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愿果然开始跟着裴宁一起出行, 她本就聪慧,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这些钱大部分都是她来支撑,裴宁从未隐瞒, 百姓对她一样是感恩戴德。
几次下来, 她已然能够接手了, 就是嫌累。
外面的消息也传的很快,局势依旧如上辈子一样, 周瑾丝毫没有迟疑,并且先下手为强, 直接把平西王给打下来了, 也算是彻底跟玉京闹翻。
所有人都说周瑾想造反,但是又有更大的声音传出来,今上得位不正,还坑杀兄弟,周瑾连镇南王爷的尸首都接不回去,是在为他的父王讨回公道。
这个消息还是玉京里慢慢流传出来的, 不过并没有考证,并且上辈子隋愿也一直没有弄清楚。
隋愿对这件事一直持怀疑态度, 她觉得这就是周瑾为了皇位才散布出来的,毕竟想搞事,总要有个合适的名头。
她上辈子基本不关心外头的事儿,顾之恒也没和她说过, 所以也不敢确定。
这些事已经在玉京吵翻了,听说皇帝被气的吐血, 但对于宁安来说, 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毕竟穿衣吃饭, 跟谁当皇帝这件事,实在相隔太远,不过百姓还是有些慌乱,还有很多人骂周瑾。
隋愿开始计划着帮顾明静办生辰,不管外头如何,对待孩子,她还是想给最好的。
顾明静如今学乖巧了,虽说字认识的不太多,但是那个态度十分不错,抱着书也能安静坐着,隋愿对此十分满意。
“明静今年生辰,想要什么?”
顾明静眨巴着眼睛,小小的姑娘稚气未脱,可爱又精致,“腿哥哥的鸳鸯剑说打好了,可一直没送过来,我想要。”
隋愿面色一顿,“除了鸳鸯剑,你还想要什么呀?”
顾明静摇摇头,没有说话。
顾明睿在一边小声道“娘,我知道,姐姐想跟爹爹一起打坏人,她怕爹爹打不过,会受伤。”
隋愿叹了口气,摸摸顾明静的头,“别担心,爹爹不会有事的,咱们在家等着就好。”
六月初三这天,雾气蒙蒙的,昨夜还下了点小雨,一早起来,树叶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呢。
周珏居然早早就来了泗水胡同,这把顾明静高兴坏了。
“腿哥哥,我的剑呢?”
周珏不似她那样跳脱,先是和隋愿行礼,“隋婶婶,娘说要陪祖母说会儿话,待会儿再过来。”
隋愿知道王妃如今身子不是太好,笑着点头“好,你帮婶婶看好弟弟妹妹,豆豆马上就来了。”
“好的。”周珏应了声,又去看顾明静,“铁锤妹妹别急,剑已经拿来了。”
顾明睿听到姐姐欢呼,也跑了过来,“腿哥哥。”
顾明静剑一到手就迫不及待想得开看看,被周珏制止了。
“今天你生辰,剑不适合出鞘。”周珏哄着明静,“等今天生辰过了,你再看好不好?”
顾明静闻言不舍得点头,“好吧。”
没一会儿,杨氏果然带着豆泡兄弟来了,孩子们现在都大了些,见面不像幼时那么频繁,每次聚集在一起真的十分难得。
“明静明睿,小世子。”杨氏笑着招手,“豆豆跟泡泡来啦。”
顾明睿跟泡泡是小伙伴,一见面,两个小脑袋立即就凑到了一起,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豆豆如今十一了,身体十分强壮,个头窜的比大家都高很多,一站过去,明显不同。
他抬手就摸顾明静的头,笑的很嚣张,“铁锤妹妹,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变矮了?”
顾明静拨开他的手“我比你小哎,你个手下败将。”
豆豆涨红了脸,连忙反驳,“哼,才不是,你那是耍诈……”
“略略略,可我就是赢了。”顾明静笑嘻嘻的做着鬼脸,“你就是手下败将,你打不过我。”
豆豆“不可能,下次我们再来……”
周珏看着两人吵吵闹闹,很有些羡慕,他并不能经常出来,和大家一起见面,也是特殊日子才行。
正想的入神,顾明静清脆的声音响起,“腿哥哥,我们去院子里吧。”
小姑娘一身红衣,衣服上为了好看,还绣了很多小叶片,跑动的时候,洋溢的小脸,就像是一朵绽放的正灿烂的花儿。
周珏立刻回了一个笑,大声道“好。”
隋愿过来时看到一群孩子高高兴兴的,尤其是顾明静和豆豆,极为吵闹,而周珏坐在一边看着,不由笑着摇头。
又吩咐珠玉,“盯着些,不许他们出府。”
等裴宁到的时候,隋愿和杨氏已经喝了好几杯茶了。
“裴姐姐你可算来了,我们俩都等半天了。”
裴宁面色有些惆怅,抚着肚子坐下,“母妃身子越发不好了,我今天便多留了一会。”
隋愿摸摸她的肚子,“世子如今在外,你更该照顾好自己,别太忧心。”
她自己虽是这么说,但该有的担心一点不少。
毕竟上辈子的事儿,这辈子也可能会改变。
譬如,顾明静这个上辈子没有的大变数,这个时候又开始惹事了。
隋愿听到哭声,她下意识就觉得是顾明静,等过去一看,原来是翡翠抱着女儿来了,几个孩子正围着孩子热烈地讨论呢。
柴发和翡翠的女儿如今快一岁了,正是最可爱的时候。
顾明静小心翼翼的摸着妹妹,“真可爱,我小时候有没有这么可爱。”
翡翠安抚好女儿,笑着道“小姐小时候很可爱的,又白净又爱笑。”
裴宁笑着把隋愿拉回来,“行了,你亲女儿都不信吗?据我所知,你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吧?”
隋愿也没有反驳,叹了口气,“哎,现在想想我爹,是真不容易啊。”
生辰宴后,隋愿就收到了隋卞的来信。
看时间是六月前的,大致说了下玉京的形势,还说大伯跟太子走的很近,让她脑子清醒些,千万别进了旋涡,别利用顾之恒做什么事儿。
隋愿看后气哼哼的“我哪有那么蠢,爹爹真是的。”
上辈子她也没有掺和进去好吗?
这辈子就更不会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宁安靠南,连风都带着热气。
宁安城里虽没什么风浪,但各种消息也随着这阵热风传得漫天飞,尤其是关于今上的事儿,如今传得越发离谱。
说是今上弑父逼宫,故意将三王引回去,坑杀镇南王,只为他手里的兵权,可镇南王在南边兢兢业业,守家卫国,从未逾矩,这让三州百姓都愤怒极了。
隋愿从前不懂,如今活的明白了,原来太过正直或是太过能干,真的会让人忌惮,尤其是信任不再的时候,难怪朝廷那么多糊涂官。
镇南王在三州,比皇帝还要深入人心,手里还有足足二十万兵马,遥在玉京的皇帝,怎么会放心?
更有传言,说是先帝驾崩前,是有意废太子,想立镇南王为太子……
在流言正盛的时候,此时的运业,已经正式改换了主人。
顾之恒十分忙碌,他要维持着三州的正常运转,保证不能生乱,当他回来时,听说顾庭山已经杀了数百名降将,还有生乱的百姓的时候,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事儿。
“庭山,住手。”他远远看到顾庭山果真在挥刀,赶忙大喝一声,“庭山。”
顾庭山听到声音,漆黑冷漠的双眼终于有了丝波动,拱手道“大人。”
顾之恒一脚踹了过去,顾庭山顿时一个趔趄,他对赵智道“你来安排,不可对百姓动刀,降将稍后我来处置。”
他看着顾庭山,冷冷道“你跟我来。”
到了无人处,顾之恒才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么做,不是给世人递骂名么?”
顾庭山一言不发,垂首笔直地站在原地。
顾之恒想起他幼时的事儿,又觉得无奈,“阿愿之前还问我,你有没有受幼时事儿的影响,我还说没有,看来是我错了,庭山,你心里有野兽。”
顾庭山闻言猛地抬头,眉眼紧拧,隐含不解。
“他们不听话,尤其是其中蹦跶的最欢的那几个,不停的在人群中散播各种对世子不利的话,挑动无知百姓动乱,他们本就该杀。”
“胡闹。”顾之恒大声呵斥,“若是要杀,那也得禀明了世子,定了他们的罪,再来决定是否要杀。”
顾庭山眼中阴鸷微浓,忽然淡淡一笑“即使如此,镇抚使怎么就知道,世子会不让我杀呢?”
他说完后,便转身离去。
顾之恒一怔,看着顾庭山孤绝冷漠的背影,连日里没怎么合眼的疲惫忽然涌了上来。
他想起走前王韬说过的话,“想动摇一座城,要先杀掉它的魂,虽然平西王没什么魂,但也不能小觑老百姓的力量,他们对归属感十分强烈。”
王韬这人,一贯对人心揣测颇深,当年在那亚就是这样,他一说话,便有人落泪,营地里能安稳好几天。
世子一向心细如发,事事在心,怎么会对这些事视而不见?他虽未禀报,但总有人会说的,可世子从未对这些事发一言。
顾之恒一直都知道,顾庭山在军中,争议颇大。
有人还向他说,顾庭山在北地能当上小旗,是用了非一般的手段,小兵立功上升之路很难,甚至还要带着人头回去衡量功劳大小,有人说顾庭山手里的人头,是不分敌我的。
顾之恒忽然有些迟疑,他站起身,往王府走去。
王韬似是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王府门前等他,看他面色凝重,便知道不好。
“哎哎哎,哥,你别进去,世子这会儿正和指挥使商量事儿呢。”
“庭山的事儿你知道了?”顾之恒听他哥都叫出来了,也给他面子,停了下来,“世子怎么说?”
王韬看着顾之恒,眼中很是欣慰,他就知道这人会来。
“我知道你一向仁厚,可敌人就是敌人,不能有丝毫的……”
“他们一样是大周的百姓。”顾之恒沉声道“不能因为我们现在的处境,就要对他们大开杀戒,他们已经投降了。”
王韬一把扯住他,冷声道“我们现在什么处境?你应该跟我一样清楚,说的好听点,是讨伐要个公道,说的难听点,就是造反。”
“顾之恒,你来告诉我,如何快速平定这三州?是任由将士进城掳掠更快,还是像我们这样,愿意花时间慢慢梳理更快?当初攻打金赤的时候,你可没有丝毫的手软。”
顾之恒拧眉“这怎么能一样?金赤是敌人,这是降将。”
王韬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世子让我在这等你,便是想让你明白,从前他们跟我们同是大周人,可如今,已经是敌人了,牺牲一部分人来换取快速安定,已经很合算。”
顾之恒一时无法反驳,又说不过王韬,只能转身离去。
时间慢慢到了八月份,天气十分炎热,至于如今大周的局势,更加诡谲。
今上命距离最近的定北王世子前去阻击周瑾,但是周荀说金赤今年又开始活动了,便只派出区区两万人马,朝廷的兵马稍慢,但也很快就到了。
今上十分生气,在朝堂上对周瑾破口大骂。
他或许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最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本以为镇南王去世,南边三州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只要南边定了,北边和西边自然也会归顺。
可周瑾是块硬骨头,连那没什么出息的周勤,这个时候也没有做孬种。
宁安这个时候桂花已经飘香。
隋愿看着安全回来的玛瑙,终于松了一口气,“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早就叫你回来,非要留在那。”
玛瑙笑着行礼“夫人,没什么危险,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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