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藤丸立香在楼下稍作休整的时候,在天台上不知道交流了些什么的奥尔加玛丽和库丘林也同样做好了符咒的准备。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学校出发,很快来到了位于山脚的柳洞寺。
被污染的archer正守在那里。
他早已通过「千里眼」看到了这一行人的情况,此刻看到他们一起出现也并不奇怪,只是投影出弓与剑,将杀气锁定在这群人身上。
达达利亚丝毫没有敌对感地笑着和人打招呼:“又见面了,archer。”
archer称呼另一骑archer为archer,这场面或多或少有些奇怪了。不过eya不像这群没把真名当回事的英灵,哪怕他的真名说出来都没人知道,他也从来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比起达达利亚的称呼,eya更头疼的是对方的态度。
表面看上去是不把敌人当敌人的轻浮,打起架来却比谁都狠。如果不是有更大的目标亚瑟王在,eya毫不怀疑,这家伙早就兴致勃勃地冲上来把水刃往他身上招呼了。
——他是真的应付不来这种不爱拐弯的战斗狂。
“我无意和你打好关系,达达利亚。”他只能这么生硬地说道,手中的弓剑对准了下方的几人。
被人带着敌意锁定,有些被刺激到的达达利亚眼中刚浮现出战意,就被一旁早就熟悉他尿性的库丘林往后按了按,视线也被caster不算宽厚的背影挡住。
“archer这边我来阻拦,我们说好的。”他没好气地说道,“先带着小姑娘们去找圣剑使啊你这个战斗狂!”
“好嘛——”战意被唐突打断,达达利亚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到队伍最前方,对着后面的迦勒底众人一扬下巴,“跟我来。”
先前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就被拦下,这也是第一次到达这么深的距离。幽长的地下洞窟越是往下走魔力也就越浓郁,等正式抵达最深处时,含量极高的魔力已经到了快要化作水滴下来的地步。
“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魔力炉心了吧。”奥尔加玛丽震惊地说道。
洞窟最底部有一块隆起的山石,圣杯与溢出的黑泥都在那里,而最高处守护着此处的正是亚瑟王。
身着黑甲的少女王者睁开双眼,冷金色的眸子只是在下方一扫,就判断出了眼前的情况,“特意找寻了盾吗,战士。”
“哈哈,其实就我个人来说,还是一个人尽情战斗更爽啦。”达达利亚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不过,虽然我一般不会理会太多的外物,但以整个世界作为赌注还是饶了我吧。”
“是吗。”亚瑟王看不出赞成与否,只是拔出了支撑在山石上的漆黑圣剑。
双方早已熟悉了对方的战斗方式,不知是哪方先动,站在后方的脆弱御主藤丸立香只是一个眨眼间,两骑英灵便已经拖着武器的流光碰撞在一起。
直这光影在视网膜上缓缓消逝时,激烈的碰撞声才姗姗来迟地传播到耳中。
上。下。左。右。
两骑英灵在整个地下空洞的空间辗转腾挪,仅仅是继承了融合英灵的战斗经验而非融会贯通的玛修在这种高强度战斗中几乎找不到机会插手,只能谨慎地将盾牌竖立在身前,双眼焦急地注视着那两道交战的身影。奥尔加玛丽则攥紧了手中刻了符文的石头,希望自己能找到哪怕一瞬间能帮上忙的机会。
站在最后的藤丸立香紧张地用左手抓紧了自己的右腕,牙齿咬着下唇,仿佛在忍耐着什么,而后又缓缓送开。
最后一次碰撞,谁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剑光一闪,接着就是毫不留情的一脚,橘发英灵直接被踹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击在远处的石壁上,激起了大片的裂纹与烟尘。
“达达利亚先生——!”玛修惊慌地叫道,只是下一秒她就没空再担心别人,黑色的圣剑裹挟着无匹的巨力劈下,“当”的一声巨响,差点令玛修手中的盾牌脱手飞出去。
“此地乃战场,不知名的少女。”亚瑟王冷冷地说道,“不要东张西望,将你的注意力集中在盾牌上!”
支撑盾牌的玛修整条胳膊都是麻痹的,然而强敌当前的现状容不得逃避,少女只能咬了咬牙,大喝着迎了上去。
另一边,被一脚踢得镶嵌到石壁中的达达利亚并没有失去意识。
“嘶——真疼。”
刚才那一脚踢得着实精准,哪怕不检查达达利亚都知道,自己的肋骨绝对已经断了好几根,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哪怕用魔力修复都需要相当一段时间。
远处交战的声音被烟雾所阻隔,听起来略显沉闷,仿佛处于另外的空间。烟雾弥漫间,一道熟悉的脚步声愈发清晰。
“我就说你怎么还不出来。”
胸腹的剧痛影响不到达达利亚正常说话,他甚至有闲心笑出声,“怎么,忍到现在终于按捺不住了?”
雷夫·莱诺尔。
据说已经死亡的高大男人站在那里,伸手压了压帽檐,脸上是伪装的微笑,“忍?别误会了,我并没有忍。”
达达利亚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和那些迦勒底的人待在一起就意味着我有极高的概率弄清楚你的目的,别的不说,亚瑟王能提前拿到圣杯也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一手制造特异点,以至于世界差点毁灭。你就不怕我得知这一点后直接反水?”
“那么,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你会在意一个世界的毁灭吗?”
雷夫微笑着说道,而后不等达达利亚回答,直接自问自答:“不,你不会。”
“我了解你这样的人类,达达利亚。你执着于你在意的,但相对的,对那些你不感兴趣的,你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雷夫说道,“一个你完全不存在牵挂的世界,和你归属的世界,孰轻孰重一看便知,不是吗?”
——所以我当然不担心你是否会反水。
达达利亚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沉默一瞬,他的嘴角慢慢扯起一丝笑容。
“你说得对。”他说。
等达达利亚在石壁中将自己的肋骨修了个大概,提着水刃回到战场的时候,那边的战局已经到了亚瑟王对着仅仅是个亚从者的玛修开大的时候了。
excalibur狂暴的魔力几乎将亚从者整个笼罩其中,而玛修显然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消耗了太多,此时连支撑着盾牌的手臂都在颤抖着,肉眼可见的濒临极限。
按照目前的局势,达达利亚最应该做的理应是趁着亚瑟王使用宝具欺身上前,只需刺穿灵核,不论是「特异点f」还是雷夫的任务都将彻底结束。
然而他却站在原地,提高了声音说道:“抬起头来,新兵!”
原本已经垂下头濒临放弃的少女猛地睁开了双眼。
“想想你的盾为什么而竖立,想想你为什么要踏上战场!仅仅是这种程度就倒下,你真的甘心吗!”
一句又一句话掷地有声地砸在少女的耳中,原本已经几乎没有知觉的双手再次感受到盾牌的厚重,少女猛地抬起头,嘴里一字一句地说道:“宝具……展开……!”
亚从者依旧不知道与自己融合的英灵的真名。
然而在这一刻,她渴望守护的心境与那位持有盾牌的英灵高度同调,以至于连不知真名的宝具都为之敞开了一条缝隙。
城墙。
明明亮起的是篆刻于盾牌之上的守护阵法,亚瑟王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道伫立于地平线上、永远守卫着卡美洛的雪白城墙。
漆黑的圣剑被阻隔,一切狂暴的魔力都被阻隔在盾牌的阵法之外,亮起的光芒中,唯有亚瑟王一贯冷冽的表情分外柔和。
“我的确看到了,你与那位高洁之人一般无二的守护之心。”她轻轻说道,然后任由自己的灵核被刺穿。
少女王者静静地凝视着眼前刺穿了自己的英灵。
她与这位异界来的英灵相处时间并不多,除了被黑泥污染之前片刻的交谈外,更多的时候都是对战。对对方的了解并不算多。
而哪怕是不了解她都能看得出,此时的达达利亚掩藏在那副表象下压抑着的东西。
“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吗?战士。”她不含感情地问道。
原本只是来补刀的达达利亚怔了一下,随后立刻意识到亚瑟王在隐晦地提醒自己的外露。
他慢慢地放松下自己的心境,将某些情绪谨慎地收了回去。
“没办法嘛,毕竟……”他笑着,趁着狂暴魔力的遮掩,放轻了声音说了什么。
“……原来如此。”亚瑟王垂下眼眸,“我无权置喙你的选择,战士。不过你的确恰到好处地向我展示了你的勇武与智慧。”
“现在,圣杯是你的了。”
灵核被刺穿的亚瑟王化作金色的光点消失在原地,与此同时,一只蕴含着魔力的晶体漂浮在了原处。
达达利亚伸手将晶体攥在了掌心。
充沛的魔力在晶体中流转着,于是身为英灵的达达利亚便本能地意识到,这就是圣杯。
身后不远处,玛修正在藤丸立香的搀扶下站起身,所长奥尔加玛丽严肃地斥责着两人的莽撞,又在最后说了一句“干得不错”。迅速爬上玛修肩膀的小兽芙芙发出开心的叫声,通讯里的罗曼轻松地说着回迦勒底后请所有人吃草莓蛋糕。
连邪眼都不必使用,水属性神之眼亮起,化作水流的橘发英灵轻而易举地登上了洞窟正中央高耸的石块。
那里早已站了一个人。
“我们的约定可算是完成了哦,莱诺尔先生。”重新变回人形的达达利亚懒洋洋地说道。
“当然。”雷夫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地说道,而后又看向下方已经震惊地看过来的几人,“不过,请先等我处理一下眼前的事。”
说了这句话后,雷夫便转过身去,开始与迦勒底的众人交谈。
站在一旁的达达利亚看着雷夫先是友善地与迦勒底众人交谈,又在下一刻撕破自己的伪装,声称炸了迦勒底炸弹就是自己放的,痛骂这些不肯死去的人类,并且抓住了最开始因为不明白情况已经跑到近处的奥尔加玛丽。
“那么……达达利亚先生呢?”玛修颤抖着声音说道,“达达利亚先生也是从一开始就是站在那边的吗?”
少女无法想象,几分钟之前还在鼓励她战斗的英灵前辈,背后竟包藏着如此的恶意。
“一切都是【交易】。”已经完全显露出非人特质的雷夫狞笑着说道,“我与他的交易令他帮助我,他与你们的交易又令你们帮助了他,这很合理,不是吗?”
“人类总是傲慢地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殊不知自己狭隘的眼界根本无法看到全貌,只能像愚人一样苟活在世上,祈求着命运微不足道的垂怜,却又不知自身早已被我王所抛弃。”
“何等可悲!”
“……是啊,多可悲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紧接着就是自背后传来的刺痛。雷夫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却撞进一片如深渊般令人恐惧的海蓝色瞳孔。
“你……不想回去了……?”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想啊,我当然想。”达达利亚轻笑着说道,“可是毕竟,你从一开始就没想送我回去嘛,莱诺尔先生。率先违约的可不是我哦?”
“我想想,我家乡那边有个国家的俚语怎么说来着?……哦对,「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如今这石头,不管怎么看都得是你吃下去吧,莱诺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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