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峰的家里到馄饨店, 其实只隔了两百来米的距离。
但就是这短短的距离,却让秦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漫长和煎熬。
一路跑着,那火烧的越来越旺。
伴随着冲天的火势和滚滚的烟尘, 似乎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哭泣声, 乡邻们的惊呼声和小孩被吓哭的声音,
让秦峰的心几乎都揪在一起, 脑袋突突的疼。
他在军营里也算是见过大阵仗的,
无数次真枪实弹的演练, 无数次威胁生命的危机,
但却从未有任何一次,让他慌成这样、痛成这样。
一边跑,那张娇俏的笑脸就像在眼前晃着,一忽还在, 一忽似乎又消失在了虚无。
秦峰紧紧地攥着拳头, 全身的肌肉迸发出惊人的速度, 飞一般的像那个方向跑去。
然而,冲出巷口之后, 那火苗却并未像他想象中的一样在眼前肆虐,
整条街静悄悄的, 也根本没有四处逃窜的乡邻。
不远处的珠玉馄饨店门口,
一个玲珑的身影散着发, 身上披着一件小花衬衫, 和隔壁的大婶站在一起, 看向不远处被映红了的天空。
那一瞬间,秦峰仿佛像是看到了神迹。
姜珠玉是被响动惊起来的。
她刚刚正在厨房里卤豆腐, 听到外头的声音, 便披着衣服走出了门。
见到外头着了火, 还和王大凤议论着。
当被一阵风猝不及防的裹在铁一般灼热的胸膛中时,姜珠玉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她怔怔的整个人被秦峰紧紧抱着,接触到的肌肉仿佛像火烧。
耳畔传来男人浓重的呼吸声,沉重的,剧烈的,带着浓重的情绪,
像火焰一般,似乎将她也点燃了。
秦峰痛苦的呼吸着,甚至忘了说一句话。
但姜珠玉却似明白了,
他一定是以为是馄饨店着火了,才会跑的这么急,这么喘,
这么……害怕。
是的,眼前这个钢铁一般的汉子在害怕,
那样刚强、如岩石一般坚硬的汉子,抱着她的时候,全身却止不住的颤抖。
心跳是那么急,喘息是那么的痛苦,坚硬的臂膀紧紧搂着她,
那种痛苦和急促,似乎连她也传染了。
听着耳畔汉子急促的呼吸声,姜珠玉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酸。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的一片,
整个世界中,只有他们,只有擂鼓一般的心跳和疾风一般的喘息,将整个天地充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不远处传来了村民们跑去救火的声音,
姜珠玉涨红着脸轻轻一推,秦峰这才反应过来,将紧紧搂着的怀抱松开。
突然从火热的怀抱中离开,姜珠玉打了个寒战,
晶亮的杏眸抬起,看入他星子一般幽深的眼中。
“你这是怎么了?”
姜珠玉小声说,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羞涩。
“我……”
秦峰认真的看着她,似乎想要将她整个人装入眼中细细珍藏。
他停顿了片刻,伸出手,将姜珠玉有些凌乱的发丝掖到耳后。
粗糙的手指擦过白皙的耳垂,秦峰缩回手,滑嫩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他看向姜珠玉,
“我……我害怕是你……”
白日里那两个男女的议论声犹在耳边,秦峰真的害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姜珠玉娇俏的嘟了一下嘴:
“傻子。”
秦峰没作声,
如果她平平安安,那他情愿做个傻子。
这时,刚刚去看热闹的王大凤回了来,对两人说:
“珠玉,秦峰,原来是双春小炒店着火了!我们准备去看看,你们要不要去帮忙啊?”
表现得十分自然,就跟刚才啥都没看见一样。
没想到着火的居然是双春小炒店,这在舟舟镇可算是大事了!
不过,似乎眼前的两人都没有太过明显的反应,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气氛中难以自拔。
王大凤神态自若,姜珠玉却难得的脸红了,她水漾的杏眼看向秦峰。
秦峰正一直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便说:“我都随你。”
姜珠玉有些受不了眼前的这气氛,便看了看远方,说:
“那就去看看吧!”
三个人往双春小炒店走去,走得越近,街上的人越多。
不少住在附近的人拿着水桶、水盆,从自己家接水过来灭火。
民兵队也及时的出现,自动加入了灭火的行列。
姜珠玉他们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小了许多。
大的火苗已经浇灭了,只剩下零星的火苗还在烧着,
整个饭店一片狼藉,不少地方还在冒着烟,桌椅板凳盆盆罐罐满地都是,能见的地方都被熏黑了。
看来,经历了这一场火灾,双春小炒店是注定开不下去了。
不仅家伙式儿都毁了,估计还得赔房东重新装修房子的钱。
火基本上被扑灭了,姜珠玉和秦峰便没有上去帮忙,而是站在人群堆里,看着里头的人忙碌。
人群的最前头,衣服烧了好几个大洞、就连脸都被熏黑了一大片的齐春薇坐在大门口,扯着嗓子哭个不停。
她一边哭,一边咒骂着纵火的人,手脚在地上不断地蹬着,简直像个泼妇,
哪还有从前温柔腼腆小姑娘的样子。
几个婶子想过去把她搀扶起来,可被她无差别骂了几句后,都不敢管了。
没办法,如今的齐春薇就像个发疯的刺猬,谁好心她就扎谁,根本连理都不讲。
姜珠玉看到胡大春也在齐春薇跟前站着,
他倒是没有哭,两眼发愣的看着烧毁的饭店,被熏的漆黑的脸上满是麻木。
一夜之间,自己的心血变成了这幅模样,那种感觉,说是绝望也差不多。
姜珠玉明白此时的胡大春已经快要崩溃了,
可,这双春小炒店,到底是为什么着火了呢?
难不成真的像周围人说的,是炉子没有压严,火星漏出来引燃了柴火?
不知为何,
姜珠玉却觉得,这里头没那么简单。
见火已经完全被扑灭了,有些人留下帮胡大春他们收拾房子,看是否还有能用的东西,
其他人,则慢慢的散了。
不管这大火烧的有多剧烈,第二天,生活还要继续。
姜珠玉和秦峰也走了回去,走到分开的街口,姜珠玉突然说:
“你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秦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啊?”
真是个木头,真不知道,春春是怎么生出来的。
姜珠玉突然心里有点怨,转过身去:
“不想去,就算了。”
她赌气的往馄饨店的方向走去,
刚迈开一步,微凉的手却一下被包入粗糙而温厚的掌心中。
耳畔听着汉子低沉的带着热度的声音:
“我能去吗?”
姜珠玉的脸上飞了红,手动了动,却始终没有从那宽厚的手掌中抽离开。
房间没有留灯。
刚刚开门漏进来一点点光,又很快被门板隔绝在了外头。
那不断摸索着灯绳的手,不知何时,陷进了另外一只大手之中,被狠狠的一把攥住。
密不透风的黑暗当中,两个年轻而火热的身体逐渐的贴近。
不知道是谁靠近了谁,蜻蜓点水般的一点接触,很快被疾风骤雨般的拥抱和亲吻所代替。
宁静而清凉的夏夜中,紧绷的皮肤感受着另一个人的热度,手指相互交缠,气息像纠缠不清的线团,紧紧的缠绕在一起,越来越近,越来越野,越来越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几乎黏成一个人的身体方才渐渐分开。虽然停止了亲吻,那高个子的身影却似不愿分开,仍用手臂用力的挽住玲珑的细腰,头也埋在她的颈窝,像在沉浸于一盏最美的烈酒,再也不愿醒来。
过了一会儿,深深的黑暗中才传来一个声音:
“珠玉……你是真愿意和我……好吗?”
秦峰的声音有些哑,带着房间内潮湿和热情的气息,让姜珠玉忍不住的缩了一下脖子。
“傻子。”
姜珠玉看不见他,抬起手来,细长白嫩的手慢慢的从他刚硬的轮廓划过,带来一阵难耐的热意。
姜珠玉的声音水一般柔和:“这还有假的?你不是都知道了?”
秦峰忍不住又一次抱紧了她。
又抱了一会儿,姜珠玉才离开秦峰的怀抱去开灯。
昏黄的灯光一瞬间亮起,照在两个人身上,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仿佛上一次见到对方,还只是邻居和朋友的关系。可再一次看到,对方对自己,已经截然不同了。
姜珠玉见秦峰僵直了身体站在那里,连手都不知道如何放,又是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走过去,拉着秦峰慢慢的坐在床沿,随后自己也坐了下来,一双杏眼温柔而促狭的看着他。
不知为啥,此时看到的姜珠玉,比从前还要好看。
整个人就像山野间绽放的最好看的那一朵花,娇颤颤,鲜灵灵,被春天的风一吹,整个人都似带着香气。
秦峰大着胆子,将姜珠玉的手又捉在了手心中。
姜珠玉白皙的脸颊带着抹红,看向秦峰的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
“你想和我处对象,你咋不直接说嘞?”
一贯沉稳的汉子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
“我……我不够好。我……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姜珠玉从前说过不想搞对象,他便决定一直守着她,也许总有一天,他能配的上她,她也能接受他。
可没想到,这日子,比他想象的来的更快。
听着秦峰的回答,姜珠玉的心里有点甜,也有点涩,像终于摘到的果子,带着刚刚好的甜度,让人心醉。
姜珠玉说:“你不知道我喜不喜欢,还一直在我面前晃?你就不怕我烦你?”
秦峰笑了:“以前是怕的,现在……不怕了。”
从前也曾害怕过她会拒绝,可如今,他已经不怕了。
经过今天,他终于将心中的月亮摘到了怀中,这月亮明亮亮的,带着软绵绵的触感和暖烘烘的热度,他会珍爱她一辈子。
暖黄的灯光下,两个人的身影不知不觉又依偎在了一起,灯光在墙壁上勾勒出两个人的影子,像融为一体一般,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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