，以及一些散落的用袋子包裹着的东西。苏煦翻了翻，发现这些东西上面没有任何标志或者记号。
他没能从外包装上猜出这些都是什么，干脆在门口又拆开一个小盒子。
一旁，张栩正打量着苏煦的房间，看着被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屋子，以及餐桌上摆放的向日葵，忍不住感叹：“你房间好干净啊，我也是独居，只是房间就只能用脏乱差……”他话说到一半，听到动静，意识到什么，慌张回过头，视线落到苏煦手中的小盒子上，见苏煦正拆，当即大惊失色：“等等——”
“先别拆——”
然而，已经晚了。
快递盒子被纤长白皙的手指拉开，苏煦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那根仿真，长20的玩具上。
苏煦：“……”
张栩：“……”
苏煦“啪”的一声将盒子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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