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予冥站在船上,他们赶到的时候,这艘船空无一人。
他面朝大海,静静地等待着,等待什么,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管家在他旁边待命,他召集的变异兽只等一个指令,就会潜入深海,为他们带来可靠的好消息。
平静的海面,月朗星疏,金予冥看着面前的这幅画面,他头一次觉得漆黑泛着蓝光的海面竟是这样和黑夜相得益彰,十分匹配。
他无不用欣赏的目光眺望着,可在这广阔无垠的海面,又能看到什么?
在据他所在船只的两海里外,平静的海平面出现了变化,开始只像一颗小石子丢进水里,泛起的那般大小的水花,随即,那旋起的漩涡越来越大,等到金予冥察觉到并看向那个方向的时候,它又越变越小,直至又恢复到了平静的模样,与之前毫无异样。
就在金予冥准备收回目光,突然,周身感到异样,而且不止他一人察觉到了。
船上凭空而来,多了一个人,而且是悄无声息的。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现并存在的?但她的确在一瞬间之内与他们近在咫尺。
金予冥回转身的那一刻,手中掷出的风刃在见到来人后旋即化为了一缕清风,吹乱了他梳得整齐利落的头发,也吹胀了他压在裤腰带里的衣衫。
两人面对面,彼此注视,温柔缱绻的眼光像流溢出的,洒落在海平面上那柔情似水的月光。
“银月?”
裙摆翻飞,银光皎洁,她对他报以一笑。
嘴角幅度不大,但是足够绚烂。
时间好像穿越到了七千多年前,她与他在分别前见的那个时候,空间与时间压缩,好像两人的分离,仅仅为着这一刻的重逢。
惊喜从来没有哪一刻来得是这么的及时。
她还是那个她,而他的模样也同样没有变过,依然是她记忆里的,本来就该有的样子。
“是我。”她在金予冥踟蹰着不知该不该上前的时候,回答了他。
金予冥瞬间来到了她面前,他的心一下一下狂跳着,随后他有些怯弱地尝试着伸出双手。
银月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让他做出了勇敢的一步,那就是狠狠地抱住她。
他的用力程度让她胸腔里的氧气在一点一点往外挤压,即使快要变得无法呼吸,她也没有要提醒他的意思。
这样的拥抱,她知道这对金予冥有多重要。
“你回来了!”金予冥将头埋在她的颈肩处,怀着激动又兴奋的心情,但语言是那般的压制着。
“我回来了。”银月重复着,这一句预示着什么后果,谁也没去细想,谁也没去探究,只听着它的字面意思而欢喜着。
金予冥抬头看着她,抬手抚过她的脸颊,并将她被风吹起的发丝拢到耳后。
吹弹可破的皮肤,在他眼睛里是那样的白,像是一张白纸,毫无血色可言,就是这样的面容,倒衬得她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起来,而且煜煜生辉,像是带着璀璨星光的两颗琉璃。
除了没有什么血色外,她也还是印象中的样子,那是他画了无数遍却从来没有画出她十分之一程度的模样。
他细细打量着,轻轻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他心中十分害怕面前的她,又是镜中花,水中月,只他日常幻想中的一个影子。
金予冥的小心翼翼,让银月心疼地把手附在他的手上面,稍用着力,让他能不用那么轻盈地抚摸,而是结结实实地感受到她肌肤的触感,以及真实的存在,虽然她是那样的冰冷,就像这寒冬中的夜晚那样,冻得可怕。
可金予冥不在意,他脱下外套给她披上,然后牵起她的手,“我带你回家。”他边说着,边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后带她朝船舱走去。
银月听话地任由他带着,就像以往任何时候两人的相处模式。
来到舱内,金予冥打开暖气,他吩咐管家带来热茶,毯子,然后鸠占鹊巢地将这艘不属于他们的船开了回去。
本来预想中的战斗以平静中的平静以及在喜悦地重逢中全部推翻了。
“还冷吗?”金予冥轻声地小心翼翼地问,他生怕对方会在他稍微加重的语气中消失,于是他只得这么仔细又仔细,小心又小心着。
他这副样子让银月既不忍又心疼。
她主动地投怀送抱,将头埋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仅穿一件的白衬衫。
“我回来了。”她又说了一遍,这种强调又强调的样子,让金予冥笑了起来。
这种笑不再是礼貌地带有生疏意味的表情,这更多地是一种发自内心,表现在脸上的,真心又宠溺的笑容。
“我知道,我知道。”他将头抵在她发丝上,小幅度地摩擦,手也抚上她的后脑,一下一下抚摸,极尽地带着疼爱。
“我睡了很久吗?”在她被禁锢着的时候,当再次重见天日,她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
主要她在这个世界,缺失了太多了,以致她的生活习惯,思维思考还停留在七千多年前的部落生活里。
“不算很久。”金予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说道。
即使给了她暖和的毛毯,高温的暖气,还有他的怀抱,她身上也是凉得可怕。
“可是我已经不认识这个世界了。”银月抬头看着他的下巴说道。
“很久又不是很久,你离开的每一天我都是当做一天过的,不过实际时间要更长。一个日月的轮替是一天,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而你,睡2,724,725天,还要加354天。”金予冥给她真的计算着,可银月哪懂什么数字,连1234567,她都分不清的人,更别说什么算术了。
“就是很久很久吧?”她汕然地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嗯,很久很久。”
“对不起。”银月再次埋首抱着他说。
“要说对不起的人该是我,我无数次地想,如果当初我不离开你,……,如果我当初不离开……。”
对于当时的那些事,他从生理上排斥着它们并拒绝将它们详细地说出来,他已经完全无法再提起,只重复着最后那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但这一点也不怪你,”银月坐直身子,笑着注视他,“是他们的错,不是我们。”她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事一样地,兴致勃勃地提起道:“你那之后有见到余筠吗?”
金予冥摇头,他那时候沉浸在愤怒之中,哪顾得上余筠,而且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想起,等他想起时候,他又觉得没什么所谓了。
“那时候,,出事前,我让他带着我女儿一起离开,也不知道之后怎么样了?”银月有些担心,更多的是想着她那个刚出生不久,还包在襁褓中的孩子。
金予冥沉吟不语了一会,然后问:“要找到他吗?”
“我有看到他,但是我不知道那是在哪里。”银月说。
“什么样的地方?”金予冥详细地问道。
银月将她从邢昭那里看到的画面一一叙述给金予冥听,金予冥听完,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地方的画面。
那里,还是他离开后给银月找的一个属于他们的新的世外桃源。
那时他还很高兴地布置那里,想着哪一天,带着银月,还有余筠,里天在这个世界隐居起来,仅他们四个人而已的畅意快活的田园生活。
只是,那样的情感在后来消逝了。
连仇恨的心理也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磨损掉,最后只剩下一个刻进骨血里的念头,那就是让银月回到他身边。
隐世中的小岛的情况,他也不清楚,主要是他已经再没去过了,没想到余筠竟然会是在那里。
当时两人一起离开部落后,他的确带着余筠去过一次,而且还把自己对未来的设想跟他说了一下,没想到,其他人都没有去,就他一个人真的住了下来。
“那里,我的确是知道,有时间,我再带你去,现在,我们先回家。”
银月没想到他知道那里,顿时就有些安心了。
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便窝在他的怀里。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片寂静,管家为银月布置房间去了,留下金予冥给银月置热茶,当然他也可以为她这么做。
虽然他想干脆连她的床也安置在他房间的旁边,就像他们小时候,睡一张床一样,但一想到,她有可能会拒绝,他便也就作罢了,毕竟,她对他的拒绝,可能会使她自己感到内疚,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金予冥不想打破她的乐观积极与快乐,所以一切使她可能不快的事,他都想去主动地避免或者是杜绝,屏蔽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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